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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牧九辂随顾庭颂去了书房商议牧景尧之事,顾绥则是去和李伏羽八卦去了。
“怎么样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喝你喜酒啊?”
顾绥一手搭在他肩上,兴致冲冲地问道,李伏羽脸颊泛起一抹绯红。
“你你你你别乱说,我和玥姐姐才刚认识没多久。”
“哎呦呦,这就玥姐姐了,还刚认识没多久呢?”
顾绥以过来人的身份,想着给他传授下经验。
首先第一点,害羞可不行。
“想要女朋友你就得主动出击,她喜欢什么你打听了吗?你得投其所好啊,另外,你得在她面前展示你自己,你有能力与她站在一起,并且保护她。”
李伏羽有些茫然,他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他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我保护她?”
顾绥重重点头:“对啊,男友力你得有啊。”
李伏羽好奇地打量着他,犹疑着开口询问。
“那你会保护九姑姑?”
顾绥:“”
他倒也想,但她不需要啊!
顾绥沉吟一番,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吧,牧九辂武力值强大到不需要保护,但其他地方也是可以展现男友力的啊。”
李伏羽乖巧地坐在廊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听课:“比如呢?”
顾绥张开了嘴,正准备倾囊相授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他到底哪展现男友力了呢?
想到了!
两年前,她在现代街头遇到小流氓的时候,他去警局捞的她!
然后还替她接受了警察叔叔语重心长的教育。
“自卫是可以的,但自卫过度不可取啊,你看看给人打的,唉”
但这个没法跟李伏羽提啊。
顾绥又想了想那两年他到底是怎么追到的女朋友。
“我给她做饭来着,色香味俱全到吃了我做的,她就再也不会想其他家的。”
李伏羽认真做笔记:“噢噢厨艺要独特。”
“我给她搭的衣服都十分适合她,又美又飒,当然软萌的她也不穿”
顾绥后半句声音小了下来,李伏羽没听清,只记了前面:“给她挑衣服。”
“还有啊,婆媳矛盾这个东西我是绝对不会让它出现的,身为一个男人,就一定要周旋好这她们之间的关系!”
顾绥义正言辞地说道,李伏羽记着记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可这些,不都是贤夫所具备的优点吗?”
顾绥:“啥?”
李伏羽掰着手指头分析道:“给妻主准备膳食,帮妻主准备要穿的衣服,协调好后宅关系,没错,是贤夫啊。”
顾绥:“”
他一脚踩在了廊下横椅上,衣摆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一身端庄的红衣硬是让他穿出来几分匪气。
李伏羽弱弱地向后靠了靠,只听他气势汹汹地开口。
“贤夫,也是男友力的一部分啊!”
李伏羽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拍着胸脯说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打我了呢。”
“哎呀你都打乱我思路了,刚刚的那些你都忘掉,你记重点就好,主动出击,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该软的时候软,最好给她起一个爱称。”
比如说宝宝之类的。
李伏羽再度认真记笔记,但同时又有些好奇。
“这些你是在哪学的啊?”
顾绥:“网上啊。”
李伏羽:“啊?”
顾绥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连忙找补:“什么在哪学的,这些都是经过我亲自实践得到的成果,都是精华!”
李伏羽:“哦哦哦。”
这俩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与顾庭颂谈完事务的牧九辂在院门前听了许久,哑然失笑。
她倒是能压得住顾绥的桀骜,就是不知道应宣玥受不受得住李伏羽这经过一番洗礼的刚硬了。
顾绥与牧九辂离开将军府时已是黄昏,燃着熏香的车厢内,顾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问了牧九辂几句关于牧景尧的事。
牧九辂捻着指尖的手有些用力到发白,垂下眼眸。
“她三年前也参与过皇位之争,我怀疑长姐的死当时也有她一份,但一直没证据。”
顾绥:“那祝宁的病,到底真的假的啊?”
“太医诊治过,均道一声古怪,说祝宁身体亏空,已是死亡之兆,想来不是假的,昨天牧景尧带祝宁去了国师府,如今结果如何还不知道。”
顾绥将剥好的瓜子给她喂了几颗,嗓音清浅。
“她或许真的只是来给祝宁治病的呢,不要想太多了吧,有伤心神。”
牧九辂眉眼间的虑色散去几分。
“你放心,她就算有阴谋也无法得逞,我防着她呢,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借这次机会查查当年长姐中毒一事。”
顾绥:“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你将当年的事与我说说,我去找祝宁探探口风如何?”
