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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声席卷而起,周遭流水潺潺,脸上湿漉漉的,谭鹤躺在岸边缓缓睁开眼,朦胧的梦境中的记忆顷刻消散,往下一看,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麻木的肢体逐渐恢复传来灼痛。
不由得起身,一把挽起裤脚,小腿兴许是在流沙中被树枝什么的割破了,浸了水又红又肿。他弯腰掬了一把水洗脸,旋即站在岸边伸手往胸膛里探,隔着衣裳摸到一个硬邦邦的短刀,再往一边摸到块状物,渐渐回神露出意外之色。
“不仅没死,金子还在。”
天色近晚,树影稀疏,两岸群山有些光秃秃的,颇有些令人无措的荒凉之感,然而他却全然不觉,环视周遭一圈,拈了一片树叶到唇间吹奏,沿着河水流向走。
走了片刻,看见河面上零零散散的飘着几只毫笔,些许宣纸,连着一只砚台也浮了起来,大概是掺了假,但都是他放在马背上的物件。
他略一思索,弯腰挖了一捧脚下的沙土,放到掌心观察,再仔细辨认周遭的地形,心道:“难道那个地方下面真的有一条暗河,还通往了这里?”
确认过自己是顺着沙下暗流逃过一劫后,他淌着河水捞起漂浮在河面的东西,硬物塞进怀里,纸就拿住一角,方便风干。
旋即离岸徒步,越走越远。天已经黑了,好在星月清光照亮了前路。
几个时辰后行到一处山头,往下一望,火光冲天,硝烟弥漫,即便隔得远,还是隐约能听见嘶吼声划破静寂的夜色。
他皱了皱眉,绕远了路,半个时辰后绕到了一处背着山丘的小道,走了许久,看到一间孤零零的小屋立在荒芜之地,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不轻不重地敲门,不过一会,就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汉开门,手中提着灯,映出那张满是刀伤,遍布瘢痕的脸。
“什么事?”老汉打量他一眼。
谭鹤虽心生提防,收回目光,却还是鞠了一躬微笑道:“老人家,能否让我借住一夜?”
“外邦人?”
“是长安城来到北越做生意的商人,不想回途中遇上恶匪,陷入流沙中,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河岸,行了好几个时辰才来到这里的。”
“进来吧。”老汉道。
“谢过老人家。”谭鹤示了礼,门有些矮,他低了头踏进去,直接跟着老汉进了一间用布帘隔开的屋子。
里面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张座椅就没别的物件,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你就睡这。”老汉指了指道。
谭鹤颔首,一点儿不拘谨道:“老人家,可有伤药?”老汉从壁橱里拿出半截蜡烛,点上,也不回答。
片刻后,老汉手中拿了个布兜,掀开,全是未经碾磨成粉状的干碎草药,旋即放到破烂的座椅上。“就这些,你再要什么就自己找,我困了要睡觉。”说完还不待谭鹤谢过,就头也不回的回了卧房,关上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见状,谭鹤笑了笑,松下了警惕,抽出短刀放在烛火上烤,旋即掀开裤腿,朝着伤口一刀削过,削去污染的创面和死皮,再一把抓起碎叶撒上。
而后吹灭了那截略显稀贵的蜡烛,和衣而卧。
第二日谭鹤一大早起来,问过老汉回去的道路。
老汉睨他一眼,道:“两国交战,菡萏关被封,情势危急,你要出去等于自寻死路。”
谭鹤知道他是好意,笑了笑,道:“老人家你可知这是哪两国在交战?又是因何交战?”
老汉不耐烦道:“你管哪国打仗,反正你都要去送死了。”
谭鹤仍然是笑嘻嘻,“老人家别生气,我意下已决,知道好歹。”他寻思着自己也当不至于轻易死了,也不想让老汉为难,心道不如自己寻路,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昨晚他在床榻下留了一些银子,于是也没说些别扭的客套话,一转身走出屋外。丢下一句,“老人家,我走了。”
半个时辰后,那间小屋早已看不见了,天光还算明朗,两边道路上的草木清晰可见,愈发显得枯败,那上面的刀痕和烧灼的痕迹还算新鲜,漆黑的泥地还有干涸的血迹,昭然若揭——这里大约前日曾经发生过一场不大不小的混战。
按理而言,两国交战打得火热时,即便是处理了战场,也必然可见残留的尸体,但这一路下来他没看见,倒是奇怪。
正疑惑着忽然,他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转过头去,老汉正走在他身后,腿脚称得上是利索。
他顿住脚步,老汉懒懒的不看他,经过时道:“你跟着我,正好我有事要走一趟。”说着就远远甩开他一段距离,谭鹤试图与他并肩,过个一会就又会被甩在后面,这么个五次六次,他索性放慢脚步,老汉却依旧与他隔着一样的距离。
这摆明了不想和他并肩,却不抛下他。谭鹤笑了笑,大约是步子是慢了,老汉回了头抛过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黑不溜秋,依稀可见是食物,不耐道:“快点走。”
