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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出现‘寒江雪’不过是巧合罢了。曾襄啊,你莫要一时兴起,口无遮拦,毁了人家姑娘的闺誉。”翁斐上前,接过翁韫手中的那张纸,嘴角偷掩着笑意,细细看了个遍。可开口却嫌弃道:“这字虽然娟秀工整,赏心悦目。但是跟晟王的笔墨比,显得小气了些。”说着,他又将晟王的纸拿了起来,“虽然晟王只写了两个字,但是笔走龙蛇,遒劲洒脱,让朕更欣赏。”
因翁斐说更喜翁晟的书法,在场各位的注意力瞬间都被翁晟吸引了过去。我紧绷着的身体这才松弛了些。杜墨白盯着晟王的字,抱着求知的态度问道,“还未请教晟王殿下这‘眰恦’一词为何意?”
翁晟笑而不答,径直望向了太后身后的叶知秋,仿佛答案在她身上。见晟王有意卖关子,大伙儿也不甘落后,纷纷说起了自己对词意的猜测和理解。
连太后也颇感兴趣,和蔼的转过头去对叶知秋笑道,“归乐啊,你这丈夫啊吊足了大伙儿胃口。你啊还是快将答案公诸于众吧。”
叶知秋望望满含期待的太后,又望望对自己倾耳注目的众人,只能巴巴的求助晟王,“其实我也正想知道这个词的词义呢。”
我匿在人群中低声道,“眰恦,目光所至乃心中所向。”这声音不算大,却尽量悦耳清朗,吐字清晰。
大家闻声回眸,全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那常以冰山面孔示人的晟王也不禁动了动眉心,有些刮目相看,“正是此意。刘夫人聪明睿知,解读精准。”
在场许多人原都不认识我,见我与翁韫同行,本就纳罕,如今终于止不住好奇,纷纷交头接耳道:“这是谁啊?”、“貌似是跟繁昌公主一起入席落座的?”、“晟王竟然也认识?”。
连杜墨白也推了推曾襄的胳膊,“这位清秀娴静、温文尔雅的年轻夫人是哪家的?方才我见你跟人家打招呼来着。”
“这是刘清慰刘侍卫的妻子啊,”
杜墨白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亏霍宝奉他们之前还说刘大人娶的新妇才貌平庸,姿色普通,竟不想如此秀丽斯文。”
那人堆前头的霍宝奉闻声回头,辩驳道。“我不也是听他刘清慰自己说的。”
朱昂闻之,也笑着接话,“才貌普通,不过是我那清慰表弟说的谦词罢了。”
最终,由于皇上对晟王的字迹“青睐有加”,众人不敢逆选,全都跟风附和,投了晟王一票。也再无人追问那篇瘦金体的词阙出自何人之手了。幸好有惊无险,我长舒一口气,决定接下来斗诗对联等活动收敛锋芒,和光同尘。今夜太后尽思极心想要倾销王尹家的闺秀,我若表现太过踊跃,频频出头,不但惹人嫌,还得罪人。毕竟,适才回答‘眰恦’的意思时,已经使人瞩目了。
呵,眰恦,目光所至就是心中所向。所以晟王被问及词意时,才会第一时间望向叶知秋,表达自己的情意吧。只可惜,这美人与吴下阿蒙无异,辜负了他浪漫的用心。
斗诗大会正如火如荼时,那淑贵妃竟携着晟王的正妃娘娘尹相莲款款而来。看得出,赵姝环白日里一身的宝气珠光还算清简的了。如今盛装出席,华服锦衣,头饰又翠美典雅,显然是为了艳压群芳、有备而来的。而她身侧的尹相莲,虽不及她穿得华贵,但同样不失气场。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不受晟王宠爱的正妃。据说她因出生在武将家,又是个被娇惯坏了的,所以个性强势,常争风吃醋,容不得新人。性子不讨她男人喜欢就算了,偏偏长相也很普通,跟拥有倾城之貌且性格不胜娇柔的叶知秋比,简直是被按在地上碾压了。晟王这样傲世轻物的男儿,自然瞧不上她,更别谈真心接纳了。如今,翁晟对尹相莲越发冷落,沦为笑柄的她不乏听见落井下石的声音,比如,说她不好看,不精文墨,不懂大度容人,除了会投胎之外,其余一无是处。连太后娘娘都开始指责她没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尹相莲不懂,这个叶知秋有何妖术!迷惑一堆王孙公子就算了,竟然让太后都认了她做干女儿,还以长公主的礼制进行册封。
还好,她跟娘家母亲商议了一番,已经准备请茅山道士作法了,势必要叶知秋显现原形!想到这儿,尹相莲才倍感宽心的笑了,热络的与太后问安去了。虽对上了太后的冷脸,她也觉得不打紧,太后如今正在蛊中,日后清醒了便好。
畅春苑晚宴,灯火通明,暖如**。笑语盈盈声不绝,香风拂拂熏人醉。乐师歌姬在后排轻吹低唱,才子闺秀在台前吟诗作对,好不繁盛热闹。我舒颜放松,托手倚在桌面,静享歌舞升平,笙箫之乐。
翁韫见那些贵女踊跃上台,回头望我,“逢春姐姐为何不上去切磋一二?”