牧九辂握住他的手,用手帕细心擦去他指间的碎屑,温声道。
“不用你费心。”
“你别小看我啊,我聪明着呢,肯定能帮到你。”
展现男友力的时候到了!
“我知道,没小看你,只是祝宁的病不知是什么引起的,我不想你与他接触过多。”
顾绥想想也是,这才没有再执着下去。
唉,看来只能另找机会了啊。
婚假过后,牧九辂又恢复了摄政王的忙碌生活,不过不同的是,如今有了娇夫在家,她回府的时辰是越来越早了。
人生在世,不能只顾工作,也要及时行乐不是。
也不知道小皇帝何时才能成气候,到那时她就可以撒手不干了,带着小娇夫游历天下去。
顾绥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每日依旧是练练武,逢初一十五还得上大朝会走个流程。
王府中的事务他也在一点点地接管,在了解到王府的家业到底有多大后,顾绥觉得自己头发可能有点保不住。
怎么这么多庄子铺子啊,他光是对一遍账就半个月过去了,还没理清牧九辂手下到底有多少钱。
再加上他成亲时的聘礼嫁妆以及宾客礼金,顾绥数钱数到头晕眼花。
“唔,宝宝我不想起床,我头疼,我好难受。”
这天牧九辂休沐,她本想着今天陪顾绥去城外乐游原玩玩,可谁知叫他起床时,他却搂着她闷声撒起娇来。
“怎么了?我昨晚也没做什么啊,哪里难受?”
牧九辂觉得不对劲儿,轻声问道,脑袋一阵阵发晕的顾绥迷迷糊糊地说道。
“我不知道,我好冷,你身上怎么也这么冷啊。”
牧九辂眼眸一暗,将右手覆盖在他的额头之上,不同寻常的温度令她心下一惊。
“你发烧了,你别动,我去给你请太医。”
牧九辂作势要起身,顾绥却不肯松开搂着她的手,闷哑嗓音惹人心疼得很。
“你别走,我冷,抱着好一点。”
牧九辂心急如焚,她已经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上温度的不同寻常了,这样耽搁下去可不行。
但他晕到睁不开眼,只窝在她怀里,像是落水的孩童一样死死抓着她,牧九辂也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好,我不走,我叫人来。”
牧九辂叫了守在外面的岁聿,让他去通知燕舞进宫请太医。
岁聿听说自家公子病了,半点不敢耽搁,又让云暮烧了热水来,葳蕤院一时间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
顾绥昏昏沉沉的,哪怕是又盖了两个被子也依旧觉得冷,此时明明是五月的天,屋内却烧起了炭炉。
“来,坐起来喝点水,等一会儿太医来了开药,喝完睡一觉就好了啊。”
牧九辂端了茶盏来细心吹了吹,裹着被子直打寒颤的顾绥声音断断续续。
“我我不想动,没有力气,胸口好闷,难受”
牧九辂眉心紧皱,怎么会突然病成这样的,他整个人像是被烧红的一尾虾,蜷缩在床榻上,惹人心疼。
“王主,太医到了。”
燕舞以最快速度将太医请了出来,步履蹒跚的院正欲撩袍行礼,被牧九辂直接免了。
“别耽搁,快看看王君。”
“微臣遵命。”
院正在床边坐下了,手指搭在了顾绥伸出被子的右手手腕上,片刻之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没过一会儿,她又掀开顾绥的衣袖看了看他的小臂,牧九辂这才发现他原本白皙的肌肤上起了大片的红疹。
“这是什么。”
牧九辂拧眉问道,语气不善,院正惊心地吸了口凉气,又掀开顾绥的眼皮看了看,面色肃穆。
“回王主,王君这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风寒,而是时疫,还是尽快将王君单独放到一个房间中为好啊!”
牧九辂眸中寒光乍现:“你说什么?哪来的时疫,你给本王解释清楚!”
寂静的房间中只有顾绥冷得牙齿碰撞的咯吱声,承受不住此番怒火的院正连忙跪下了。
“王主,臣也不知这时疫从何而来,当务之急是要避免疫病传染开来啊!”
牧九辂凛了凛呼吸,坐在床边的她强忍着怒气,嗓音沉冷。
“传令下去,封锁葳蕤院,没有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你们都先出去,待在自己房中,不许胡乱走动,违令者死。”
“王主!公子身边不能没有人,让我和云暮留下来照顾公子吧!”
