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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风雨依旧,吹得狸凌绝身后的木窗摇曳几下,发出了一阵连连咯吱细响。
他身为狸天应的小儿子,但却不像狸天应一样做事机灵,心思敏捷;性格反而多了几分好爽,当下还不知句灵亓和那长毋绥是起了反心,只是单纯认为这两鬼这是发发牢骚。
这也是这两个心怀鬼胎之鬼,找他前来这有名的酒楼中秘密商议的原因之一;简单的来说,就是句灵亓和长毋绥认为狸凌绝好骗罢了。
于是狸凌绝夹了一口肉送入自己嘴中后,拿来酒壶,主动给句灵亓和长毋绥倒上了酒水:“灵亓兄鬼龄也不大,我记得你虽然是句龙大人的堂弟,但不过三十出头吧,不也做到六宫的地宫中,掌管土地赋税的土地司四品主事了吗?”。
“还有毋绥兄,年纪是大了点,今年已经五百来岁了吧。”继而转头看向长毋绥的狸凌绝,又转头看向了身边,微微颌首的长毋绥,继而缓缓说到:“但主公不也让你做了掌邦礼的春宫中的三品小宗伯了吗?”。
放下了酒壶后,顿了顿声的狸凌绝继而不以为意地道:“这还有什么不公的?我们虽然都是降国故臣,但主公确实待我等不薄啊。扪心自问,你我的官职,哪一个不比在以前的鬼国中时权利大?俸禄高呢?”。
“但我的手下,还有我家里的仆人见了我也只是打揖行礼,并不行跪礼,显得我身份低微。”横眉倒竖的长毋绥满脸泛起了愤恨难平之色,怒哼一声后沉声骂道:“诸鬼平等之策令我等在朝官即无官位,回家也无主人的威严,这等国策也敢称公平吗?”。
外面刮起了飘风,吹得那漫天的牛毛细雨歪斜起来,朝着窗上打了过去,泛起一片啪啪细响。
“用主公多次训导我们的话来说,属下也好朋友也罢,尊重可不在那膝盖之上,而是在心里啊。”爽朗地笑了笑后,狸凌绝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后,又夹起一块肥瘦兼得的红烧肉,送到了嘴里。
咀嚼几下后,他脸上笑意减退了几分,又道:“牢骚牢骚可以,就算对朝政国策有意见也可以,你们直接上奏就行,何必约我到此来说呢?”。
“上奏谁?那个坐在朝堂上不过十余岁的小丫头吗?”这次轮到了句灵亓一声冷哼后,嗤之以鼻间吐沫横飞道:“凭什么她小小年纪就要高坐朝堂之上?”。
“我就直说了吧。”此言一出,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的狸凌绝,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长毋绥就抬手,打断了狸凌绝道:“我等绝没有对主公和翁主不忠之心,只是想要让凌绝兄助我等一臂之力,好让我们趁着主公远行之际,挟翁主改革朝政。”。
屋外乌云密布的空中忽然响起一身惊雷,声震寰宇之际将天地间忽地照亮,紧接着又随之恢复了昏暗。
“放肆!”狸凌绝听到此,已完全反应过来,得知这两鬼要为私欲而反,立刻用力一排前身桌面,震得那桌上碗碟酒杯一跳之际站起身来,抬手一指长毋绥,怒声骂到:“你可知你刚才说了什么?”。
脸上怒色随之泛起,在他五官之间快速绽开。
“凌绝兄息怒啊,息怒啊。”句灵亓也赶忙站起身来,好言劝慰道:“我们只是想要让翁主在主公不在期间,行使她的监国特权,把那诸鬼平等的国策废去,恢复以前的阶级制度。仅此而已,我等一片苦心,自然也是为了九幽国的万年大计着想啊。”。
“哼,既如此你们只管上奏便是,找我作甚?”狸凌绝怒哼后愤愤说到;他确实亲眼见过九幽王的君威是何等的残酷,但也亲眼见过这位主公亲手斩断了鬼奴们手铐脚镣的善举仁义,正是这等善举令他和父亲对九幽国忠心不二。所以他鬼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唯独这背叛君主之事是绝对不可的。
“我等上奏了啊。”给对面的长毋绥悄悄使了个眼神后,句灵亓装出无奈之色,把双手一摊,摇头道:“可连连数次上奏,都翁主直接给我们驳了回来,所以我等就想......”。
话说了一半,句灵亓又是欲言又止;而见他面色无奈地装可怜,难分真假的狸凌绝也是冷静了些许,缓缓坐下后暗自思索一番,心中想到:“我不如先听听这两鬼怎么说。”。
想到此,狸凌绝双目圆睁着急呼问道:“就想什么?”。
“就想让你开了宫门,夜里放我们进入内宫之中,闯入绝香苑好言相劝翁主。所带去的敢死之士,只是威慑作用,绝不会伤及翁主一根毫毛的。”那句灵亓眼珠滴溜一转,计上心头;随之开口,诚心诚意地缓缓说到:“若是翁主不答应改制,我等就退出去。若是翁主改制,我等就携敢死之士拥戴翁主。”。
这句灵亓的鬼主意,不过是想要先稳住狸凌绝。此鬼镇守着一处宫门,距离萧茯苓如今下榻的绝香苑最近,是他们逼宫目的的重要环节。
