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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没有任何回声,也没有听到亲卫再开口。
殷拂云顺着小窗缝隙望过去,亲卫已经退了下去。
李忻刚回营,桑烟萝就连夜上演了这么一出,是真自戕,还是另有意图真不好说。
上次对她下蛊,不仅差点置她与死地,更让她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若非现在身份不便,她此刻便想去看看桑烟萝的戏。
次日,她刚走到李忻的房门旁,就听到里面亲卫的禀报:桑烟萝昨夜自杀未遂,被桑大夫救了下来。
“伤得重?”李忻语气不咸不淡。
“短刀扎进胸口,失血过多,桑大夫抢救一夜,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房中沉默了须臾,李忻冷冷一句:“真想谢罪,就该扎进心口。”
亲卫未敢接话。
久不闻里面有声音,殷拂云走到门前,李忻朝她看了眼,眼神冷淡,叹了口气出门。
殷拂云跟随他前往轻骑营,待与将军们商议完军务已经过了午膳。
出了轻骑营,高杉过来回禀:桑大夫求见。
李忻不悦:“让他候着。”转身走开。
用完午膳,日已西偏,李忻才见桑大夫。
桑大夫眼底乌青,面露焦虑,精神颓靡,明明五旬未到,乍一看像个风烛残年耄耋老人。
“桑大夫若是为了烟萝,不必开口。”李忻走进偏厅。
桑大夫跟了进去,躬身回道:“老朽不是来向殿下求情,是来向殿下请罪。”桑大夫说着撩衣跪在了当门,让李忻意外。
虽然事情未有挑明,但是彼此心知肚明,桑大夫当时看出殷拂云中蛊,故意隐瞒。
李忻装糊涂:“桑大夫请什么罪?”
“老朽未有管教好烟萝,让她生了歹念,触了军规;老朽替她隐瞒殿下,差点酿成大祸。老朽请死。”对着李忻俯首一拜。
李忻冷冷一笑,这是先入为主。
他来北境军六七年,一直兢兢业业,救治将士,从未有过差错,特别是在对白狄之战时,更是挽救了无数将士的性命,备受尊重。
于私,去年他也救了自己一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请死,他也不能真的因为隐瞒而将人治罪,不仅会被将士们指点,还得罪受过他恩情的将军。
他朝身边殷拂云望了眼,这件事情她是受害者,想看她的态度。
殷拂云移开目光,望着地上的人,未有表态。
这件事情,她还没有做决定的权力。
李忻心底怅然,桑大夫没有触及到实质性的东西,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将人如何。
但是就这么的饶了他,就是饶了桑烟萝,他心底不甘,更是怕殷拂云寒心。
思忖许久,他道:“听闻烟萝伤了根本,以后都要养着,军营也不是她再待下去的地儿,往后身边也离不开人照料,她年岁也不小了,该寻个夫家了。桑大夫忙着军医处的将士无暇他顾,本王替你做主,明儿就让人去物色。”
说完他上前几步虚扶一把桑大夫起身,笑问:“桑大夫可有什么异议?”
桑大夫迟疑一瞬拱手作揖,感激道:“多谢殿下开恩。”
李忻离开偏厅,目光时不时瞥向殷拂云,察觉她对这样的结果既没有欣喜,更没有不满,他心里有点摸不到底。
他试探问:“你觉得桑烟萝当配什么样的夫家?”
殷拂云瞥他一眼,冷笑道:“殿下既然要做红娘,自是心里有了底,属下怎敢乱言。”
这是生气呢!
知道她有情绪,也比面无表情,让他琢磨不透好。
“你既然这么说,本王知晓了。”
殷拂云狠狠瞪他一眼。
回到营房,他叫来高杉,将此事吩咐下去。
找个小商贩?模样好就行,最好人品不行,吃喝嫖赌样样占?
高杉一听要求愣了,这样报仇的方式是不是太小人了?
他下意识朝殷拂云看了眼,殷拂云神色淡淡,他犹豫着,不敢开口。
得罪了殿下也不能得罪旁边这位,她没意见就行。
领命正退下,殷拂云唤住他,对李忻道:“殿下若不能按照军规处治桑烟萝,也大可不必如此恶毒!”
李忻吃惊,她可差点死在了桑烟萝的手中,对桑烟萝该是恨之入骨。现在反倒骂他恶毒?
殷拂云冷冷道:“军法如山,下蛊一事揭开,按照军规处治,即便是处死,殿下占理,无论别人是对桑烟萝憎恨,还是对桑大夫同情,对殿下议论最多也就是一句铁面无情罢了。”
“如果不公开,不按照军规处治,那就是殿下带着私人的恩怨来处理。桑大夫是殿下的救命恩人,殿下将桑烟萝嫁给一个品行低劣、一无是处之人,实在有些小人行径,反而落人话柄。”
问她的时候,她一句话不说,现在他替她做决定了,她又滔滔不绝一堆道理,将他全盘否定,还骂他小人、恶毒。
都成了他的错了?
“你说怎么处治?”李忻气恼反问。
“就随便找个普通的商户、农户,或者军中的士卒,也算卖桑大夫一个人情。以后很多事情殿下还需要桑大夫。”
李忻诧异,这无异于放过了桑烟萝。
“你不恨?”