岁聿疾声说道,牧九辂抿了抿唇。
“本王在,你们都下去,若有不适及时上报。”
燕舞欲要阻拦:“王主您怎么能留在此处,万一被传染上了”
“闭嘴,都滚出去,院正去厢房待着,本王一会儿过去寻你。”
牧九辂不容抗拒地下着命令,房间内很快空了下来。
顾绥头晕到甚至都听不清她们到底都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时疫二字,心下一慌。
“宝宝,你离我远点吧,我不想咳,咳咳。”
牧九辂竖起食指堵住了他的唇,拂开他额角凌乱的发丝,声音微哑。
“别怕,我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会治好的,相信我,别怕啊。”
她如此温柔,顾绥一时间心生悲伤,他们才成亲多久,他要是真的病死了,她该有多伤心。
“我喝药,我不怕苦,咳咳,我不想离开你,宝宝。”
“嗯,乖,你先睡一觉,我这就去和院正想办法。”
“好。”
顾绥蜷缩在厚重的被子中,小声应好的模样看起来如同幼兽,牧九辂五指紧攥,黑泠泠的眸中涌起波澜。
这天杀的命格,难道真的改不掉?
牧九辂走出房门之际,浑身都携着一股寒凛,眉眼幽深若万年冰川,气息沉冷。
事由人为,她偏不信一切都是既定的。
就像这帝王,她说不做,便不做!
天命又如何!
牧九辂人在府中,外界的消息却是接连不断,然而没一个是好的。
后宫之中,太皇太后与太后相继出现了与顾绥相同的症状,还有数十位宫人亦是如此。
这时疫隐隐有扩散的趋势。
院正被牧九辂扣在葳蕤院厢房,从宫中太医署送来的典籍与药材堆满了角落,她正翻找着治愈时疫的良方。
“王主,目前仅有一方药剂可以勉强控制,还请王主多给些时间,老臣定竭尽全力,找出治病良方”
“时间急迫,你先将药方写出,太医署的药材可还够?如今已有数十人有此症状,这恐怕还不是结束。”
院正也明白事情有多严重,不敢疏忽,连忙将控制疫病的药方写出,交给牧九辂。
“当前太医署药材还支撑得起,但人数再多恐怕就捉襟见肘了,还是得尽快从京中药铺调取存货。”
牧九辂:“本王知道了,你专心研究治愈的药方,要尽快。”
“老臣明白。”
院正又投身于诸多药材与典籍之间,牧九辂拿了方子后派数十人一起煎药,好了之后戴上面巾送去各宫。
顾绥这边,她亲自端了药进去。
顾绥浑身发烫,简直快要被烧熟,牧九辂扶他坐起,睡不踏实的顾绥费力地掀开眼皮。
“宝宝。”
“嗯,我在,药熬好了,喝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牧九辂轻搅碗中汤药,舀起一勺吹了吹,待温度合适后送到了他唇边。
干涩的唇被汤药浸湿,苦味渗进口腔,顾绥忍不住皱起眉头。
牧九辂俯身在他唇上轻触了一下,浓浓的苦涩哪怕是她也难以忍受,何况是病中的虚弱少年。
她越发心疼起来。
顾绥偏开脑袋,想要躲过她的吻,却因动作迟缓而没能成功,闷闷道。
“别,会传染。”
牧九辂将他脑袋正了过来,又喂了一勺过去,顾绥哪怕知道苦,也还是张口喝了。
牧九辂在他咽下后又低头吻了吻他,
“没事的,我不会被传染,这样就不苦了。”
也就是她担心耽搁太久于他元气有伤,药刚一熬好就端了过来,根本等不及它降下温度,这才不得不一口一口喂,迫不得已要让他苦上许久。
她哪里舍得。
“你怎么就确信你不会被传染啊,万一呢。”
顾绥的桃花眸有些黯淡,他忧虑地说道,牧九辂趁着他转移注意力的时候,一口接着一口地喂下汤药。
“你就当我是天道的宠儿,生老病死与我不沾边的那种,不用担心我。”
牧九辂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他的唇,独属于她的馨香漫过,确能减缓不少口中苦涩。
顾绥听了她的话后虚浮无力地哼了一声。
“你怎么那么好运啊,算命的说我,就是人生八苦各个占全,不公平。”
牧九辂:“你也好运,哪来的人生八苦,让它见鬼去。”
顾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牧九辂刚好喂完最后一口汤药,这次的吻她加深了许多。
“唔我生病了,你收敛些。”
