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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场主跳下马走过来,李忻和殷拂云也走下看台。
“余场主马上风采独步北境,巾帼不让须眉,真乃奇女子,难怪当年一个回眸就倾倒半个遥州城。”
余场主微微欠身一笑:“殿下过誉,若论女子风采,奴家不及那位万一。”
李忻微微垂眸,点头笑了笑,未有否认。
余场主客气地请李忻到茶厅休息。
殷拂云朝余场主望了眼,想着她口中的“那位”是谁,竟能够盖过余场主,让李忻如此肯定。
北境女子果真与南境与华阳的女子不同。
余场主与李忻谈话间,透露马场和遥州城的一些隐秘消息。殷拂云也瞧出来,这个青泽马场,不单单是个马场。马场只是门面,是个幌子。
从青泽马场离开,殷拂云还在想着“那位”,想着她该是怎样的女子。
“想什么呢?”李忻勒住缰绳慢下来。
她抬眼看李忻,入眼便是衣领处的迎春花。
“那位”便是多年前站在迎春花中回头冲李忻一笑的姑娘吧?让他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该是多么耀眼的姑娘!
当年他的提亲又是多么讽刺。
她真庆幸自己当年拒婚。
“怎么了?”李忻瞧出她眼中情绪低落,语气不由软了几分。
“我在想冯公子的病。”她随口扯了个慌搪塞。
“那是多年前重伤落下的旧疾。”李忻认真回答。
殷拂云也提了几分好奇心:“重伤?”
“是。”李忻顿了下,苦笑道,“为了余场主。”
李忻也瞧出她对此感了兴趣,给她讲起冯驰与余场主的往事。
遥州城南有一个斗奴场,是豪门大家族娱乐的地儿。那些大家族子弟会将抓来的俘虏或者是自家犯错的奴隶丢进斗奴场,让他们相互搏杀从而取乐,直到一方死亡方止。生者会被主人继续丢进下一场厮杀,一场一场,直到这个奴隶被杀。
冯驰一次去观看,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正与一个大汉子,大汉身形笨重,姑娘身手灵活,但姑娘并不想杀对方,被对方伤了好几处。在最后生死关头,姑娘还是为了保命将对方杀了。
大汉死后,姑娘在斗奴场上哭了起来,随后又被丢进下一场决斗中,一连几场姑娘都活了下来,满身是伤,此时她没了害怕,也没了不忍。
冯驰看了许久,在傍晚的最后一场决斗后,向姑娘的主人买下了她。
随后姑娘跟随冯驰进出多年,冯驰教会她为商为人之道,并给足了她尊重,她也成为了冯驰的左膀右臂。
一次冯驰带领商队从西北归来,半路遇到白狄兵,由于寡不敌众,手下人多伤亡。姑娘为了救冯驰被白狄兵围杀,身负重伤,千钧一发之际,冯驰为姑娘挡下致命一刀。
刀尖刺进胸膛,伤了肺腑,差点死在当场。随后大周军赶来,冯驰命虽然救回来了,但是从此落下病根。
殷拂云听完,沉默了许久,感慨余场主遇到冯驰是一生之幸。
想必冯驰心中也是如此,否则怎会舍命相救。
几次见到冯驰,感觉他身子骨不似平常男儿硬朗,即便语气强硬,声音也温软,根本原因在这儿。
李忻望着身边人沉默出神,笑着道:“冯老板与余场主都是痴情人。”
殷拂云赞同点了点头,抬眼再次望见那一枝迎春花,笑道:“殿下也是。”
李忻愣了下,直直盯着她,嘴角的笑意并未有到达眼底,眸光中甚至带着一丝失望和自嘲。这一句只是她对他的评价,并无附着情感。
殷拂云打马加快了速度,走到了他前头。
望着修长的背影,他愣了好一会儿。重逢之后,她对他从心底里是疏离的,一直对他不信任,这一句自不是说他对她的痴情,更像是在说对别人。
他追赶上去,问:“是不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殷拂云未答。
“兰溪?”他问得不确定。
“属下随口乱说,殿下见谅。”殷拂云忙解释,瞧他冷下来的眉眼,她不想让兰溪因她随口一句受牵连。
这个解释李忻不信,反而更相信自己的猜测,甩着马鞭子奔到前方,她立即追了上去。
一路回到李宅,李忻直奔上院。
兰溪正与陶俭站在一旁廊下说笑,瞧见李忻一脸愠怒,立即收敛笑意迎过来。
“殿下。”陶俭上前欲询问,李忻朝兰溪冷冷瞥一眼,“进来!”
兰溪惊愕,向殷拂云和陶俭分别看一眼,确定这怒气是否冲着她。陶俭立即询问:“殿下因何动气?”
殷拂云无法解释,歉意望着兰溪。
她就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李忻又发什么疯。况且她说得也不是什么机密或者丢人的事情,就触怒了他?