“逢春末学肤受,怎敢在皇上太后面前班门弄斧。”
“姐姐尽管自谦,本公主反正是不信的。你啊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不肖多说,我也能从你的谈吐举止中看出。”宴席的喧闹使翁韫向我凑近了些,她接着道,“你别看我六哥晟王平素里对人待答不理,自视甚高,其实啊他最爱舞词弄札,卖弄学问了。今日你能道破他卖的关子,可见你的广博。”
“公主又谬赞了。”
这话音刚落,贵妃就举杯而来,笑意温柔,天生妩媚,“刘少夫人竟还在宫中?入夜了还不找家,也不怕家人记挂?”
不介意她的绵里带刺,我回以温良的微笑,“承蒙繁昌公主与归乐公主抬举,逢春才有幸与诸位共享畅春夜宴。”
贵妃不禁转过头去望了眼皇上的方向,再看向我时,目光别有深意,“刘少夫人,莫要乐不思蜀了就行。若夜深了,找不着回家的路,本宫倒是可以帮你点个灯笼,派人护送你归去。”
我隐约察觉她似乎知晓什么,只颔首道,“多谢贵妃娘娘好意。”
男宾们比完武没一会儿,内侍们也备好了许愿祈福的孔明灯。众人都移步到了空旷之地,再度拿起毛笔在灯的背面写下心愿,或左顾右盼,或说说笑笑、写写停停。然后准备放灯。
太后有些不尽意,看皇帝那样,是一个闺秀都没瞧上。眼看着放完灯后就要散场了,太后又摆上慈爱的笑容,对翁斐道,“这在场的人啊,祈愿都写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之类的话,哀家不一样,哀家这孔明灯啊,只求咱们皇上能多得些称心可人儿的妃子,繁衍后嗣,接绍香烟。”
翁斐对太后话里的暗示一笑置之,目光远眺,落在了正弯腰在灯上写愿的我身上。他这才念头一转,计从心来,对众人朗声道,“大家都写好了吗?让朕瞧瞧各位都写了什么。”
果然,那些灯上,不是祝福皇帝太后长命百岁、身体安康,就是祈愿国运兴隆、风调雨顺这种虚夸大话。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真性情或则压根没有料到皇上会兴致勃勃看他们写了什么,所以愿望里没有什么国家大义,全是小我小家小情小爱。例如,祝愿家人平安,家族财运兴隆,个人姻缘美满云云。
翁斐看了一个又一个的孔明灯,眼花缭乱中,距离他的真实动机越来越近。终于,他一步一步,极尽从容的走到了我的跟前。
他背对着所有人,噙着笑,深望过来,这仅我可见的眼神,很温柔的攥夺了我。可我却不好回应他。只能含蓄有礼的颔首,强装镇定,再将手中的孔明灯呈上。
灯面上仅仅一句话,“愿君永有万里澄江雪霁。”
上次在踏雪湾时,他曾说过生在帝王家的不易,只有杀出重围,才能状似悠闲、来去自如的赏到‘万里澄江雪霁’之景。
翁斐眼波微动,这样的暗语,这样的心照不宣,挠痒着人心,亦如刚才的‘寒江雪’。只有他一人能心领神会,只有他一人懂这其中的深意,但却不得不暗藏于心。
月沉碧海望重楼,谁放明灯惹梦游。众人齐齐放飞了孔明灯,那橘黄色的暖光慢慢升起,漂浮,点缀在了深蓝色的暗夜。我离开宫门时,坐在马车上,掀起车帘,仰望星空,发现那些灯笼似乎已经穿透了云层。啊,竟然能飞那么高,真是让人迷恋,让人艳羡,又让人担忧啊。我不禁生了愁绪,它,最终会去往何处呢?就如我的人生,我不敢想。
许久后,我才回过神问木槿,“下午时我曾托繁昌公主身边的宫人来找宫门口找你,你可捎信回去了?”
“小姐放心,那宫人说了你要在宫里用宴,奴婢直接就让车夫先回去一趟跟主母说好了,免得她们见你迟迟未归会担心。”
“那就好。”我笑了笑,觉得有些困乏了,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真想赶紧回屋里盖好被子,暖暖的躺着歇息。”
“花囍那丫头心细着呢,哪日能忘了给您床里先塞给汤婆子暖着?”
朗月高照,映照着皇城的重瓦飞檐。我坐在一路驰骋的马车上,距离宫墙越来越远。亦不知道身后的皇城内苑悄然又升起了一盏孤独的孔明灯,缓缓飞向天际。
而那灯面上写着一行模仿瘦金体的字,“愿朕永有万里澄江雪霁与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