顾绥只当她刚刚是在安慰自己而开玩笑,依旧十分担心她,很快侧开头来躲过。
“顾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也不知是这汤药见效了,还是她的怀抱太过温暖,顾绥突然觉着,似乎没那么冷了。
三天过后。
牧九辂一直未睡,从源头开始排查顾绥几人接触过的东西,调查时疫究竟起于哪里。
如今京中染病者已有百人,因牧九辂下了严令,但凡发现一点症状者,便送往了西郊闲置的校场。
此处已然连夜搭建起了军中所用帐篷,用以隔离病人,另有数十位大夫驻留此处,穿戴着防护的衣物,给病人们看诊煎药。
宫中之人也尽数隔离,使疫病暂且控制在了小范围之内。
只是那治愈药方,仍不得其解。
葳蕤堂中,牧九辂捏了捏眉心,疲累地听着燕舞的调查结果。
“王主,属下将这两月以来王君所接触过的用具与衣物尽数集齐,交于院正查看,发现此物之上似有异常。”
燕舞递上一个锦囊,是红色云锦制成的,上面是吉祥如意的纹路,牧九辂看了一眼,瞳孔骤缩。
这锦囊一共三个,是新婚第一天她与顾绥进宫时收到的,分别来自于太皇太后、太后以及祝宁。
三个锦囊虽然一样,但其中两人已然病倒,这锦囊出自谁手自是一目了然。
“凉郡王现在何处!”
牧九辂嗓音幽冷,燕舞颔首道。
“半月前,国师去除了郡王君身上邪祟,将其医好,二人于三日前出京回往凉州藩地,此时怕已经到了丰州境内。”
牧九辂怒而起身,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派人去拦,将人给本王押回京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燕舞肃然领命:“是。”
牧九辂眼底酝酿着能掀翻一切的暴风雨,她在堂中站立良久,忽而拂袖走出,直奔国师府而去。
万俟星音此时正有客人。
“你小小年纪,得天独厚,只是一双天眼用得多了,难免于气运有损,望你慎重。”
锦婴隔着那层竹帘打量着后面的人,仍觉模糊的他叹了口气。
“国师大人所言,锦婴谨记于心。”
“万俟星音!那祝宁身上到底是邪祟还是时疫,你给本王解释清楚!”
人还未至,先闻其声,万俟星音一时回想起了前几次国师府被拆时的情形。
“王主稍安勿躁,那祝宁是为巫蛊之术暗害,导致身染沉疴,我不过帮他化解一番,与时疫何干?”
牧九辂的身影这才从观星阁门前走出,一声冷笑,撕碎了她面前竹帘。
“巫蛊?”她扔给万俟星音一枚红色锦囊,“看看这个!”
万俟星音摇头叹息,接过锦囊细细打量,这一看却是凝了凝眸。
“这东西可不干净啊。”
锦婴眼中划过流光,率先开口,牧九辂这才注意到阁中的第三个人。
锦婴像是吸取了教训,不再凑近牧九辂,只是深邃的眉眼间含着一缕凉意。
“殿下,不知王君可还好?”
牧九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冽的眸光剐过娇俏少年。
“关你何事。”
锦婴笑了一声:“他命数如此,我说过,殿下会后悔的。”
“本王似乎也说过,别让本王再看见你。”
锦婴有些委屈起来:“可是我先来的国师府啊。”
“这是你现在还活着的原因,滚。”
锦婴眯起一双眼睛:“殿下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好了,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锦公子还是先行回宫吧,王主您冷静。”
万俟星音出言道,锦婴这回倒是不再呛声,乖乖离去了。
“王主,坐。”
“本王嫌脏。”
牧九辂冷言道,万俟星音有些无奈。
“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牧九辂:“没人可以诋毁他。”
“王主前来寻我,不单单是因为这个锦囊吧,”
牧九辂面色凝重:“没错,如今京中时疫,你有何法可解。”
万俟星音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不通医术。”
牧九辂锤了一拳身边廊柱,万俟星音看着有些心惊肉跳。
不是还要拆第四次吧!
