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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拂云被他这温和的语气和笑容整得懵了。
晌午还大发雷霆,对她又凶又骂,就差没有动板子了,刚刚更是故意刁难,让她在一旁愣站了半个时辰,这会儿好似变了个人,像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
这也不是第一次如此反常了,李忻性情的阴晴不定让他越发琢磨不透。少年时的他完全不是这样。很多事让她无法进展下去。
她道了谢,只是拿了手中的一卷。瞧见李忻收起折子和书信,她上前去帮他收拾整理。李忻从一侧抽出几张信纸,思忖须臾提笔蘸墨写下“孙先生函丈”几字。
约莫是察觉她在看,抬头朝她望一眼。殷拂云自觉移开目光,端起一旁早已凉透的茶水出去,脑海中搜索李忻的哪一位夫子姓孙。
李忻年幼顽劣难教,先帝为他请了好几位鸿儒大家,奈何谁都教不好,甚至有一位主动向先帝请辞。先帝大怒,将李忻狠罚一顿,他之后才收敛,却也只是不再为难夫子,听话了些,东西依旧学不进去。
这些夫子中,并无一人姓孙。
当她端着新茶回来,李忻的一封信已经写完封口,信封上也只是尊称先生未有道名号。随后叫来陶俭,命他派人将信送往尹州。
“这位孙先生是何人?”殷拂云终是忍不住好奇。
李忻看她一眼,淡淡回了一句:“你无需知道。”随手拿过一本册子翻看,没有搭理她之意。
殷拂云也重新捡起刚刚的兵书走到一旁去。
李忻翻了几页,心不在焉,侧头瞥向靠在书架上的殷拂云。比在军营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胖了些,原本凹陷的脸蛋也稍稍有点肉,面皮没那时粗糙暗沉,只是手指上冻疮留下的疤痕还在。
那个人活着,应该也是这般模样。
或许不一样,她那么随性洒脱又那么刁蛮霸道,哪里会如妹妹一样温婉娴静。
“霁云——”他喊了声。
殷拂云朝他望过来,放下书册近前两步:“殿下有什么吩咐?”模样乖顺。
“你——”
你阿姐临终前可提过我?
这句话他在心中憋了这么久,一直不敢问出口,此刻还是没有勇气。
他心中自嘲,微微摇头一笑:“好些年没这么喊过你。”回头翻了页书。
殷拂瞧他欲言又止,也故作没看穿,回道:“也许久没人这么喊过我了,殿下若是愿意,就这么喊吧。”
李忻未作声,好一会儿才道:“还是叫你二姑娘吧!”霁云霁云的唤,我怕某日唤成了那个人的名字,更怕某日把你当成了她,毕竟你们那么像。
殷拂云不知李忻心思,低低应了声。
一直到傍晚,李忻才吩咐她不用伺候。
回到西厢,兰溪正坐在隔壁房中绣着东西,一件玄色袍子的领子上大小绣了几朵绽放的迎春花,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你真是生了一双巧手。”
“手熟罢了。”兰溪拍了下旁边让她坐下。
“殿下以前常让你绣?”
“是。”
她抓起衣袍看了看迎春花,笑道:“竟不知殿下这么喜欢迎春花。”衣袍上都要绣这种花。
兰溪深深望她一眼,笑着道:“殿下何止喜欢此花,后院的迎春花,更不许旁人采一朵。听闻去年有个小厮不知规矩采了些插瓶,挨了责罚。”
有这事?
那她房中花瓶里的迎春花岂不是又触了李忻的忌讳?
但她只采过一次,其他都是闻邯或者小厮折的,闻邯倒罢了,也没听说哪个小厮被罚。
李忻最近病着没有注意到?
兰溪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说:“所以说殿下对你很好。”
是吗?
这种好,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二姑娘可知殿下为何喜欢迎春花?”