兰溪深呼吸一口,跟着李忻进了茶厅,茶厅的门从里面关上。
里面声音不大,站在门外听不清说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李忻并未大怒。
陶俭几分担忧,想再次询问发生何事,对上殷拂云的那双冷淡的眸子,不由想到了那夜书房前对方的身手,面前人非那个柔弱的二姑娘,他忽然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
殿下为她发的疯还少吗?
最疯的他都见过,这点怒气算得了什么。
许久,茶厅的门打开兰溪走出来,面容平静,目光淡淡,转头望向殷拂云那张易容后的面庞,垂眸笑了下,却满脸无奈,提着裙子走下石阶朝西厢去。
殷拂云被她整得懵了。但,没事就好。
李忻走到门前,也朝她望过来,已经没有了怒气,倒是与兰溪相同亦是一脸无奈,皱着眉头低声骂道:“不知什么能入你的心。”
一句话让殷拂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军营。”李忻大踏步离开。
一路上,李忻都是策马在前,殷拂云在后方一丈左右距离跟着。
日已落在山头,晚霞一层层铺开,绚烂夺目。金色的霞光照着脸颊像镀了一层金粉。晚风带着凉意,灌进衣领和袖口。
她迎风呛了一口,连连咳嗽,马蹄也慢了些。
李忻回头迁就她放慢速度,扫了眼她脖颈处一道伤口,斥责:“伤未好竟敢夜探书房,活该!”
最后两个字声音骂得很低,她还是听到,不满地斜了他一眼。
到北境军营时太阳已经落山,最后的一点余晖也褪去。
李忻刚回到营房,闻邯便过来回禀昨今两日军中的事务,瞧见李忻身边一身男子便衣的小兵,打量了一眼,并未见过,更非郡王亲卫。
殷拂云抱拳施了一礼,并未开口。
李忻示意闻邯道:“本王最近身体不适,留个人贴身伺候,你待会让人将偏室收拾一下。”
闻邯将面前小兵仔细瞧了一遍,看出了端倪来,昨日不吭一声离开军营至此时方回,原来是回城带人了。
留在身边也好,免得在李宅心里惦记,在军医处不安全,和亲卫住一处又不方便。
他向李忻详细回禀军务,将几本折子递到案头。
“这是属下与几位将军关于整顿轻骑营的方略,殿下过目。”
李忻一边翻着折子一边听闻邯详细说明。
“嗯,本王知道了,关于整编这一项,明日本王再与几位将军商议。”丢下折子。
闻邯退下后,便吩咐亲兵去收拾偏室,须臾一个亲兵端着晚膳进来。
殷拂云陪李忻用膳,李忻询问她关于轻骑营整编意见。
殷拂云也没有保留,将自己的见解和盘托出。
李忻沉默听着,不时抬头盯着她看一眼。
“殿下觉得如何?”
李忻不咸不淡嗯了声,像是在思索,不置可否。
用完膳,殷拂云收拾碗筷准备端下去,刚走到房门前,李忻忽然唤住她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
殷拂云回头看他,诧异他怎么忽然提起此事?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她努力回忆,似乎是在闻府。
她点点头,算是还记得吧。
“说来听听。”
她弄不清李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时她和几个女伴在后园嬉戏,听到有打架的声音过去瞧,见到李忻和几位世家公子闹着玩,摔了个四脚朝天。具体的事情记不清了,她如实回答。
李忻不悦地沉下脸来,狠狠剜她一眼。挥手不耐烦命令:“退下吧!”
殷拂云迟疑下,见李忻再没有同她说话的意思,应声退出。
刚踏出门槛,听到身后李忻低低的骂声:“没有心的蠢人!”
这是今日第二次被他莫名其妙骂这样的话,她心中也几分气恼,停步回头瞪过去,李忻正哀怨地盯着她,四目相接,立即收起怨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目光慌乱,躲躲闪闪望向一侧,手足略显无措,挠了下耳郭转身朝内室去。
“殿下若是要教训,尽可当面,属下更愿当面受教。”背后骂人实乃非大丈夫所为,骂就算了,还让她听见。
李忻转身回走,气势汹汹冲过来,一副要与她大吵架势,刚走到门前却停下来,望着那张易过容的脸泄了气,盯着另一张脸,让他觉得自己像是骂另一个人,不解气。
“蠢死算了!”气冲冲甩袖回房。
殷拂云对他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端着餐盘离开,身后传来李忻高声命令:“本王要沐浴。”
殷拂云装作未听见,端着托盘直直走开。
房前的亲卫相互交流一个眼神,这事要落在他们头上了,去准备东西。
殷拂云再次回来,李忻的房门紧闭,里面没有半点动静,她走向一旁偏室。
偏室已经收拾出来,只是搬走几样不用的家具,添了一张床榻,被褥都是新的,室内正中间的小桌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野花。
殷拂云不知自己怎的,脑海中又想到李忻衣袍上的迎春花。
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甩掉这个挥之不去的画面,走过去将花稍稍修剪。
这时隔壁门外传来亲卫的禀报:“桑姑娘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