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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两人一路无话。
棠棠心中烦闷,用脚尖踢着路旁的青草,前面晶莹的露珠沾了她裙边,洇湿了一大片。
早晨风凉,更别说她的鞋袜裙边全湿了,可她就像没感觉似的,心不在焉地往回走着。
季宴淮无甚表情,手中却将那朵小花狠狠碾碎,红色的花汁如血一般将他的指尖浸染。
回到家,棠棠撑着下巴坐在院子里发呆。
季宴淮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屋,片刻端了一盆热水出来放在井边,然后添了些冷水,试了试水温,放在她脚边。
见她没有反应,有些生气地握住她的脚腕扯过来,将棠棠吓了一跳,“阿宴,做什么呢!”
他没有说话,眼神瞥向她湿透的鞋袜,然后有些粗暴地脱掉了她的鞋子。
虽然棠棠并不是一个十分守规矩的姑娘,可也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脱掉鞋子,她猛地站起身,光着一只脚离他远了些,瞥见他的视线,有些羞恼地蜷了蜷脚趾。
“阿宴!”她柳眉倒竖,语气有些冷硬。
季宴淮收回了视线,“很冰,用热水泡一泡。”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
凉气从脚心钻遍全身,引起一阵战栗,棠棠这才回过神,她低头看了一眼没穿鞋子的那只脚,忍不住缩了缩脚趾,猛然明白阿宴刚刚那句“很冰”是什么意思,嫩白的小脸顿时粉红如霞。
自那日后,周朗再也没有来找过棠棠,倒是周大婶来了一趟,拉着她的手,有些歉意,“棠棠,婶子是喜欢你的,就像亲生女儿那般喜欢,可是……”
她看了一眼那张如花般的小脸,叹着气拍了拍棠棠的手,“你是婶子看着长大的,莫要因为周朗那傻小子和婶子生分了。”
棠棠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也是懂得周大婶的言外之意,做女儿她是愿意的,可给她当媳妇,她不愿意。
不过,她对周朗也没有那层意思。
“婶子,我明白的。”棠棠笑了笑。
她乖巧的模样倒是让周大婶有些心疼了,左右不过是自己儿子惹出来的,她又何必专程来给棠棠说这一番话呢?
可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
突然瞥见角落里坐着的美貌少年,她看着笑魇如花的棠棠欲言又止。
“婶子,怎么了?”棠棠问道。
“棠棠,这阿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么?你去年已经及笄了,和他这么住着也不是个办法,你是姑娘家,外面人总要说闲话的……”她压着声音,说的隐晦。
棠棠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那修长挺拔的身影,抿着唇思索了一阵,“婶子,我知道的。”
周大婶见她明白,也不再多说,转移了话题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要走。
将那混小子关在家里,若不早点回去,怕是又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婶子,你慢点。”棠棠扶着门框,朝她挥挥手。
“哎,知道了。”周大婶笑着。
她的小院就在去后面茶山的岔路口,来来往往的人也多,有几个不太相熟的农妇扛着锄头路过这里,看见站在门边的棠棠,时不时交头接耳,发出一阵阵莫名的笑声。
棠棠冷眼看过去,她们又收回了视线,等棠棠转身,她们又看过来,指指点点。
“嘭!”
她气急,将那门重重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外面的声音总算是消停了一会儿。
站在院里的季宴淮看过来,一双凤眸有些疑惑。
“没事儿。”她摆摆手。
她今日是怎么了,以往也不是没有被她们说过,这次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那些人嘴那么碎,估计她刚刚摔门的事,不出今日下午,便会在村子里传遍了。
“唉。”她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季宴淮看了看她,朝她招了招手,“棠棠,过来。”
棠棠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自从那日他拽了她的脚腕,两人之间就变得有些奇怪,除了每日必要的对话,他们就像陌生人一般。
见她不动,季宴淮突然大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大杏树走去。
棠棠正要挣扎,紧紧箍在她手腕上的手已经松开了。
“你看。”季宴淮朝她扬了扬眉。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原本光秃秃的枝条上已经结满了娇娇嫩嫩的花苞,东边儿的,竟还开了不少杏花,粉白/粉白的,煞是好看。
“竟然开了?”她惊喜地转头看他。
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湿漉漉的,就像是泡在水里的琉璃珠子。
这几日,她闷闷不乐的,也不同他说话,让季宴淮有些恼火,如今见她笑了,阴沉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几分。
三月下旬,春意已浓。
院子里那棵杏树白如云霞,雀儿在枝头轻跃,蜂蝶翩跹,惊落了零散的花瓣。
一阵春风拂过,静谧的小院里,似是下了一场带着春意的香雪。
棠棠将那朵落在盘子里的杏花捻起来,叹口气,这花美倒是美,就是老是掉进盘子里。
“快吃吧,等会儿还去白马村呢。”季宴淮将粥递给她。
他如今的粥已经熬得很好了,浓稠绵软,不见一点焦糊。
棠棠先喝了一勺粥,又夹了一块萝卜干,放进嘴里,入口爽脆辛辣,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这萝卜干是前些日子孙婆婆送来的,她如今被儿孙借到城里享福,只时不时回村里收拾一下她的屋子。
想到这里,她放下碗,抿了抿唇,看向对面的季宴淮。
“阿宴,孙婆婆的屋子空着,我想着,要不我们租下来吧。”
他没有抬头,而是夹了一块萝卜干,随口问道,“租来干什么?”
