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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池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窜上来,许多话不知该如何与邢越说,但不说清楚又不行。
她侧头与韩延之道:“我有几句话与王爷说,你先过去我爹那儿。”
韩延之心里既担忧又惶恐,怕王爷为难她,更怕王爷把她抢走。但如今众人皆知与她有婚约的人是他,他该多些信心才是。
“夜里寒凉,仔细冷了身子。可去那边说,那边生了火。”
姜晚池点点头。
邢越听着他们的对话,一颗心拧成了麻绳。他们之间熟稔默契至此,而他,他什么也没有。
韩延之缓缓走远,姜晚池对邢越比了个手势,“王爷,请。”
实则是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有些距离还是要注意的好。再者,邢燕在此,这是个脑残又极度会搅屎棍的,难保不生出点乱子来。
邢越跟在她身后,连半臂距离都不到,他已什么也顾不上,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她跟任何人走,什么见鬼的未婚夫婿,什么定亲,全都见鬼去。
姜晚池绝不能嫁给别人。
两人才走几步,邢燕从营帐里奔出来,脚步急急地走至邢越跟前,“王爷哥哥,你不能再跟她牵扯不清,她已定亲。”
邢越目光似箭,“闭嘴。”
邢燕非但不住嘴,反而斥责姜晚池:“你可真不要脸,既已定亲,又来纠缠我王爷哥哥,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守妇德?”
姜晚池嗤笑,“我守不守妇德,与你何干?我只知道,不守妇德也比你毒如蛇蝎好,你要记住,人在做,天在看,报应早晚会来。”
邢燕气不可遏,手臂一抬就要教训她,谁知姜晚池竟比她动作更快,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使劲挥过去,那重重的“啪”的一声,在黑夜里尤为刺耳,直打得邢燕嘴角流血,须臾脸就肿起来。
姜晚池的手也在颤抖,可见使出了多少力气。可这一巴掌,跟她受的劫难比起来,太便宜邢燕了。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给她等着。
姜晚池狠狠瞪邢燕,“你喊我姑奶奶的时候,我就不该留你性命。只有姑奶奶教训孙子,没有孙子教训姑奶奶的道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真当你背后有人撑腰,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邢燕想扑过去,邢越扯住她,“滚,不想自讨没趣就滚。”
“王爷哥哥!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迷恋?你现在该关心的人是秦姐姐,所有人都看到你抱她了,你们早晚要成亲,她才是最适合你的人,你们就是缘由天定。”
邢燕不说这些还好,一提这些,邢越只觉烧红了眼,“住口,滚回去。别再让我见到你,以后楚王府与你无关。”
邢燕此时方觉她兄长的可怖,“王爷哥哥……”
邢越又一次拔剑,剑尖指向邢燕,“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了结你,总比我一次次遭你陷害的强。”
邢燕吓得栽倒在地。
姜晚池居高临下地瞅着她,“没那个胆子,还敢作恶,你脑子里塞满了草,无可救药。”
话音落,她还呸了一声,极度唾弃。
今儿算是扯破了脸皮,她什么也不怕。是她太仁慈了,连邢燕这种没用的货色都敢骑到她头上来。
姜晚池忽然勾唇,蹲下去凑在邢燕耳边说:“你知道吗?因为你这大手笔,我刚才杀人了,杀了两个,那感觉你一定体会不到。原来人之将死,那双眼是极度可怕的。”
“你说,那些人会来找我,还是会来找你?以后天黑,多念几句佛经,我怕你恶梦缠身,英华早逝。”
邢燕的脸煞白,她哆嗦着唇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姜晚池大步往前走,原本她疲得想瘫下,可因为邢燕跑出来找存在的这一出意外,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会儿,至少,把话与邢越说清楚,日后再无瓜葛。
邢越把剑扔下,也随着她的脚步走。
二人行至火堆旁边,终于都看真切了对方的脸。邢越才看到,姜晚池的头发还有凌乱的痕迹,脸上也有划伤的细痕,如若不是她这双眼睛熠熠生辉,此刻早就狼狈不堪。
更别提他方才看到的她手上的伤,那不是寻常的伤,想到她伸手就握他的剑,也许这个举动她做过,才会这么无惊无惧。
他心中大骇,后怕涌上心来。
方才他急急赶下山,听说她在山上遇险,又被她告知众人韩延之与她定了亲的消息焚心,却没来得及细想她遇到什么,如今元神归位,才想得到,若不是遇大事,她岂会轻易答应嫁娶之事。
邢越喉头一紧,鼻子发酸,“姜晚池……”
她背过身去,打断他的话,“邢越,你我之间,没有可能,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邢越如坠深渊,心痛难抑。她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与他谈论这些。她形容他对她的情是执迷不悟,这说明她已下决定,她跟韩延之定亲,是真的。
邢越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为何是他?只因他救了你?你被他感动?还是你为他心动了?”