而且事后可以擒住狸凌绝,逼迫狸天应顺从他们。那狸天应可是掌握着天勇军,可以号令二十几万鬼兵的九幽国重臣。
句灵亓和长毋绥都自以为是地认为,为了儿子狸天应一定会站在他们这边。
而此时他们要做的就稳住了狸凌绝,再巧言令色骗取对方与他们同流合污,那么他们密谋许久的逼宫之事就绝对能成。
届时只要动作够快,等待禁军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闯入绝香苑挟持了萧茯苓了。届时挟翁主以令百官,以求公平,废除诸鬼平等之策的借口,下令国中各军反了九幽王,那么远在南蛮的萧石竹也无计可施。
继而在以大军和萧茯苓的鬼命为资本,再逼迫萧石竹退位,把这占据了冥界半壁江山的九幽国,拱手让给他句灵亓和长毋绥。
用心何其歹毒,简直令人发指。
“哪来的敢死之士?这国中土匪都被剿灭了,你们不会是在诓骗我吧?”脸上写着不信二字的狸凌绝轻轻一哼;这一问七分是他真的不信,三分是顺势装出来的。
“自古以来,阴界也好阳间也罢,那都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骗他的长毋绥反被狸凌绝脸上,随着不信心情泛起的轻蔑之色给骗了,居然相信了狸凌绝是真的有些动摇了,当下话匣子也打开了:“凌绝兄可否听过,我们一族的吴回难逃之时,在国中埋下了一笔财宝之事?”。
微微一愣后,狸凌绝虽心有狐疑却有些嗤之以鼻,轻声道:“传闻而已,这几年中又有何鬼见过这笔宝藏?”。
说话间,不动声色的狸凌绝又想到了另一个传言,那就是坐在他眼前的长毋绥,乃是火王吴回的私生子。只因为生母出生低微,不过是一个歌妓而已,所以吴回从未承认过长毋绥是他的孩子。
“这宝藏就在毋绥兄的手上,足足有冥银八千万两,还有珠宝数十车。”在长毋绥的带动下,看似最为机灵的句灵亓也忍不住了,得意洋洋地侃侃而谈道:“这些钱,买几个当年的豪强子弟,应该不难吧?”。
狸凌绝强忍着怒火,忽然聪明了不少,他眼露贪婪地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后假装沉吟起来,认真地思忖片刻,才缓缓抬眼看向长毋绥,饶有兴致地问到:“那我要帮你们了,事后我能分多少?”。
一见他眼中那随着时间推移,不减反增的贪婪目光,句灵亓和长毋绥对他已然中计的妄想更是深信不疑了,当下齐声回到:“冥银珠宝,任由凌绝兄挑选便是。”。
他们也不想想,狸凌绝再怎么的直爽,又如何地单纯,可他那父亲却是出了名的机灵,思维敏捷而又做事谨慎稳重;当年给九幽王密送丹水城城防图,暗中擒拿朱丹,哪一件不是做得滴水不漏。
狸凌绝在这样一个聪明的鬼身边薰陶了数年,不说有多么地聪明绝顶,那也绝对不至于蠢到任人宰割。
“好。”见他们毫不迟疑地一口承诺的样子,狸凌绝恨不得起身给他们几个耳光;但父亲告知他多动脑少动手的叮嘱,一直在耳边回荡,令他不由得强忍住了怒火,继续笑脸相迎,缓缓问到:“那我只要开了宫门就行了吗?”。
“对,三日后是你当值,只需开了你镇守的宫门,行个方便让我等带领敢死之士进宫,那凌绝兄就有钱财可分。”长毋绥点头承诺到。
“先给我一万冥银,我就帮你们。”狸凌绝继而演戏着说到。
“凌绝兄果然爽直。”长毋绥和句灵亓相视一望,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淡淡得意后,长毋绥从袖中毫不犹豫地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用手指,轻轻地推到了狸凌绝的面前......
“启禀主公。”闲来无事,萧石竹正在神舆中与鬼母对弈打法时间,正玩得兴起之时,青岚缓步走进了神舆中,在萧石竹身前站定后,施礼道:“雨华瑞的住处查到了,她定居于罗浮山以西五十余里外火芝山中。”。
“此事属实吗?”萧石竹一副气定神闲,既没有感到激动也没有兴奋,淡定自若地捻起一子,稳稳地落到棋盘上后,抬起自己的茶壶轻轻地吸了一口茶水。
“属实,不但有登记在册身份文牒证明,而且虎飚大人也派出手下,乔装成小贩去实地勘察过,却是见到了这位花妖之鬼。”青岚回了此话后顿了顿声,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又道:“不过官道也只通到火芝山下,而雨华瑞住在火芝山上的荧火芝村中,神舆上不去此山。”。
“我去登门拜访,又不是神舆去登门拜访,你们跟着干嘛?”萧石竹又落一子后,转头看着青岚,正色道:“传令仪仗和禁军,以及随行官员今夜丑时悄悄离开此地,向西而行,朝着火芝山以东的甘柤城而去,然后在城外等候。”。
“诺。”牢记下了这些交代后,青岚应了一声。
“你今晚和我随行,顺便通知素素,她也随我去登门拜访雨华瑞。”想了想后,萧石竹又补充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