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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发现穆师傅被烧死后,木良本反躬自责,浓烈歉疚,怪自己没能及时救好人一命。但此时没了威胁和忌惮的我,才敢向夫妇俩道出实情,揭露姓穆的生前犯下的罪行。得知真相的他们惊愤交加,怒目切齿,只觉得那人死有余辜,罪无可赦。恨自己没亲自浇上两把火!
也因此,木家想要加倍补偿我,于是待我更好更宠溺。
花囍端上一杯热水,我这才从记忆中抽身。手握住有些温热的瓷杯,感到暖和。
屋外雨势渐渐滂霈。两个婢女忙去查看门窗缝隙可都有闭紧,生怕苦雨寒风漏进来。
“夜里冷,明天都还得早起,你们先下去歇息吧。”我是睡饱了,她们可都还困着呢。于是遣了她们下去,自己倚在暖榻上看了会儿书,直至鸡鸣晨曦才有了困意。
我刚起身时,桌案上一樽早开的绿梅,花瓣不待风吹而自落。伸手过去,将它置于指腹间糅挲品玩了一会,才去梳妆。换上了一袭方领的紫蘭色对襟衫,上面绣着的几枝玉兰花,琼琼莹洁,错落有致。再浅浅撒些淡雅的香料上去,走起路来都似有暗香萦绕。
去给公婆请完安、伺候完早膳后,朱氏又吩咐关嬷嬷去库房拿了些好礼,叫我一并带去木府。
到了木府,拜过爹娘,说了许多体己话后,堂兄木之涣才从客院儿姗姗来迟。
“下人来报时,我恰好在温书,看的入迷,竟一时忘了时间。”他带着真诚的歉意,与我招呼了起来。“逢春妹妹,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你的事儿我听说了,唉咱们一家人此番相见,还真是一波三折啊。”
上次相聚还是三年前在渝州老家,木良与木惕生携着家眷分别从京城、姑苏出发,回乡祭祖的时候。阔别几年再见,他身形拔高硬朗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清瘦如弱竹。少年感消散,更有了些沉稳的味道。
我回笑道,“一切都好,有惊无险罢了。倒是哥哥从姑苏到京城,路可好走?”
“我一路无恙,走的是水路。途中还遇上了金陵、扬州的举子,遂结伴而行,同赴京城。也算是互相给彼此无聊的旅途解解闷了。”
“那那大伯娘身体可好些了?”
还不待木之涣开口,母亲顾氏便喜笑抢答道,“没什么大碍了。你堂兄说前些日子刚巧有位德高望重的杏林医手路过棋社,听闻你大伯娘的病情,觉得蹊跷,就去望闻问切了一番。说是什么脑子里有积淤的血块儿,才会常常晕厥呕吐站不稳。所幸情况不至于无药可医,于是帮忙开药调理。现下淤血消散,情况已经渐好了。”
我冁然而笑,望向木之涣,“那可太好了。大伯娘身体康健痊愈,堂哥你也能少些牵挂,安心备考。”
“此次母亲能转危为安,想必也托了因果造化的福。爹娘常说修短随化,人的寿命长短,皆因造化而定。这大夫是金陵人,在我们那儿享有盛名,一般人可请不动他。他听闻我母亲常行慈悲仁善之举,乐善好施,于是才纡尊去了我家为她问诊。”
坐在花厅主位的木良捋了捋胡须,感慨万千,“果然啊,应了那句老话,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世间万物都逃不过这定律。”
大家聊了好一会家常,就移步去了饭厅用午膳。我从木之涣话里也听懂了他的思量和想法。既然家中母亲渐渐病愈,那他自然以学业为主要,殿选放榜前不会再着急婚嫁的事儿了。至于刘家,他大概是无意再光顾的了。
后来母亲顾氏也私下对我说,那大伯娘惶恐自己命不久矣时,早就在涣哥儿房里塞了丫头。心想正妻短时间内没找到的合适的,临终前有个庶长孙的盼头也是好的。但至于哥儿他有没有消受那通房,我们暂不得而知。
当我回到刘府时满载而归,又是苏绣、宋锦、丝绸,又是年画、苏雕、檀香扇。两个丫头抱不动,还动用了车夫小厮才帮忙扛了进去。
木槿喘着粗气儿,将搬进屋的礼品都一一清点好,又按照我的吩咐,分别送了些给各院儿的亲戚。
连花囍都忍不住瞪目结舌,“这么沉,也不知道之涣少爷是怎么跟小书童从苏州府那么老远的地方扛上路的。”
“是啊。就算他们行的是水路可以不常搬动这些东西,但总有转乘和行陆路的时候。千里迢迢,这礼重,情意也更重一层啊。”我有些心疼,拿起檀香扇展开,闻了闻,“这旃檀有股天然的清香,听说还有一扇在手,扇存香在的美誉呢。”
我这儿统共四把扇,分别是拉烫绘雕的不同做工,名为嫦娥奔月扇,女娲补天扇,昭君出塞扇,牛郎织女扇。本想都给自己留下,但转念又换了主意,“花囍,去将这四把扇送去耕云、弄月两位小姐的院儿里,让她们各挑一把喜欢的。”
丫头领了命就去送了。回来的时候,却是跟弄月一起。
“嫂嫂,昨日你刚回京,舟车劳顿瞧着也疲累。弄月不忍打扰,只好今天来了。”
我见她手上拿的是牛郎织女扇,她亦瞧出我在想什么,于是如小鹿般低眉赧然了几分,小手握紧扇柄。
“怎么选了牛郎织女图的?我以为你会选嫦娥奔月,或是昭君出塞。”
“嫦娥奔月,背后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悔;昭君出塞,是‘既事转蓬远,心随雁路绝’的悲。都不免太伤感了些。”
“你啊,细心淡泊,可惜就是太多愁善感了。我手上还剩下女娲补天和昭君出塞两把扇子看来是耕云选了嫦娥奔月。”