殷拂云冷嗤一笑,一个想取她性命的人,她还没那么大度。只是桑烟萝余生也都是个病秧子,再杀她虐她意义不大,倒不如卖个人情给桑大夫。
桑大夫在军中虽然没有任何军职,但是医术了得,且军医的身份重要,将来必然有用得着的地方,与其让他恨,不如让他感恩。
“殿下恨范叔呈将军吗?”她反问。
同样是要取自己性命,怎会不恨。
沉默片刻,李忻吩咐高杉按照殷拂云所言去办。回身走到桌边坐下,指了指对面让她也坐下来,倒了杯茶水递给她。
“你处事还和当年一样,没变。”李忻笑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殿下却大大不同。”
李忻回想了下,笑道:“本王倒觉得没变。”
殷拂云望着他得意的模样,想到当年他和其他官家子弟有矛盾时候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差没扑上去与对方撕扯了,用对方骂他的话来说,他就像个市井无赖。
在桑烟萝的事情上,他想到那么卑劣的手段,和市井无赖还真是一样。
她颇为赞同,点点头。
是没变,还那么无赖,她笑了笑。
她这一笑,李忻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打开话题。
“刚刚提起范叔呈,我有个事与你说,前些天陈固将军被派去押运军械,范芳为副手。”
“范叔呈又想插一脚?”
李忻点点头,这是范叔呈这两年惯用的手段。
“据属下所知,陈固将军的性情可容不下身边盯着一双眼睛,还是很不友好的眼睛。”
“范叔呈得罪陈固,对我们来说并非坏事。此事不仅陈固,其他几营主将也对此露出不满。”
“秦大将军是何态度。”
“这种事情,只要不闹大,大将军素来睁只眼闭只眼。”
殷拂云微微蹙眉,有点不理解秦吉。麾下将士不和,对北境军非善事。
但秦吉掌管北境军多年,应该有自己的考量,而且李忻对秦吉信任,她不便多猜测。
此时天已经暗了,殷拂云起身将室内的烛灯燃上。
李忻看着她身影穿梭,一盏盏烛光照着一张男儿的脸,让他心里有些犯堵。
在李宅时,虽不知道她是殷拂云,却能够看着那张与殷拂云一样的面容。现在她时时在自己身边,却依旧不能够以真实的身份示人,甚至是真实的面容和声音。
如果没有范叔呈等人,她就不用如此辛苦伪装。
如果他大权在握,她即便真实身份示人,他也能护她周全。
“拂云。”他轻唤了声。
殷拂云微愕,回头看他,李忻张了张口,话未出口殷拂云手中蜡油滴在了手指上,被烫得瑟缩了下,连忙甩了甩手。
“怎么了?”李忻慌忙起身走过去。
“没事。”她用衣袖擦掉蜡油,对着烫红处吹了几口。
“怎么不小心?”李忻捧着她的手查看。
“还不是你唤我!”殷拂云怒声责怪。
“我……”李忻抬头瞧见一双愠恼的眸子,教训的话咽了回去。这样的目光,他已经多年未见。
少年时,他们经常拌嘴,对方总是会用这样含着怒气和抱怨的眼神瞪着他。
让他不敢还口。
李忻的神情,让殷拂云立即回过神来,自己刚刚竟然一时失态,当他还是那个少年李忻。
她立即收回手,退了一步欠身道:“多谢殿下关心。”端起烛台,去将其他的烛灯点亮。
李忻回身看着她,那一瞬间她的反应是没有刻意掩饰,是内心最真实的。
她并不是真的要与他疏离,也不是那么讨厌他,他们还是可以回到少年时那般亲密。
“拂云——”他向她走了一步,看着她将最后一盏灯点燃,把烛台放在长条桌上。
殷拂云这才回头望着他,等着他的话。
李忻不知要说什么,脑中混乱一片,往事一股脑涌上来。
他冷静了须臾,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支吾开口问:“你想回南境吗?”
那个她要嫁的人应该还在南境军中,那个将她护在手心的井藏也在南境。
殷拂云很想扯谎,说自己不想回去,但是她却扯不出口。
她留在北境,一来是她没办法选择,二来是她想借助李忻帮她殷家洗清冤屈,甚至做得更多。
至于南境,她无时无刻不想回去。那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有曾经并肩作战的将士,更有父兄的痕迹。
她沉默未答,李忻已经知道答案。
他走到矮桌边坐下来,独自饮了几口茶,神色落寞,整个人笼罩着忧愁之色。
片刻,他又问:“可想见谁?”
她依旧未答,这次是不知道。最熟悉的人都不在了。
李忻自嘲笑了下,自己给自己添堵,明知道会是这样答案还问这个问题。
他抬头望着缓步走到桌前的殷拂云,笑道:“待我掌管北境军,我放你回南境。”言辞诚恳,并非玩笑。
殷拂云忽然觉得一座大山当头压了下来。
且不说宫里那位一直想压制他、除掉他,就是北境军这边,范叔呈就是最大的障碍,上面还有秦吉大将军。
掌管北境军,太难!
但这也是她所求。
“殿下若有用得着属下之处,尽管吩咐。”
李忻苦涩一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