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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未在鹤水镇停留多久,竖日一早便驾车离开了。商队一路前行,越往南,梅雨季节的特征便越明显。
空气无比湿润,天空一直阴沉着,雨丝不停。马车行驶在泥泞的林间小路,树叶腐烂的味道尤其清晰。
“布谷——”嘹亮的鸟叫声划破静寂的树林,似乎能够破云见日,清扫一地的软绵。
重漪吸吸鼻子,撩帘看向车厢外。
骆福已经教会曲夜春驾车,此时正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黑色斗笠飘飞着,雨丝斜斜打在他肩头,英姿飒爽。
“萧霁安,你会骑马吗?”
她转过头看向他。
暴君微掀眼皮,瞥了眼车外不断坠落的雨丝,慢腾腾道:“会是会。可惜今日有雨,改日吧,孤带着你骑。”
重漪点头后,想起了另一遭事情,复地靠近他,美滋滋问:“你说我以后能不能学会御剑啊。”
萧霁安笑而不语,继续听她吹,“等我学会御剑了,便让你站在后面,哪里还需要什么马匹。”
“唉——”他悠悠长叹一声,屈着的膝盖缓缓伸开,道:“等你学会了,孤恐怕已是枯骨一具了。”
“你这么看不起我?”
垂目时,眼角眉梢染上笑意,有些无可奈何的模样,缓缓摇头。
“并非如此,只是孤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重漪微愣,继而问:“不是说鲛人血包治百病吗?”她掀开自己的袖子,发现上面用匕首划破的印记全部消失了。
喃喃自语,“明明我连伤疤都没留下,而且你上次发病时的症状明明比从前轻了很多,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
“虽然症状轻了,但孤的身体有些异样。”萧霁安说完,将瓷杯掷在地上,而后捡起碎片,在腕上划了道口子。
“你干什——”
话还没说完,重漪已被那道伤口完全震撼住,她杏眸紧盯着那道口子,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伤口中流出的并非是单纯的红色血液,而诡异地泛着淡淡的金光,鎏金一般掺在血液中。
它顺着伤口缓缓流出,落在桌上时瞬间凝固,其上覆满冰霜。同时发出一种异样的香味,浓烈得让人呼吸不过来。
“金碎。”
她喃喃自语,脑中第一时间蹦出的便是这个词。眉眼凝重,她大概明白为什么鲛人血无法医治。
大概是因为,这应该是昆仑下的毒。
无药可医。
重漪有些恼怒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还想从丢失的记忆中获得更多的信息。可她却除了这个名词以外,什么都记不起来。
“你识得这毒?”
她摇了摇头,“记忆中仅仅只有此毒的名字。”
萧霁安放下匕首,施施然用帕子擦净手腕上的血迹,表情深邃,“孤曾逼问过那个毒妇此毒的解药,她只是冷笑两声,说孤这辈子也不可能找到它的解药,只能等死。金碎……”
他目光扫过桌上凝固的血液,喃喃自语道:“这名字倒是附和得紧。”
毒妇?
