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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你随着车走
“呵。”一声带着寒意的冷笑在夜空中划过,声音铿锵有力,重落于地,“康荫你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仅这一句便让那醉汉住了手,想打的另一把掌终是没打下来,他眼神中有错愕的回过身来,正见着一人长身玉立,一身玄色衣袍立于灯盏之下,正所谓灯下黑,这会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这声音只让人听一下便不寒而栗。
醉汉眯了眼朝前看去,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清来人,酒意顿时散了一半,强自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岁寒表兄啊!”
这声表兄唤的亲切,实则康荫只是何思孝的一个远房亲戚,平日跟陈岁寒基本没什么来往,偶来京几次都住在何思孝那边,不过若真的细细论起来,叫的这声表兄也是应当。
简惜夏见状,忙从地上爬起,这会儿身上皆是灰土,在撕打间手掌也不觉着擦破了,可即便此时,那康荫也没觉着手底下这姑娘和陈岁寒能扯上什么关系,只笑道:“表兄稍等我下,我这边还有点事情。”
“惜夏,”他不理会康荫说什么,只立在那里远远朝她伸出手去,这一声叫的亲密,“来我这边!”
简惜夏和康荫皆是一怔,简惜夏懵的是他何故这般亲切的唤她,而康荫想的则是怎的陈岁寒竟认得此人?
再一回想方才简惜夏口中的陈大人
康荫不敢再细想下去,忙将拉着她手臂的手撒开。
简惜夏忙不迭的起身,万分狼狈的朝陈岁寒走过去,行至近前,他的手便放下了,二人四目相对,他眼中闪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刹那间简惜夏的眼泪便落了下来,两目泪水汪汪,陈岁寒眉心一跳,连眼色也不由得缓和了几分,只是他不知道。
见着简惜夏站于陈岁寒身后,康荫彻底慌了神,手胡乱在身前比划两下才终于寻了合适的托词说道:“我这不糊涂了吗,不知道他是表兄您身边的人,若是我知道了,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给”
“你看我这喝了点酒我就”
“无妨。”陈岁寒面无表情,“这是李府,还是少做些出格的事比较好。”
这话似在叮嘱康荫,康荫听了连连称是,“是表兄,我记住了,再也不敢了。”
长宁自身侧别过眼去瞧了陈岁寒的眼色,而后默默退下。
“走吧。”他似是毫未留意长宁不见了踪影,只轻拉起了一旁简惜夏的腕子朝外行去。
这会儿简惜夏手上都是泥土,连身上也透着股土气,方才被打的那一巴掌这会儿挂在脸上还火辣辣的疼,再低头瞧着被陈岁寒拉住的腕子,她一时心涌,哽咽着小声道:“多谢陈大人。”
他没有回头,亦没有接过她的感激,待走出好远才将她放开,“原来你是个会惹祸的。”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简惜夏听不清白,还以为他指代的是她招惹了恶人。
康荫身边那提灯的小厮见着人走远了,这才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自草丛中将康荫扶起,衣袖掸在他的衣袍上为他打落身上的灰尘。
只见那康荫瞧着陈岁寒离开的方向变了脸,脸上狠意乍现,嘴里不干不净的破骂道:“真他娘的晦气,来李府喝酒还能碰见陈岁寒!”
康荫口无遮拦,可一旁小厮却吓破了胆,忙环顾了四周而后小心提醒康荫道:“公子,陈大人可不能在背后随便非议的!”
“呸!”酒壮怂人胆,看来那康荫的酒还未全醒,“什么陈大人,不过是个外室所生的贱种罢了,但凡是当初的宁远侯有旁出,哪里轮到他在这里耀武扬威!”