姜晚池轻声笑着,“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很多事情说不清,也许正好是在我需要人,而他又刚好出现。”
“邢越,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你相信吗,缘分一事,半点不由人。概以往,你我之间有过那样多的机会,但我们终未成事,这就说明,天意如此,违背不得。”
邢越眼眶微湿,“我不信天意,我只信自己。只要你点头,我依然可以娶你为王妃。”
姜晚池回过身来,直视他的眼睛,“太迟了。”
邢越抓住她的手,“不迟,永远不迟。”
姜晚池没有像过去那挣脱他,可言语却带着不可逾越的鸿沟,“邢越,我不是没有过起心动念。在山上,含风说只要过了那碑,就有你的人把守,我当时下意识就以为,我能倚仗你,我连你的玉佩都攥出了汗来,可是,天意又一次作弄了我。”
“我以为我要长眠于秀绵山了,含风因救我而中毒受伤,赵隐被折磨得血肉模糊,婉儿,婉儿这么小,被拿来当人质,落梅再一次被唤回这可怕的经历,还有那么多的侍卫,我的侍卫,你的侍卫,都在这一场祸事里遭受灭顶之灾。”
“韩延之冒死央求温大人上山寻我,温大人冒着丢官的风险,毅然上山,我终于得救。可在这之前,我以珠钗血刃了两人,我还夺了一把剑,那时我连举剑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再屠一个,然后我自刎,最差的结果,落入他们之手,无尽的黑暗在等我。”
姜晚池闭了闭眼,那地狱般的经历,她当真不想再回想。
“我不是个良善之辈,但人心到底是肉长的,我如何能厚着脸皮去翻过这一页,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即便不为我自己,我也要为那些救我的人,好好活着,这样才有机会为他们一一报仇。”
“韩延之可能不是最佳人选,但他出现了,就已经是万里挑一。我也不是被按着头与他定亲,我是自愿的,我选了他,我就不会再想别的。”
“邢越,我欠你的,可能还不清了。但是邢燕欠我的,也同样还不清。你我之间,到底是恩恩怨怨,不知该如何清算。倘有朝一日,我与邢燕只能活一人,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输了,我无怨无悔;赢了,我会把我这性命留给你。”
姜晚池几乎没试过,一口气与他人讲这么多。她的心情,同样久久不能平复。
“邢越,我想我们都要试着认命。可能我们就是天生要当仇家的。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望你前路顺遂,以后,就当你我从未认识,各走各路罢。”
姜晚池的嗓音有些低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与邢越就成了这般,前进不得,后退不了,进退两难。
如果回归到本来的路上,是不是彼此都好过许多?
邢越双眼猩红,剜心掏肺是什么感觉,他此时就是什么感觉。从未料到有一日,高傲如他也要尝试这人间苦味。
他陷得如此深,要怎么当是梦一场,各行各路?他做不到。
“姜晚池,你既起心动念,何不多怜悯我一场,就当是骗骗我,让我在美梦里不要醒过来。”
“若我能让所有事都有个说法,你是不是能不嫁韩延之?”
姜晚池深吸口气,碾碎了他最后的希望,“邢越,你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今夜所有人都知道,我姜晚池已定亲,也许不久后,就要成婚,这不是儿戏。”
邢越吃吃地笑起来,神情悲恸,“我算了那么多,还是拼不过老天作弄。是不是哪怕我死在你面前,也无法撼动你的决定?”
姜晚池狠下心来,应了一声:“是。”
邢越仰天大笑,却听得人心痛流泪。
还是到了这一刻,他们都没办法扭转的这一刻,狗血文的走向,又回归到正道上来,他是男主,自有女主与他作配;而她,也有属于她的剧情要走。
姜晚池也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然而,那些无辜的人,那些因她而丢了命的冤魂,她只要一闭眼,就觉得罪孽深重,她没办法安心。
她的幸福,不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她逼自己,再难也要向前走,不能回头,不可心软。
她从怀里掏出那只玉佩来,双手捧到邢越面前,“这玉佩,还给你。”
邢越伸手捏起玉佩,悲中从来,这约莫是姜晚池最后一次与他单独说话,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连人都见不了,还要玉佩来何用?
他用力将玉佩扔掷出去,玉佩不知碰到了什么,发出悭悭碎裂的声音。正如他与她,从此断了,再不成圆。
邢越溃不成军,他知道自己再也好不了。
有些信念一旦被击溃,便连支撑身体的力量都仿若瞬间被夺走。他捂住眼边穴位,头疼欲裂,眼前模糊。
耳边是姜晚池急切的呼喊,但他渐渐坠入黑暗,什么都听不见。
“邢越!邢越!”