她想了下,以前没听李忻说过,只知他让人把郡王府后院种满迎春花。
“不知。”
兰溪笑道:“殿下说,迎春花不是花,是一个人,多年前他第一眼就喜欢的姑娘。当时那姑娘就站在迎春花中,回头冲他一笑,笑容和迎春花一样明艳灿烂,从此每当看到迎春花就想到那姑娘。”
“殿下与你说这些?”以前的李忻会和姑娘谈这些,如今这脾气还会和姑娘吐露自己的心声?
兰溪低头笑了下:“许是殿下心里太苦了,认为我懂姑娘的心思,便向我倾诉。”
所以,李忻对兰溪才是真正好的。
“那姑娘是谁?”
兰溪好奇望着她,一脸疑问:“二姑娘不知?”
她摇摇头,她从没听李忻提过此事。
依李忻郡王的身份以及当年在先帝面前受宠的程度,只要李忻诚心求娶,那姑娘也是乐意嫁他为妃。
为何他还要向她提亲?
看来当年说那么些求娶她的话都是假的。
所以被拒婚后他发了半个月的疯,这几年才会听到那么多他要报复她的传闻,若是他心中的那个姑娘,他断然舍不得。
她再望向衣领上栩栩如生的迎春花,心中莫名一阵酸涩。
低首沉静须臾,她抬头微微笑道:“迎春花很好看,殿下喜欢的那位姑娘一定很美。”
“殿下说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姑娘。”
殷拂云笑了笑。
从兰溪的房间出来,她不自觉朝书房方向望了眼,袖中的手紧了紧。片刻,自嘲一笑,自己是疯了,竟然想那些陈年往事,当年拒婚,便注定了这辈子是仇人。
她朝自己房间去,刚到房门前瞧见一个亲兵带着几个小厮朝这边来,小厮个个手中捧着锦盒。
“二姑娘在呢!”亲兵笑着对她说,“这些是殿下命我为二姑娘准备的。”
“都是什么?”
“穿戴之物。”招手让小厮将东西都放进房中。
锦盒内是几套光鲜亮丽的衣裙,还有两个盒子分别盛着首饰和胭脂水粉。
她纳闷李忻又要干什么。
亲兵看出她心思,笑道:“殿下说二姑娘是李府的人,别出门穿得像个乞丐一样,让人以为堂堂郡王苛待下面的人,给郡王他丢脸!”
“恐怕也没给他长脸的机会了。”她轻声抱怨,让她禁足,哪里还能出门。
亲兵低头偷笑一下:“殿下还吩咐,每月逢五二姑娘可以出门,但得亲卫跟着才行,否则在外面得罪了人、惹出了事,让人说我们郡王御下无方。”
殷拂云心中冷嗤,这是借着亲卫的口来数落她今日给他丢人惹事呢!
“明天逢五吧?”
“正是,二姑娘可是要出门,我让人去准备车马。”
她迟疑一下问:“秦三公子可在城中?”
“三公子这几日都在军中。”
她点点头:“不必麻烦了。”
亲卫带人离开后,殷拂云将木盒内的裙裳拿出来看了看,料子上乘,做工精细,样式新颖,大小看上去也合适,就是色泽太过明艳,她不大喜欢,她更喜欢素雅或者暗色。
首饰齐全,金玉珍宝皆有,且打磨精巧,花纹款式奇巧,但她素来也不太喜欢戴这些。胭脂水粉她倒是平素还会用上一些。
这些李忻应该是按照妹妹的喜好来置备的,不知他从哪里知道这些。
书房中,李忻锁眉望着亲兵,一脸质疑,亲兵再次重复:“二姑娘的确是有出门意向,听闻秦三公子不在城中,就打消了念头。”
“三公子与她不过几面之缘而已。”
亲兵瞅着他的脸色,小声回道:“三公子疼人是明明白白的,哪里像殿下你,藏着掖着,拐弯抹角,今日晌午又那么一出,二姑娘估计真想去秦府了。”
李忻瞪了一眼,亲兵赶紧闭嘴。
“她想去本王就放了?”好似赌气一般嘟囔一句。
亲兵想笑忍了下来。忽然想到一事,立即禀告:“属下采买之时,听闻午间对二姑娘不敬的那位蒋郎,醉酒后从二楼摔下,当场头破血流,断了一臂。”
如此巧?