“那你就给我加快速度,他不能死。”
万俟星音蹙眉:“这是你仅剩下的东西了。”
牧九辂毅然决然地开口:“加快速度。”
万俟星音沉声拒绝道:“我没办法,原本就已经是逆天之举,还要如何加快速度,就算你受得了,你就不怕小皇帝夭折吗。”
牧九辂面色阴沉如水:“那你要我怎么办,看着他病死吗!我空有一身气运,却还救不了他?万俟星音,别逼我。”
“你”
万俟星音上次见她如此疯狂,也是为了他,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有一个人会值得她如此。
“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
牧九辂离开之后,整治完京中边防的顾庭颂又闯了进来,一刀劈开了观星阁的廊柱。
万俟星音:“”
第四次!
“上将军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明明说我儿二十五岁之前成亲便会消解命里的血光之灾,如今他却得了时疫,快要病死,万俟星音,你敢骗我!”
万俟星音心累地抵住额头,左手忍不住握住了臂间的铁如意。
这两个人
“上将军勿急,我保证,令郎会平安无事。”
她赶在顾庭颂挥第二刀之前说道,顾庭颂瞪视着她。
“你说真的?”
“真,还请上将军手下留情。”
顾庭颂怒气冲冲地放下手中之刀,万俟星音也松开了左手。
“上将军先请回吧,吉人自有天相,令郎会好转的。”
万俟星音是再也不想见到这两个人了,话里话外全是送客之意。
顾庭颂还着急去看她宝贝儿子,在得了她的保证之后也没时间逗留,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葳蕤院中,顾绥喝了半个月的药了,却不见好转,每日不过是勉勉强强清醒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昏睡。
在听说了疫病起源于祝宁送他的见面礼时,顾绥过了好一会儿发出一声苦笑。
“我是不是命里跟钱犯冲啊。”
前十年为债务所累,现在好不容易有钱了,装钱的一个锦囊还将他拖累到如此境地。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命苦。
“还好有宝宝陪我。”
顾绥就宛若当日的祝宁一样,眉头间泛着死气,牧九辂眼里淌过暗色,揽他入怀,轻拍脊背。
“嗯,我一直都陪着你。”
“王主,有消息了!”
半月后,燕舞一脸凝重地禀报着,牧九辂直接站了起来。
“什么?”
“一个好消息,院正找到治疗时疫的药方了。”
“太好了!”
“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拦截凉郡王的人失败了,她如今已回到凉州,且西域生了异动,于朝阳城边境集结人马,看情形像是要大举进攻。”
牧九辂摩挲指尖,眸光幽深晦暗:“她竟胆大到与西域勾结。”
朝阳城是平衡之地,一旦被西域占有,到那时中原边境有的苦头吃,牧景尧便是千古罪人。
牧九辂为她的胆大妄为感到可笑。
“凉州与朝阳城接壤,她倒是打的如意算盘,也不知吃不吃得消。”
燕舞垂手道:“王主,是否让莺歌开始行动?”
牧九辂摆了摆手:“还不到时候,区区一个牧景尧,本王等她带兵前来。”
她在得知此次时疫是牧景尧计划的开始,便已经预料到了她的意图。
顾绥是顾家少将军,自是有与顾家军接触的机会。
牧景尧之所以会将引子放在锦囊上,便是为了让顾绥将时疫传到军队之中。
牧九辂却在疫病一开始时就做了严格的防控,军中虽也有人染上了,但隔离及时,没能大范围散开。
然而前几天牧九辂却传出了军中疫病扩散的消息出去,并让顾庭颂做出慌张应对的假象,引得人心惶惶。
牧景尧此时怕是正以为计谋得逞,沾沾自喜。
熟料顾庭颂在得知害顾绥染病的罪魁祸首之后,每天夜里不知磨了几次刀。
牧九辂请君入瓮。
就怕牧景尧她不敢来。
她这半月以来唯一担心的一件事便是顾绥的身体。
万幸。
还来得及。
云暮前些天也不小心染上了时疫,他是第一个试用院正研制出的药方之人,一副药喝下之后,身上红疹明显退了许多。
牧九辂终日愁云的眉头间终于染上了一缕喜色。
顾绥的病再也拖不得,他这几日清醒的时间越发少了,喝药也越来越困难,到后来几乎都是牧九辂渡进去的。
这次也不例外。
有些被呛到的顾绥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面前放大了的熟悉容颜,一时间记忆有些错乱。
牧九辂喂完药后扶他躺下,顾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宝宝”
他的嗓音极低,牧九辂不得不凑近去听。
“我不想和你分手,我后悔了。”
“可你在哪啊。”
牧九辂心下蓦的一酸,伏在他身上,轻轻叹了口气。
“我找不到你了你是不是生气怪我啊”
“我不想分手了,你回来好不好。”
“呜呜呜,我好差劲,我的钱被顾诗骗走了,我还不上了。”
“我怕他们找上你”
顾绥胡乱地呢喃着,前言不搭后语,牧九辂听了之后眉心蹙起。
“谁会找上我?什么钱?”