弄月气质娴静,温柔笑道,“耕云与我不同,她总是纯粹简单的,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着浪漫有美感就喜欢。”
其实这次她来琼枝苑儿,除了问我安,还有旁的弄月听花囍说这扇名为檀香扇,日日花香扇底生。是木之涣从苏州带来的地方特产。自我去江南以来,暗生情思的她日日期盼我的归期——准确的说是期盼木之涣的到来。
可惜,天无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我途中生了那么多变,她也就揪着心一边祈福助我平安,一边景愿木之涣一帆风顺,可别跟我一样遭遇是非。再后来,木之涣是顺利来了京城了,可也从未见他来刘家拜访过一次。不是说木家有议亲的意向吗?为何至今没有动静?难道是想考取了功名再拜帖登门?她有些按捺不住,才想来探个究竟。
弄月从没见过木之涣,其实也没有非嫁不可的意思。只不过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对那人的个性为人又有些向往和好感,于是才耐不住想知道对方是何音容相貌
我向弄月提了木之涣母亲病情好转一事,可他的心意我又不好明说。于是婉约道,“现下大伯母身子渐愈,婚娶相看之事能不仓促就最好。毕竟婚姻是大事儿,一生只此一次,既然有了充裕的时间,那自然要追求礼数周全、尽善尽美。何况男儿家总有些要强,觉得考举出仕之前,没有功业傍身,娶妻生子也不会有什么底气。”
弄月这才豁然开朗,又与我聊起了旁的。跟女儿家的闺中话,无外乎就那几样。她先是惋惜起了王太师家的嫡次女远嫁镇边将军的事儿,再而又说了最近名动京城、在王侯世家中冉冉升起的明月新星——叶知秋。“我虽未见过这位与晟王新婚不久的侧妃,但听说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不用清艳脱俗、倾国倾城来形容她的样貌。甚至有人偷偷拿她与艳冠六宫的淑贵妃较瘦量肥,衡短论长。说淑贵妃算是清水芙蓉的话,那叶知秋就是牡丹国色。”
弄月还不晓得我与叶知秋相识,只当我是第一次听到这号人物。又婉柔补充道,“这位侧妃出生寒苦,原先在城南民间就很有名气,靠卖豆腐豆干为生。因天生丽质、秀色可餐,又被称为‘豆腐西施’。”
她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甚至了解的比弄月更多。比起叶知秋嫁给晟王,我对太后认她做义女更感好奇。正纳闷时,我竟收到了叶知秋派人送来的请帖。
阔别许久未见,再见时她已从粗布麻衣、素面朝天的贫女摇身一变成了锦绣华服云鬓步摇的王侯侧妃。但依然是那副纯良的喜笑盈腮,“逢春,我可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多想见你,找你说说话。我有太多太多想要倾诉了。”
但我还是先微笑着行了拜礼,“臣妇拜见侧妃娘娘。”
“哎呀,快快起来,不必跟我行礼。”她忙想搀起我,“你我是无身份拘束时就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念着呢。”
“逢春也是第一次来王府,该行的礼数还是得做全的。”
毕竟这王府除了她,还有许多眼睛盯着,叶知秋不再勉强,只待我行完礼后才说,“我前些时候就想找你聚聚了。但我初到王府,人事未稳,诸多不便,总觉得不是自己住惯了的地方,陌生的很,做任何事儿都束手束脚的。这种情况,自然不适宜请你来了。”
听她的意思,是这几个月已经熟悉了站稳了,所以才敢请客入府。我有些讶异,从一见叶知秋就格外注意起了她与下人奴婢、与我的互动,从前娇软无架势的她,现在待人接物的仪态端静大方,隐隐有些威仪在。连说话功夫也渐长了不少。
这王府华丽,她的金屋也别致优雅,各种名画玉器,琳琅满目。甚至还有几面高墙,全都砌满了古籍今文。叶知秋见我望书墙兴叹,解释说,“这都是阿晟的书,摆在我这儿罢了。你也知道的,我就只认识几个简单的字,哪里看得懂这些繁文缛节?”
阿晟?如此亲昵而自然的爱称,想必他们婚后依然如胶似漆,感情甚笃。也是,不顾重重阻碍跨越关山阻隔才好不容易抬进王府的,自然情比金坚了。只是,我心胸狭隘,耿耿于怀晟王对我与叶知秋天差地别的态度,心头总有些吃味。
但眼下,仍体面恭维道,“这里书盈四壁,架格有序,想必晟王爷是位爱书惜书、博闻强识的君子。”
“逢春,我也想多读读书,以后说话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不得罪人,也不让人得罪。我看你也是被接回木府后才读书识字的。可有什么学得快的技巧教教我吗?”
“我有些愚笨,只知勤能补拙。”本想简单应付过去,双眼却无意瞥见窗外有一抹暗黄的降龙衣角没藏好。我朝亲王的朝服除了正统明黄的正龙、升龙图案不可绣制,但盘龙、降龙能用。想必是翁晟在窗后了。于是,为求印象改观,我才温声补充道,“朱熹说,读书之法,在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惟是笃志虚心,反复详玩,为有功耳。你遇到看不懂的,多读几遍,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