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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前面这个水坑面积不大,但其实内里深不见底,农村都喜欢垫高自家宅基地,天干时大家都要来这挖泥土,是以它越来越深。一旦下过雨后,坑里全是积水,这要是但凡掉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刚才那几个孩子趴在水边,伸长半个身子往里抓鱼,全然不知自己正身临险境。
记得先前这个水坑里曾淹死过人,柳叶不知道为什么它到现在还存在,本村人一般都会特意交代孩子不要来这里玩。这几个孩子并不是本村人,不知道这是个危险的地方,或者对危险不以为意。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多危险啊!”柳叶心情不好,语气自然生硬了些。
高个男孩儿一听就火大,像是被触动了逆鳞,他满不在乎地吼嚷,“上课在教室里管,下课在外面玩也要管吗?哼!”
柳叶抬头认真打量他,眼前男孩十五六岁的模样,穿一件极不合身的衣服,头发长的都遮住了眼睛,这个人是她五年级班里的学生,叫余小虎。记得刚接手这个班级时,她就被刻意交代过,“余小虎在班级里年龄最大,个子最高,也最调皮难管。你要注意点。”
果不其然,在第一节课,他就给柳叶来了个下马威:在粉笔盒里装了一只癞□□。
柳叶见了不动声色地从中抽出一根粉笔后继续教课,眼睛的余光扫视下面,见坐在最后一排个子最高的那个男孩,见柳叶没反应便和左右交头接耳,显然对柳叶的举动颇感惊讶。
此后接二连三,不是在门上放扫帚,就是在座椅上涂胶水,要么就是在抽屉或书里放虫子……这些恶作剧要是换做别人,早不知道上当几百回了,可柳叶每一次都能轻轻化解。她自是想不到自己当年玩剩下的把戏,现在被她的学生用来对付她,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哭。
见屡次三番的恶作剧没能得逞,余小虎一时不知柳叶根细深浅,便放弃了捉弄她的想法,柳叶几次要找他谈话都被拒之门外。柳叶一时想不出好的法子,索性先由着他去,两人暂时还算相安无事。
今天柳叶心情沉重,一时说话没注意分寸,惹得那余小虎不快,青春期的男孩儿能因一句话就走极端,更何况是这个不服管教的孩子。
只见他恨恨地走来,个头比柳叶还高出许多,咬牙切齿地说:“下次说话注意点,否则……”举起拳头在柳叶面前晃了晃,哪知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顿时余小虎连连痛呼:“哎哟,哎哟,疼,疼疼……快放开,放开!”
他抬头看了一眼来人,便冲柳叶嚷嚷大叫:“柳叶,快!快叫他放开我!”
“你叫她什么?”穆天辰像是没听清似的,手上轻轻用力,余小虎顿时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啊!不行了不行了,疼死我了,快放手,放手!柳叶,哦,不,”余小虎终于艰难地改口,“柳……柳老师,你快让他放开我。”
柳叶拉过穆天辰的胳膊,说算了,穆天辰这才甩开余小虎的手,“浑小子,下次注意点,对老师要尊敬,知道吧?”
余小虎一得了解脱,立刻远远地跑开,直到前面拐弯口才停下来,大嚷:“哼,柳叶,你给我小心点,咱俩没完!”说完一溜烟跑远了,剩下的几个孩子见状也跟着一起悄没声息跑了。
“这臭小子是不是没少给你气受?!先前教训过他一顿,看来还是没长记性啊。”穆天辰活动活动手腕,对柳叶说道。
先前有次余小虎拦住柳叶要找她麻烦,刚好被穆天辰撞见,两人过了几招,这孩子当即识了好歹,吓跑了。没成想熊孩子还是不长记性,对柳叶仍然不尊敬。
“也还好,我小时候不也是这么调皮的嘛!”柳叶挽住穆天辰的胳膊,说起自己通过走访调查得知余小虎的家庭情况:他母亲刚生下他不久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父亲年龄大且爱酗酒,对他非打即骂。
“家庭条件困难,且生活缺乏温暖,养成这种极端的性格一点也不奇怪。”同命相邻,柳叶很能理解他。
见穆天辰面露担忧,柳叶冲他眨眨眼,“你放心,我自有‘招’管他。”
两人沿路四处走走,一路遇见很多成群结队的孩子,他们浑身破烂且脏兮兮,一看就是留守儿童。要么一堆人聚在水沟旁抓鱼捉泥鳅;要么全都窝在背风的斜坡下,拢起成堆的落叶点火烧着玩;要么几个人骑自行车从陡坡上疯狂冲下来比赛……玩的游戏都十分危险,可身旁却没有一个大人照看。
这些留守儿童就像野地里的疯草一样,恣意生长,饱受风吹日晒雨淋,对于可能存在的危险全然顾及不到。他们的父母疲于奔命,在大城市里努力工作,赚取微薄的工资养活一家,很难再有多余的精力管教他们,只能将他们托付给年迈的爷奶。
现代城市的快节奏发展,使得他们亲子不得不分隔天涯两端,离开就意味着要和孩子分别,可留下来又没有什么出路,怎么都是一个难解的题。
“咱这地方啥都好,就是太穷了,不出去打工就没活路,啥时候能在家门口找份糊口的工作就好了。”柳叶把娟秀的这句话说给穆天辰听,她自言自语地说:“你说咱们能不能做点啥呢?多少帮乡亲们一下。”
穆天辰没有回答,抬头看着前方,只见天幕的尽头,一轮红日正缓缓下沉,大半个天空都被染成嫣红色,美轮美奂。
“这事儿需从长计议,咱们得看看柳湾村有什么,才能决定怎么帮。”
柳叶点头表示同意,两人相伴一起回瞎婶儿家。
远远地柳叶看见前面一个女人对着一个老人指指点点,似乎正在责骂她。柳叶越看越不对劲,赶紧往前快走两步,待看清两人后,立刻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听见伯母许兰英正对奶奶阴阳怪气地嘲讽:“你现在可了不得了,有孙女撑腰,把我们这儿子儿媳全都不放在眼里,你个老……”
柳叶一个箭步冲过去,护在奶奶身前,“你干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骂奶奶?”