那硬邦邦的食物不偏不倚的砸在他怀中,他拿起来好奇地端详了片刻,试图辨认出它是什么食物,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是什么,就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含糊道:“不怎么难吃。”
往前走了许久,弯过几条长而窄的岔道,两边是黄泥堆砌的矮墙,再往前走,一座山锋形成天然的屏障,岩壁垂直,中间一道一丈的缝隙,如同被巨斧劈开,气势宏伟,这般赫然出现在眼前,自有一股威压。
入口的石壁边上刻了菡萏关三个字,谭鹤往里一看,狭长的通道尽头黑魆魆的。
老汉正色道:“跟我来。”谭鹤依言跟上。
夹在两边灰青的石壁弯弯曲曲,壁上风化出一条条的波浪纹路,行在其中,如同被一条身体诡谲的巨蛇裹挟,身处幽闭处,越往里走空气越是清凉,谭鹤打了个冷战,道:“怪怪的。”
老汉离他极近,听了也无话,只是快步往前走,好似担忧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谭鹤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一把断成半截的□□,刚弯下腰,前面的老汉猛得回头,目光警惕。
“老人家,你慌张什么?”谭鹤捡起东西,疑惑道。
老汉看他一眼,确认过无故发生后,目光带着似乎带着对他轻举妄动的责怪,不答话回过头,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谭鹤心中疑虑,这个老人家一人住在境外,离两国交战之地极近,身手不错,似乎不怕,但说不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走着忽然眼前出现一线白光,道路愈发宽阔,颇有豁然开朗之意,眼见就要到出口了,却忽然窜出一个人来,一身盔甲,逼人的气势在见到老汉时敛住,视线落在他身上视乎带着些许愠怒和麻木。
来人道:“原来是王上,先师,部下都不知这是第几回了帮毫不相干的外邦人,您真不愧是云行雨施不辨内外。”
这是嘲讽?谭鹤看向老汉,老汉却跟没听见也没看见他似的,绕过他,一言不发地往前。
来人冷哼一句,“还真是送佛送到西。”
虽不认得路,但那方向离他归路相反,谭鹤不咸不淡地看了来人一眼懒得开口。
老汉走在他前面老远,那句王子先师,倒是勾起了他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寻思,便转了方向跟了上去。
行了一段平坦的泥路,沙土浮起,不见一点扎根生长的草木,异常荒芜,越往前走,越是枯败颓然。果然人不安宁,搅得大地也不安宁,谭鹤心中说不清的郁闷,连着那被勾起的好奇心都淡了不少,一路上神思飘忽。
这时一名二十左右的男子,不快不慢地走来,一身戎装,面容端正,却不失出挑的俊美,瞧着气色虽休憩不足,却步履坚定,目光澄澈有神。
直接无视后边不远处的谭鹤,望着老汉道:“师父,是来找我的?”
“暮山,你什么时候出战?”老汉道。
“师父可是回心转意,要出谋划策?”暮山紫不答反问道。
闻言,老汉脸色有些难看,静默不语。
暮山紫无声叹了口气,面色带着果然如此般的释然,语气坚定道:“既然如此,无可奉告。”
落在后面的谭鹤,不远不近,静默看着。
良久,老汉忽然道:“你是对的。”
暮山紫不置可否,“师父向来口是心非,若真的觉得我是对的,为何宁可暗中收拾战场残局,一个人默默掩埋尸体,坚持不懈,日夜不歇,甚至为此搬到境外,也不肯回来与我一同击败敌军,您对于无芦国的存亡······或者说两方的存亡,并非是毫不关心的不是吗?”
原来如此,谭鹤心道。
老汉道:“是,但我更关心的是同为人的敌对两方,并不会因战争杀伐消减仇视,还是说你们要把他们国家的人屠戮殆尽,以绝后患?”
暮山紫道:“先将他们的军队击败,至于杀戮遗留的仇恨,想办法消磨就是,只要让他们成为北越国的子民,融进来之后,就没有没有什么其他不能解决的事。”
“即便情况再坏,也坏不过两国之间频频交战,硝烟迟迟不散,为了解救水深火热的子民,这场仗也是必须要打的。”
“我倒不知道,这是两方国人的所认为必然要有的一场仗,为何师父似乎不认可?”
老汉只道:“你是对的。”纠葛复杂,缠乱难理,除了以战止战外,别无他法。
话已自此,即便是满腹狐疑,也无话可说。
寂了半响,暮山紫不可置信道:“莫非师父并不想见到有人流血,失去性命?”旋即,他垂睫,“看起来最可能主张战争的师父,却于心不忍,看起来于心不忍的我,却主张战争吗?”
老汉似乎不喜他这样妄自菲薄,优柔心肠,皱了皱眉,重复道:“你是对的。”
“我知道。”暮山紫平静道,随后牵起了嘴角,转瞬又正色道一句,“我要走了。”
老汉立在原地,看着那个愈发远而模糊的背影,神色复杂。那个济弱扶倾,重人性命的小子,什么时候生出了屠戮的勇气?
“你还不走!”谭鹤被老汉忽然回头这么一句,吓了一跳,这股偷听被抓之感何其熟悉,才让他下意识被唬住。
“老人家别生气,我这就滚开。”谭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