棠棠低头用勺子在粥里搅着,“阿宴,你如今已经不用吃药了,你去孙婆婆那边住着,一来我还可以照顾你,二来,外面……也不会说闲话了。”
萝卜干刚刚放入口中,辛辣无比,让他有些难受。
他抬眼,“你的意思是,要我走?”
“也不是让你走,孙婆婆的屋子就在前面,离我的院子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她松了勺子,下意识安抚他。
“呵……”他冷笑一声。
他在这里耗了这么久,就是想让她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如今她竟然想让他走?
季宴淮冷冷看了对面姑娘一眼,往常温柔的眸子此刻阴沉沉的,像是冻上了一层冰,让棠棠颤了颤。
“阿宴……”
她正要说话,就见对面的少年缓缓放下筷子,眼神如狼一般。
棠棠想起那日他扯过她脚腕的场景,下意识地站起身就要跑。
谁知对面的季宴淮更快,她不过刚踏出一步,就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箍住了腰,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她唇边,抵住了她即将而来的尖叫,“嘘,棠棠乖,别喊。”
他声音低沉如鬼魅,眼角的红痣似要滴下血来,“棠棠,你要赶我走么?”
他微凉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廓,引起她阵阵颤栗,以前觉得有些瘦弱的身板,此刻如小山一般压在她身前,让她喘不过气。
她伸手使劲儿推了推,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阿宴……”
可季宴淮不动分毫,只紧紧掐着她的腰,浑身散发的热气将她脸蒸得通红。
眼泪不自觉地滚滚而下。
温热的眼泪划过如玉的脸颊,落在他手背上,带起一股凉意。
季宴淮低头看了那眼泪一瞬,然后慢慢松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踏出大门。
“嘭!”
巨大的声响吓得瘫坐在地上的棠棠一哆嗦。
她从未想过,自己捡回来的乖巧温顺的大犬,其实是一头藏起獠牙和利爪的野狼。
因为早晨的事情,棠棠出发的有些迟了,到了白马村已快到了午时,给赵大叔换了药之后,又被吴婆婆拉住,说是前些日子上山,吴爷爷不知道怎么了,一回来人就不舒服,手脚冰凉,喝了姜汤也没什么用,都过了两日了,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吴婆婆,您别着急,我随您去看看。”棠棠见眼前的老人佝偻着背,混浊的眼睛里都急出了泪水,连忙安慰她。
吴家就剩下了这两个老人相依为命,若吴爷爷有个什么好歹,恐怕老太太也是活不下去的了。
想着,她便随着吴婆婆到了家中。
小院子虽有些简陋,可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吴爷爷躺在屋内,原本瘦削的身子更是见骨了,不知为何,她鼻子一酸。
可看着吴婆婆一脸希冀地望着她,赶忙收拾好情绪,在床边坐下,为老人搭起了脉。
“吴婆婆,爷爷是在山上受了惊又受了寒,没什么大碍,我先给您抓两副药,等后日我再来看看。”
棠棠将东西收起来,笑着说道。
“棠丫头,你别骗我,老头子真没事?”吴婆婆拉着她的手问道。
棠棠拍了拍她苍老的手背,安慰道,“婆婆,我还能骗您不成。”
吴婆婆这才一笑,拿袖子沾了沾眼角,“你和你爹一样出息,婆婆自是相信你的。”
棠棠从药箱里捡了些药包好,然后又和吴婆婆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告辞。
不过耽搁太久,天色已经不早了,吴婆婆不放心,一定要送她。
“婆婆,爷爷还需要您照顾呢,再说了,您将我送回去,我又怎么放心您一个人回来,到时候我又得将您送回来,这样,不就没完没了么。”棠棠将药箱挎好,笑道。
“你这孩子!”吴婆婆被她逗的一笑,自知不能再耽搁了,塞给她几个荷包蛋,连忙挥手让她赶快走。
棠棠也没拒绝,揣着蛋就出了白马村。
最后一丝光辉也悄悄没入了西山,天边的云彩也渐渐褪去了颜色,成了灰蒙蒙的模样,暮色将合。
在孩童的高声呼唤中,田地里劳作的大人也纷纷将东西收进了背篓,背着最后一丝亮光踏上了归家路。
藏在草丛里的虫鸣渐响,前面的小道已看不太清,棠棠有些害怕,将小火折子拿出来吹燃,点燃了刚刚吴婆婆递给她的火把。
亮光与温暖同时抵达,她松了口气。
越往前走,就越冷清,刚刚还能见着白马村的火光,此刻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里既离白马村远了些,又还未到桐花村,可谓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棠棠捏紧了手里的火把,脚下不停。
“棠大夫?”
有些粘腻细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