“哼,你个死丫头,你少得意,”看到后面跟上来的穆天辰,许兰英立刻咽下了后半句话,转而喜笑颜开地对穆天辰说:“你是柳医师家的外孙吧,果然一表人才,哪天有时间来我家做客啊。你都长这么打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都忘了吧?哈哈哈……”
穆天辰一脸尴尬,柳叶忽然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见无人接自己话,许兰英尬笑一阵儿后自动收了声,“那个……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哈。”她突然上前“亲热”地挽住柳奶奶胳膊,“妈,您有空也回来看看你儿子和亲~孙女,是不是?这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更何况咱身上流的可是一样的血呢。不像旁人,再亲也不过是外面的,您说对不对啊?”
许兰英拿眼睛剜了柳叶两眼,转而看着穆天辰,“还有天辰,记得有空来我家做客哈!许婶儿给你做好的。”说完强笑两声,也不顾旁人什么反应,讪讪离开了。
“奶奶,她要是再敢刁难你,你直接骂回去,不用给她留什么情面。你别怕,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听见柳叶的话,奶奶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柳叶看出了她心事重重,柳叶以为奶奶是被许兰英骂了才不开心,因此一番安抚后也就没放在心上。
三人一起回到瞎婶儿家又说了几句话,就准备告别了,临走时瞎婶儿依依不舍,奶奶也泪眼模糊,年龄大的人见一面就少一面,更何况瞎婶儿如今还患了重病,虽说离的地方并不远,可这一别也难得有机会再聚。
临走时看到瞎婶儿丈夫大长伯将满满一大筐东西倒在猪圈里,柳叶不经意间一瞥,发现竟是黄澄澄的橙子。
“这怎么倒掉了?多可惜啊!”
“这东西卖不上价钱,吃也吃不完,只能倒掉,要不然就得烂在树上。”娟秀向柳叶说起,她家山上的地种的全是橙子,前几年还能卖点钱回来,这几年来回折腾挣的钱还不够农药化肥采买的钱,根本不划算,“咱这当地人不爱吃,嫌酸了吧唧的,往外又卖不出去。不光我家是这情况,其他人家也都差不多。”
柳叶细问之下得知,前几年有来当地考察的人,说他们这里气候、土壤适宜种橙子和苹果,于是在技术人员的帮助下,大家一窝蜂儿种起来了。
过了没几年,果然大丰收,大家或多或少都挣了点钱,可惜没几年,橙子苹果大掉价,加上他们这里山路难行,要靠人工一筐筐运下来,人工费越来越贵,利润也越来越稀薄。
年轻人嫌苦,都不愿意留下来侍弄果树,宁愿去大城市打工,只剩下些老人偶尔照看下果林,山上有一部分果树都荒掉了,果子挂在树上都没人去摘。
柳叶听完娟秀的话,一拍手掌,激动地说:“天辰,我想到怎么帮他们了。”
穆天辰笑着点点头,两人对视,心有灵犀,都读懂了对方的想法,他问娟秀:“这橙子家里还有没有?”
“有有有,我爸摘了很多,都在屋里堆着呢,你们要吃吗?我去给你们拿。”
过了会儿,娟秀拖了一个很大的蛇皮袋子过来,里面装满了橙子,“我都是捡最好最新鲜的拿给你们,”接着她腼腆地笑笑,“这不是啥金贵的东西,所以我就没想起要拿给你们,可千万别介意。”
穆天辰接过放在车上,看他拿出钱包,娟秀忙摆手,“可千万不能给钱,只要你们别嫌弃就好了。今天你们又是送钱送衣服又是帮我妈看病,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们呢,这点东西不值啥,你们就收了吧。”
柳叶拉过穆天辰的手,说:“咱们收下吧,要不然娟秀姐心里也不好过。”她笑着和娟秀道谢,然后挥挥手告别。
在车上柳叶拿小刀划开一个橙子,顿时汁水四溢,“好新鲜啊!”柳叶不禁感叹,她剥掉外皮,塞一瓣在嘴里嚼了嚼,“恩,是有点微酸,但酸甜可口,尝起来味道很不错,比我先前在城市里上班买的橙子好吃多了。”
她拿一瓣递给奶奶,奶奶立刻皱眉,“我一闻到这个酸味就受不了,我牙还不好,吃不了吃不了。”
柳叶拿给穆天辰,“你尝一尝,看看怎么样?”
穆天辰边吃边点点头,“新鲜可口,确实挺不错的。”
柳叶拍拍脑袋,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怪不得这么好的橙子在当地卖不动呢,留下来的都是些老人,一点酸也吃不得。要想把这些橙子卖出去,咱得想办法卖给大城市里的年轻人。”
她眼里闪烁火光,显得激情满满,脑子里已经在规划构思,柳叶信心满满,一直以来的愿望怕是能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