顾绥蜷缩起来,像是意识不清,来来回回呜咽着一句话。
“我不想分手,不要分手”
牧九辂心疼无比,此时那还有心情计较这些,低声哄着他。
“好,不分手,我在呢啊,乖。”
这句安抚像是发挥了作用,顾绥的呜咽声渐止。
“宝宝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哇宝宝你那么好,我配不上你,我身上有债,要不我们还是分开吧。”
他又反复无常地低声哭嚎起来,牧九辂听得是又生气又心疼。
“你说什么?”
他身上有债?他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分手?
顾绥抽抽噎噎地说道:“我不想分开,可是你嫌弃我怎么办,所以还是分开吧,我主动提还能好一点,可是,哇,宝宝我舍不得”
牧九辂:“”
舍不得你还分!
“我好纠结,我心烦,我就去喝酒了,然后喝多了,一冲动就分手了,宝宝,我是不是好差劲啊,呜呜呜。”
虚弱又悲伤的嗓音断断续续地漫进耳中,牧九辂听完之后实在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她怎会料到,他当初的分手原因竟是自卑。
他明明是那么积极向上的一个人,她却从不知道他背后还负担了这些。
他也那么不想她知道他的这一面,若非这次生病,他怕是一直不会告诉她这个真相。
牧九辂心中还是有气的,他凭什么就认定自己一定会嫌弃他呢,他又凭什么自己做下决断,毅然决然地要分手呢。
但这些,她现在哪里还舍得再责怪他。
“好了好了,你一点都不差劲,不就是欠债吗,我不嫌弃你,你也不许嫌弃你自己,我们在一起好好的。”
“呜呜呜,真的吗?”
他这番模样可怜极了,牧九辂抬手摩挲过他的眼角。
“真的,不哭了,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牧九辂耐心哄道,顾绥一把环住牧九辂。
“那要宝宝陪我。”
牧九辂刮了刮他的鼻尖,眸光温柔宠溺。
“好,陪你,安心睡吧。”
一夜好眠。
顾绥第二天醒来,沉重乏力的感觉褪去了不少,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牧九辂端了第二碗药来给他喂下。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顾绥乖巧地摇了摇头:“好多了,这什么药啊?”
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牧九辂小心地擦去他唇角残存的汤药。
“昨天的事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顾绥有些发懵:“啊?”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来着,梦中不停地向她哭诉,挫得不像话。
他一点都不想承认那是他自己。
肯定就是个梦。
牧九辂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欲去戳破他。
既然他那么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当做不知道吧。
“昨天院正已经研制出了药方,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顾绥这才有些欣喜之色:“真的?”
“当然。”
顾绥撞入牧九辂怀中,庆幸地开口。
“太好了,宝宝,我可以不用离开你了。”
牧九辂微微一笑,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
又过了十来天,顾绥的病才完全好转,这期间牧九辂告诉了他事情的起末缘由,一日比一日健康的顾绥气得不像话。
“亏我还以为牧景尧是个爱护夫郎的好人,没想到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就连祝宁的病,牧九辂也查出了真相。
那所谓的邪祟,也就是巫蛊之术,正是牧景尧她自己找人设下的,为的就是能找借口进京,并传播这场时疫。
“她就不是个人,不行,我气不过,等我好了我得亲自杀去凉州,讨个说法!”
顾绥觉得自己倒也因祸得福,大病初愈后,感觉丹田中的桎梏削弱了许多,原主的内力他能调用了。
他与岁聿比试了一番,岁聿说他的武功起码恢复了五成,是个好兆头。
“不用你亲自动手,我和母亲会帮你出气的。”
她已经收到塘报,牧景尧带着五万凉州军出发,直指京城,并传播舆论京中时疫乃是天罚,借此立下威名。
顾庭颂的磨刀石都快碎了,可就盼着她来呢。
顾绥还是很气愤:“等她来了我也要去弄她,你不许拦我!”