重漪默念一遍,明白了他说的是谁,萧云醒的亲娘,淑娴皇后阮琼。这也是她尤其不解的一点,阮琼构陷裴璎至死,又给萧霁安下毒,为何他在登基之后却选择放过萧云醒。
即使先帝临死前摆了他一道,封萧云醒为镇南王,但凭借萧霁安夺嫡的手段,只要他想下手,萧云醒绝对活不到现在。
“你不懂孤为何放过萧云醒。”
她微愣,随即发觉自己的心思已被他全然看穿。
“孤这人向来恩怨分明。萧云醒救过孤,如果不是他,孤大概也无法登上这帝王之位。”暴君黑眸深沉,俊美的五官染上些许冷冽,嗓音低哑阴沉。
他唇角扬着奇怪的笑意,散发着一股隐秘的畅快,“而且孤已经亲手将阮琼杀死,活活勒死,就像孤的母妃一样。
“孤抢了他的皇位,他应该恨孤,想必他如今也在懊悔,当日为何求皇帝答应让孤去国子学。”
说着,尾睫微垂,遮住眼中细碎的晦暗不明。他低嗤一声,表情自嘲,眼瞳微微闪烁,“他从前也当真将我当做哥哥。但他一无所知,我们中间隔着仇恨、权力与利益,此生永远做不成兄弟。”
暴君阖上眼睛,捏了捏高挺的鼻梁,神态倦怠。
“我们生来就是敌人,孤一忍再忍,也是看在从前的份上。愧疚,但孤从不后悔。”
“陛下为何要愧疚?”重漪反问道,萧霁安掀起眼皮,疑惑地瞧了她一眼。
只见她杏眸中亮光莹莹,神色极其坚定,“陛下登基几年中,从未动他的一兵一卒,虽然平日口舌不让,但从未伤害过他一分。是陛下想与他为敌吗?不是,是他的母亲做了错事,她伤害了你。他纵然对此事全然不知,可他从来都是此件事情的间接受益者。”
“如果阮琼没有构陷你的母妃,皇位又凭什么非是他的。”
“你说的也对,只是——”
未说完的话再次被打断,她表情坚定,道:“没有什么。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人的错,我们都是受害者。你我他,这场所谓大业中的每一个无辜的人该得到补偿。”
……
窗外雷声震天,雨水哗啦啦的声音极其轻易,顺着风潲进屋内。
萧云醒正坐在桌案前处理从京城递回的信件,看到阮绥的密信时,眉头才微微舒展开。
如他所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抬头看向窗外下得越来越大的雨,薄唇微勾,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想来东风已到,老天爷都在帮他。
雨水暴涨,不用几日便能引来洪水,到时只要……洪灾、瘟疫,两样相叠,江南又怎会不乱。
流民遍地,吃不上饭时只会恨那高高在上的天子。
“诛暴君,除奸臣。”他缓缓掀唇,抬笔在纸上写下最后三个字,“扶真龙。”
紧赶慢赶,几人终于到达江南道地界。金匮城处大湖附近,历年易发洪水,今年亦是水位缓涨,又是经济交通便利之地,尤为重要。
萧云醒的防汛工事主要建造在了此处。
金匮城外有官员检查来往人员的官牌,绣衣卫伪装的商队掌柜将官牌献上,拱手道:“还请各位官爷行个方便。”
为首的侍卫却将那官牌在手中掂了许久,朝掌柜勾了勾手。后者不解,问:“这是何意?”
“你们这些无奸不商的,不知道我们金匮城的规矩?想要过去,就得交过路费。”
“胡说!我可从未听说过进城还需要交保护费的,哪条律法这么说的!”骆福剑眉皱起,呵斥道。
“爷便是金匮城的王法!”
那侍卫冷笑一声,指着几人说:“不交是吧?兄弟们,走,给兄弟们好生查查,是不是做什么违法买卖了。”
侍卫们纷纷应和,说着就要上去掀马车的帘子。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
骆福翻身下马,从腰间抽出长剑。手腕扬起,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直指为首侍卫的咽喉。
微微眯眼,锋利的目光射向他。
“想死,我成全你!”
话音未落,数十把长刀赫然出鞘,将侍卫们团团围住,护在马车前。
为首的侍卫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天子脚下公然袭官,你们想造反了不成!”
一边说着,一边踢了踢身侧侍卫的小腿,急头白脸道:“还不去报告府衙,城门口有人闹事!”
“是。”
绣衣卫依然不动,将几人围在中间,纹丝不动。
直到那马车中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让他去。”
“是。”骆福微微皱眉,有些不情不愿地挥了挥手,让几人给他放行。
那为首的侍卫眼中划过嘲讽,“知道其中厉害就好,这金匮城的官可不是什么人都惹得起的。就是条龙来了金匮城,也得给爷卧着!”
“骆福,进来。”
他依声应道,掀帘进去,发现其中坐着的帝王微微笑着,可玄瞳中分明一片冷寂,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一会先别动手。孤倒是想要看看,这金匮城究竟有多厉害,连龙来了都要卧着。”
说着,喉间溢出低低的笑,他眼底赤色翻涌着,“不知道孤是不是也得如此。”
以权谋私,罪可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