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是什么样的?
司空月不曾亲眼目睹,但也清楚眼前的妃嫔是在装,没有哪一个撞鬼的当事人能表现的像贤妃这般冷静淡然。
尤其是这梨花带雨的抽泣,美丽脆弱,不失隐忍……
司空月环视了眼整洁干净的房间,又把目光落在了夭清身上,唇角微勾,“贤妃妹妹莫怕,本宫已经令人把太医带到了坤宁宫,回去便严加拷问,必定给妹妹一个交待。”
夭清没有出声,又往梅欢怀里缩了缩,掌心下瑟瑟发抖的清瘦脊背,梅欢默默叹了口气,将薄被往上拉了拉,“不要怕,大家都在这里,妖魔鬼怪不敢出来的。”
妖妃没理她,她看向司空月,很是歉意,“皇后,辛苦你了,贤妃娘娘受了惊吓,朕不能去陪你了。”
“这是臣妾份内的事,是臣妾管理后宫不善,才会让贤妃受此惊吓。”司空月微微摇头,声音清雅温柔,“皇上安心陪着贤妃妹妹便是,臣妾便先回去了。”
她吩咐嬷嬷放下礼品,转身离开,忽而又回头问道:“贤妃妹妹扭伤了脚,可有涂抹膏药?”
“皇后你不提醒朕差点儿忘了,那太医怕是没有开药,还是再请太医过来吧。”
方才梅欢一进门,便被夭清扑了个满怀,她一心安抚妖妃,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臣妾这便让人去请。”
司空月深深看了眼梅欢怀里依旧沉默的夭清,带着人离开了。
梅欢轻轻将包裹妖妃的薄被拉了个小缝隙,“妖妃,今晚不住这里了吧?”
“嗯,热死本宫了。”
一只纤细的胳膊顺着她拉开的缝隙伸了出来。
梅欢懵了,被人一推直接后仰倒在了床榻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妖妃披着薄被整个人扑在了她身上,“欢欢,本宫为了你的安危受苦受累,你却在坤宁宫里饮酒作乐,如此负心薄幸可对得起本宫?”
“你……你装的?”
梅欢瞪圆了眼睛,“那你的脚呢?也是装的?”
“不然呢?”
“那太医是怎么回事?”
“本宫安排的,太后不是说了本宫这里不干净吗?如此便也不用耗费心神想法子了。”
似乎是两人过于亲密了,妖妃不知察觉了什么,眼睛一亮,“欢欢饮了果酒?”
说着,妖妃便凑到她嘴边,鼻子嗅了嗅,梅欢脸腾的就红了,抬手就要推她,“你怎么跟狗一样?”
反被妖妃轻轻松松制住,“乖,让本宫尝尝。”
鼻尖微微上移,两片唇瓣便碰在了一起,根本没给梅欢拒绝的时间。
梅欢后背抵着床面,无处可退,轻易被柔软闯入唇齿间细细扫荡。
果酒的清甜与妖妃身上独有的冷香交织缠绕……
消散的酒劲儿似乎又被勾了上来,梅欢双手抵在胸前,却似醉非醉使不上半分力气。
心里焦急,身体却似散了骨架,软趴趴起不来。
像是过去了许久,又像是在须臾之间,她的眼神开始迷离涣散,困意不知不觉涌了上来。
梅欢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苏喜在外面提醒着晨起上朝。
她一身明黄寝衣,怀里抱着不着寸缕的妖妃,却半点儿也想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
妖妃还在睡梦中,眉间既无欺霜赛雪的孤傲,也无妩媚妖娆的昳丽,冷冷清清似枝头的白雪,摇落怀中便是沾衣不湿的温柔……
身为一个现代人,梅欢虽然没有亲身经历男女之事,但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
她身上并无半点而不适,要吃人的眼神缓和多了。
但梅欢还是气不过,从妖妃脖颈下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缓解过麻木,撑起身跪坐在妖妃身边,双手揪住她的耳朵使劲儿扯,没有一丝怜香惜玉可言。
妖妃粉嫩嫩的耳尖被揪的通红,随她的施力变了形状,终于醒了。
梅欢笑的恶劣,居高临下望着夭清,“喜欢朕对你动手动脚吗?”
“喜欢。”
“但更喜欢陛下另一种动手动脚,比如……”妖妃眼神清明,流淌着醉人的媚意,牵引着她的手来到自己的胸前,眼波流转欲语还羞,“这种……”
“……”
梅欢瞬间,脸又红了个透,烫手一样缩回手,慌里慌张跳下床,奔去净室的背影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她以为刻意不去看,足以让她翻身农奴把歌唱,没想到妖妃做的更绝。
……
皇帝的正式朝服繁琐无比,梅欢自己穿了几件便手酸不已,且上身效果皱巴巴的差强人意,便让春歌秋语帮着打理。
梅欢是第一次上朝,春歌秋语之前也不是贴身伺候她的宫女,主仆手忙脚乱,差点儿没误了上朝的时间,把苏喜急坏了,恨不得自己进来替梅欢更衣。
等梅欢上了撵车,更是嘴叭叭个不停,一个劲儿催着小太监们走快一点儿。
梅欢本就紧张,被他这般弄得更紧张了,恨不得当场给他几个脑蹦子。
到了金銮殿上,梅欢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坐上冰冷宽大的龙椅,接受着乌泱泱一众人的跪拜,山呼万岁震得她更是魂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早朝进行了一半儿,梅欢才镇静下来,不动声色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沉声道:“朕几日微服出宫,竟遇上目无法纪的流氓纨绔天子脚下当街强抢民女,还出手重伤朕,最可恶的是京兆尹的人不分青红皂白为虎作伥,令朕很是心寒!”
“朕原以为朕的百官爱民如子,朕的江山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尔等可对得起百姓供养,对得起朕的信任?”她语气微顿,痛心疾首望着下面众人,“诸位可知那纨绔子弟是何人?”
梅欢把目光移向陈荣,“朕可以体谅爱卿教子无方,但唯独不能容忍官官相护欺上瞒下,妄图危害社稷动摇国本,爱卿可知?”
看到陈荣的第一眼,梅欢就觉得这家伙不是个好人,面相生得和善,眼睛里却藏着凶光,养的儿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定是应了老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荣却是会错了意,以为懦弱无能的小皇帝敬重他,高举轻放,捋着胡子哈哈一笑,顺着梅欢的教子无方,道:“犬子年幼,还望陛下饶了他这一次,臣回去之后必严加管教……”
“陈荣!你儿子弑君之罪,却要朕饶了他,如此……是要造反,”梅欢冷笑着从龙椅上站起来,“还是不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她这话不仅是对陈荣,也是对满朝文武说的。
陈荣那态度,着实让她心里不爽至极,深深切切体会了一把傀儡皇帝的憋屈。
换作任何一个有威信的皇帝,君王震怒,此刻不说跪一大殿的人,最起码涉事的一众人得跪吧?
结果呢,便连陈荣也没跪,站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梅欢不是原身,望着鸦雀无声,没有一个替她说话的朝臣,此刻也觉悲哀……
这是一个本该万万人之上,号令天下的皇帝的最大悲哀。
悲哀过后,便是满心的颓废,“陈将军回家自省吧,朕不想在朝堂上看见你。”
陈荣脸色终于变了,“臣……”
梅欢摆手打断他,语气里满是厌烦,“朝堂之上,有你没朕,有朕没你,你看着办吧。”
古往今来,陈荣大概是第一个惹皇帝如此厌倦的臣子。
眼看着梅欢走下高台,就要离开,一直冷眼旁观的太后终于开口了,“此事交由三司共同审理,务必给皇上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