度雁最后与严世伦几人将邢越安置到马车上,连夜回王府。
严世伦、宁梓玉跟季恒都想替王爷说几句话,又都觉得,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姜大小姐与韩延之定了亲事实,到底是一声叹息,什么都没说。
邢燕欲跟上邢越的车马,却被他们拦了下来,“郡主若想王爷好起来,还是勿要刺激他为好。”
哪怕她亮出郡主的令牌,王府的侍卫都不为所动,大有任她处置也要隔绝她见王兄的阵势。
邢燕总算知道,这一次她与王爷哥哥的兄妹之情,有了不可弥补的裂缝,任她使尽办法,王爷哥哥也不会原谅她了。
邢燕痛哭流涕,可这还不到最后悔的时候。
最后悔的时候在两日后,王府传来消息,她的王爷哥哥连着两日高热不退,药喂进去多少,就流出来多少,请了太医用了各种方法都没用,他似一心不想醒来般,任由百般折腾,就是不愿配合。
邢燕被挡王府门外,进不去,见不到,着急流泪也无济于事。她去了侍郎府,叔叔托辞不见她,婶婶倒是见了她,可一见面就只有一句话。
“你非我邢家人,日后邢家事,自与你无关。”
邢燕吓得当即跪在她婶婶面前,只求能见她兄长。
邢夫人一脚踹开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王兄所求不过是娶他意中之人,你却天生反骨,胳膊朝外,宁可帮着外人来暗算自家兄长。”
“你让他以为你中了伏去解救,殊不料救的人是秦芳若,你真是他的好妹妹。好到让秦芳若穿你的衣裳,李代桃僵,又安排你兄长在众目睽睽之下,破了男女之防,如此就不得不给秦芳若交代,你这龌龊心思,简直有辱邢氏满门清誉。”
“便是你兄长不表态,我也会与族人表态,将你这虫蛆剔出去。”
邢燕捂着胸口,大气不敢喘一下。她只是,只是不想王爷哥哥娶姜晚池那个心眼多的,城府深的,她根本料不到,在她背后,竟发生了这样多的事。
她以为秦姐姐不过想毁姜晚池的名声,编造个姜晚池在山上遇贼匪的流言而已,她不知道秦姐姐是真的安排了人要取姜晚池性命。
她以为姨母不过是趁游春会的时机,撮合王爷哥哥与秦姐姐,她不知道姨母竟会以她为借口,给王爷哥哥假传消息说她在寺院遇险,几欲清白不保,王爷哥哥这才杀上寺院,只为保她名声。
邢燕百口莫辩,如今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她成了邢家的罪人,所有人都想诛她。
“婶婶,求你让我见见王爷哥哥,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邢夫人左右开弓,两个大巴掌扫过去,“你还有脸见邢越?他到今日都没睁眼,连一滴水都喂不进去,你见他岂不是刺激他好让他赶紧归西?我告诉你邢燕,你别以为有姓柳的替你撑腰,我们就不敢怎么你,邢越要是有个意外,你,连同姓柳的,好自为之。”
邢燕被丢出侍郎府,她的婢女和嬷嬷恐她被人见到如此失态,迅速用披风将她包裹,还盖上了帽子,送上马车。
邢燕不肯回宫,又回王府,此时见到秦芳若的车马在王府门前徘徊,她再也忍不住,跳下马车去,喝止了秦芳若的马车,撩了帘子就将秦芳若一顿破口大骂。
“是你,你害得我王爷哥哥成这般,秦芳若,你个毒妇,你没跟我说过你会杀人的,你满手都沾了血,你滚!”
秦芳若拧紧了眉,她想见邢越,奈何被拦在外,此刻听邢燕这话,她心中一颤,也不知邢越如何了。
邢燕不依不饶,还撕扯起秦芳若来,两人扭作一堆。
而邢夫人却心力交瘁来到平西侯府见姜晚池,起先姜晚池还推托不肯见,她知道邢夫人一定明白她的立场,直到邢夫人说想与她说说婉儿,她才出来相见。
“夫人,婉儿可好?”
邢夫人这两日拢共就闭眼两个时辰,憔悴得很,她支着头道:“婉儿精神不太好,受了惊要慢慢疏解,身体倒是无大碍了。但另外一个,就要药石不灵了,求姜大小姐去见一见。”
姜晚池险些打翻了茶杯,她不该去见邢越的,如今她有了主的人,更要守礼。
邢夫人叹气道:“原想在游春会上见证你俩的好事,不成想竟闹成这般。王爷高热不退,滴水未进,再如此下去,大罗神仙都难救。晚池,你非心肠恶毒之人,只是去见一见他,哪怕他真的要寻死,也让他圆了个遗憾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