“人为?”
“尚不知。”
李忻舒了口气,心中莫名顺畅。
“会不会是那夜潜入府中的南境人所为?”秦兵猜测。
若非意外,除了南境人还能有何人。心里刚舒坦的一口气又堵在了胸口。
他们奔赴几千里外的北境来保护一个闺阁姑娘,是因为对阴安侯的忠诚和情义,还是对那个人的?因为同样的一张脸,所以他们可以奋不顾身。
那个人在南境时身边人太多年轻的将军,这几年没有少闻她要订婚嫁人的消息。去年甚至风闻她主动向阴安侯提出要嫁给军中一位将领。
当年他掏空整个永安郡王府为聘,聘礼摆满一条长街,她却无情拒婚,去年竟然主动要求嫁给一个中阶将领。
在她心中,他连一个普通将领都不如。她就那么瞧不上他?
心中生闷气,将手边的折子一推,没了心情。
亲兵不知这怒气从何而来,不敢再多言,默默退了出去。
片刻,书房内光线暗下来,一小厮进来掌灯,瞧见李忻坐在书案后,眼中泪光闪闪,面上还有一行泪痕,吓得一个哆嗦。
见到一个男人哭都已经让对方觉得很丢人了,更何况还是撞破郡王流泪,不是将脖子朝刀口上送吗?小厮慌忙垂下头,匆匆点上烛灯,慌忙退出去。
李忻靠在椅背上,昂首咽下眼中的泪。
恰时,门外闻邯告进,他抬袖抹去脸上泪痕。
闻邯身后跟着一个布衣青年。
青年进门后,李忻当即惊愕坐直身来:“左樾?”
左樾忙上前伏身见礼,李忻慌忙问:“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府中一切都好,太子妃身体康健。只是前些天听到殿下与范将军交手,受了重伤,心中担忧寝食难安,命小人前来看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忻,“这是太子妃给殿下的亲笔信。”
李忻一边接过信拆开一边朝旁边的闻邯冷冷瞥了眼,闻邯垂首避过。
展信看了一半,李忻已面色凝重,看完后,他顿了下又重新看了一遍,目光在中间的某个地方停下。
“乔大公子来了北境?”
“是,乔大公子启程早几日,但小人快马加鞭,想必乔大公子不会晚多少时日,很快就能到遥州。”
“他来做什么!”李忻愤愤将信拍在书案上。
两人均没回话,答案显而易见,是为了殷家二姑娘而来。
书房一阵沉默,气氛压抑。李忻再次拾起书信,看到最后,脸色冷得骇人。对左樾询问府中和太子妃的一些事情后,命小厮待带他先下去休息。
转而望向闻邯,严肃诘问:“是你给太子妃去了信,言我受伤之事?”
闻邯起身回话:“是。”
“上次之事便罢,这次无足轻重,你去信只会让母妃在京日日忧心,有何益处?”
“此事迟早传入京,传到太子妃耳中,那时太子妃不知情况反会更加担忧。与其通过别人之口添油加醋,不如属下向太子妃坦诚相告,至少太子妃有个心理准备,不会被外人危言耸听之词惊吓。”
李忻被闻邯反驳得无话可说,恼怒地瞪着闻邯,好一会冷声责道:“如再瞒着本王行此类事,军规处置!”
闻邯躬身应是。
李忻瞥了眼手中信,想到中间一段,心中更加愤怒,命令:“此事任何人不得向二姑娘透露半个字,这几日派人暗中盯着,不得乔嘉木踏入遥州城半步!”
“是。”
“还有,南境那边的来人应该也会注意到乔嘉木,留些心——本王要见他们。”有很多事想问他们:那个人在南境这些年过的可好?那个她要嫁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