牧九辂无奈失笑:“好,我的少将军。”
“对了,其他人的病怎么样了?”
牧九辂安抚他道:“放心,就属你最严重,他们都已经大好了,就是太皇太后年岁已高,经此一难后元气大伤,没往日看起来精神了。”
“啊,那太后呢?”
“他还好,毕竟他也才刚过而立,但元气亦有损伤,小皇帝气坏了,扬言要将牧景尧千刀万剐。”
“该,牧景尧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牧九辂嗓音含着冷意,牧景尧若是单纯想篡位,她或许还会念在同为姐妹的份上留她一命,终生幽禁。
但她敢拿顾绥做祟,还差点害死了他。
她要她生不如死。
药方研制成功之后,京中因时疫而产生的惶恐渐渐平息,但街头小巷有不少人私下谈论凉郡王谋反一事。
顾绥身体大好之后便不想一直待在府中,出来街上逛逛散心,一起的还有在将军府提心吊胆了快一个月的李伏羽。
李伏羽眼眶通红,在见到顾绥的时候就抱了上去,嚎啕大哭。
“哇,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顾绥:“”
“好了啊,我没事了,死不了。”
“顾伯母不让我出门,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这一个月可怕死我了,凉郡王怎么那么坏啊,我都不想承认她是我四姑姑,她出门肯定遭报应!”
李伏羽恶狠狠地咒骂道,顾绥揉了揉他的脑袋。
“对,她绝对遭报应,咱不生气了,中午我请你去都行吃好吃的怎么样?”
李伏羽抹干眼泪,连连点头。
“好呀好呀,我听说这家店好久了,还一直没机会去过呢。”
顾绥看向身后称职的岁聿和云暮:“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了,走,咱们一起去搓一顿。”
岁聿云暮有些受宠若惊:“公子”
“云暮啊,要不是我传染你,你也不会遭此一难,还有岁聿,听牧九辂说你一直尽心尽力照料我,推辞就不必了,请你们吃顿饭这是一定的。”
这场时疫虽说没真的扩散开,但没撑到院正研制出药方就病死的也有几十个,云暮也是就差一点,顾绥对此极为愧疚。
“公子言重了,这些都是我与云暮应该做的,我们从小就是您的随侍啊!”
云暮也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应和岁聿。
“我知道,但饭还是要吃的啊,走起。”
顾绥笑眯眯地说道,在街上逛累了之后便带着几人直奔都行,一人一份随便吃随便喝套餐。
菜肴很快上齐,满满地摆了两大桌,李伏羽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些果然样样都是自己爱的,对此惊叹无比。
“好神奇,我娘估计都没这么了解我的喜好!”
岁聿和云暮也是一样,还有小安。
“她们居然连我们这些随侍的喜好也知道吗?”
“果然不可小觑。”
顾绥上次时已经惊叹过了,这次就显得淡定多了,他掀开自己的汤碗盖子,忍不住深嗅了一口。
都行的萝卜虾仁汤啊,久违的记忆中的味道。
“咦?公子的居然是萝卜虾仁汤?”
岁聿惊讶开口,已经喝了一口的顾绥微微抬头,有些疑惑。
“怎么了?”
岁聿沉吟道:“公子您以前从不吃萝卜的,都行怎么会给您上这份汤?”
顾绥捏着勺子的手微微收紧:“我以前,从没喝过萝卜虾仁汤?”
岁聿和云暮不解地点头:“是啊,公子您难道现在喜欢了?”
顾绥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到根源在那。
要说他小时候也是不爱吃萝卜的,但是顾诗喜欢。
那个时候顾诗还会给他做饭,饭桌上便经常有一道砂锅炖的萝卜虾仁汤。
他那时还不爱喝,每次都是顾诗哄着他喝完一小碗,才肯作罢。
到后来,顾诗就成天不见踪影,更别提给他做饭了。
生活所迫,他很快自己学会了做吃的,总算不用天天喝萝卜汤了。
可长大后,他又怀念起了那股味道。
那是顾诗少有的母爱,他怎么也忘不掉。
他学着自己做,一开始总是做不出当年的味道,后来试了无数次才成功,自此便爱上了这样一道汤。
他依旧不喜欢吃萝卜,可对这道汤却是情有独钟。
然而问题来了。
若顾绥之不喜欢这道汤,那号称全凭客人喜好上菜的都行,是如何敢给他上这样一道萝卜虾仁汤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