话虽如此,这些话也只敢酒后说说,就好比方才当着陈岁寒的面,他也只敢笑着赔不是,哪怕陈岁寒什么都没说。
小厮见劝不了,也就不再劝,两个人都没有留意到一处暗中角落,正有一双鹰似的眼紧紧盯着他们。
陈岁寒素来不喜酒宴,不过是偶遇宴请不好驳了旁人面子,落座小酌几杯便罢,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便赶着回府。
行至李府外,马车早已备好,陈岁寒先行一步上了马车,而后缓声自马车里说了句:“你随着车走。”
简惜夏才踏上矮凳的脚一下子收了回来,低低的瞧着自己手掌上尚未来得及洗净的泥土若有所思,然后后怯怯收回了步子走向车尾,同随行的护卫们亦拉开了距离,闪躲到最后去。
马车行的再缓到底还是带车轮的,简惜夏的脚力又不如护卫们宽长,这一路跟着马车归来已是气喘吁吁。
直到行到了陈府门前,马车终于停下,陈岁寒已经自马车上下来落地站定,简惜夏还离着马车差了一小段距离。
陈岁寒的目光朝她那边看去,简惜夏忙从疾走变成了小跑,在他身前停下。
他眼中的厌烦情绪毫不遮掩,将目光从她脸上收回,只丢了句,“今夜不用来我房里了,自己回去洗先干净。”
说罢,他大步迈入府门当中。
听到这个消息简惜夏实则是有一抹欢喜在里的,之前被人拉到草丛里,身上这会儿沾的尘土满身都是,他瞧着自己这副样子自然是下不去眼。
小偏院只有她一人,她打了水将自己全身上下洗了个干净,换上干净的寝衣坐到床边来,这会儿手掌上的擦伤丝丝拉拉的疼,她房里又没有药,她又不敢去要,只能轻轻吹着以缓解痛楚。
不过好在从前这种伤也没少受,她亦不是娇养的身子,总想着挺过去便好了。
洗过的长发湿冷的搭在背上,窗子开了一条缝隙,细风自缝隙中吹来,拂在她身上有些冷,她起身去关了窗,转身熄灭了灯盏爬到床上去。
稍许时辰,双眼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借着窗外朦胧的月色隐隐能看清屋中的摆设,只听她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许是之前被陈岁寒掐着脖子缘故,所以今日被那康荫打了一巴掌她反而觉着也没那么难受了,好在没被康荫占了便宜,于此事上她多少还是得感谢陈岁寒的。
又是一声长叹,她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何好像世间上所有的倒霉事全都让她碰上了?
老天是不是非要将人间疾苦尽数让她尝个遍才行?
记忆抽丝剥茧,她活了十几年,到目前为止人生的一半都是在困苦中度过的。
岁月漫长,黑暗仿佛总无止境。
夜风徐徐吹来,今夜陈岁寒看起来兴致不错,长宁进来时,他正照着棋谱独摆棋局,手执黑子落下,观了布局良久,才缓缓抬眼看向长宁,慢悠悠问:“解决了?”
长宁点头,“干脆利落。”
陈岁寒冷笑一声,又换了白子落下,“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就是要让他活着,而且日日活在恐惧里。”
长宁颔首,“今夜那边怕是睡不成了。”
“口无遮拦,自找的。”陈岁寒面无表情,好似在说着旁人的事。
……
陈府明辉堂。
何思孝坐在堂中仍旧能听见旁院中康荫鬼哭狼嚎的喊叫声,她脸色沉下,遣着人去将门关上,将声音隔在门外。
何思孝揉了揉太阳穴,觉着头疼的厉害,“闹成这样,今夜怕是别想睡了。”
伺候她的于妈妈将安神汤端过来搁置在她的面前,沉声劝慰,“夫人将安神汤喝了吧,且随他闹去吧。”
何思孝将眼睛睁开,见着安神汤却丝毫没有要喝的打算,只问,“那边怎么样了?”
于妈妈答道:“方才奴婢遣人去瞧了一眼,康荫公子手筋脚筋都被人挑断了,血流不止,医师能请的都请来了,说是往后再想好手好脚的过日子怕是不成了。”
于妈妈还特意中和了一下才同她讲,实际上医师原话要比这惨的多。
“这般手段……”何思孝脑海里出现各种可能,康荫血淋淋的被人送回来时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瞧,心口一阵一阵的发寒。
“夫人知道是谁做的吧。”于妈妈有意将声音压低。
“还能是谁,整个京城谁会用这般手段,”她就差直接念出陈岁寒的姓名了,“不过,这康荫也没和他见过几次,也没什么交集,怎的这次下场就这么凄惨?”
这让何思孝很是不解,陈岁寒虽然凉薄阴狠,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听康荫少爷身边的小厮讲,康荫少爷今日喝的有点多,调戏了那位那日带回来的女子,”于妈妈一顿,目光朝四处飘了一下,战战兢兢道,“还在私底下说……还说他是……贱种。”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句话被人听去了,您也知道,那位睚眦必报的性子,康公子一连犯了两件要命的事,有这个下场不奇怪。”
听到这里,何思孝才是真真的恍然大悟,悻悻叹了一口气,“既然是私底下说的,不一定被他听到,可还敢调戏他的女人,这是他自己找死。”
“本来他就总是闲着没事往京城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整日在这里混吃混喝狐假虎威不说,调戏女子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这回也好,往后想跑也跑不成了!”
对于何思孝来说,今日的事不过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等他过两日伤好些了,遣人给送回老家去!再丢给他们家一些银子也就是了。”
于妈妈点点头,“若是那边不依不饶呢?”
“那就让他们自己来京城报官,随他们去闹腾!”何思孝手指抚过白玉瓷的碗沿,若有所思,“一个花船上下来的妓子有什么好,竟然能让陈岁寒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