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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是个典型的港口城市,沿海,船只不断往来,每天都有无数工人在码头上来来去去,废弃的集装箱堆积了不少。
在擂钵街,这个因为爆炸而产生巨大凹坑地形的地方,处处都是普世意义上的“垃圾”。
而这个巨大的贫民窟,和另一端的陆地,隔了一条河,唯有一座大桥可以往来。这种天然的地形让贫民窟这个没什么价值的地方成为了三不管,连对岸mafia也嫌弃——没人愿意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争夺一块并没有价值的地方。
mafia至今没有对擂钵街这一块伸出手,任由大大小小的组织在这里争斗,养蛊似的。看那凹陷下去的地形,不正像一个斗兽场嘛。唯有摈弃人性、到达最黑暗的地步才能存活。
何况现在mafia自己的首领病危、还发疯,行为愈发恐怖但整体的威慑力有所下降,就像野兽死前最后的挣扎,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地里等着他们倒台好上前去咬下一块肉。
……
白濑对中原中也收留那个瘦弱少年很不满。
新捡来那家伙,一看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叫他去偷东西估计也难,更不用说拿起枪来战斗了。还不如一些女孩子能干呢。这样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却要享受他们辛辛苦苦弄来的食物和好不容易建造起来的庇护所,实在是很让人不满。
费奥多尔不止一次听到这种指责。
他垂下手,站在阴影处,不与任何人对视,也不与任何人搭话。
看起来很自闭。但白濑却很明显地感受到,那是目中无人的自大,是绝对的忽视,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啧,成天跟个幽灵一样站在那里,吓死人了。”
白濑骂了一句,他清楚这个距离对方绝对能听见。
费奥多尔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连中原中也投来的探究目光也忽略了。
等白濑走后,中原中也才靠近费奥多尔,带着点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愧疚感安慰:“白濑只是性子太急了,你不用理他。”
费奥多尔缓缓抬头,在阳光的阴影下疲惫地笑了一下。
他心情不好完全是因为晒的。
贫民窟可没办法供得起他撑伞。
“中原君,”他好像是这里唯一一个用敬语称呼中原中也的,就连中也本人听了也觉得十分奇怪,“当首领辛苦了。”
中原中也总感觉这腔调十分古怪,又说不上来。几天相处下来,其实他觉得费奥多尔为人还行,在行为上他至少是正常的,并且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贫弱。
虽然现在的脸色看起来确实越来越恐怖了。正常人在初夏的阳光底下晒一会儿,该面色红润才对,这人却愈发苍白,甚至到了惨白的地步。
中原中也又随便扯了几句,白濑喊他去打架,他便很快地跑开去了。
眼下正是每一块地盘都要争夺的时候。
费奥多尔在阴凉处休息了一会儿,开始往一个方向走去。
他依稀记得自己和太宰治是从一个拍卖场逃出来的,被他弄得血流成河之后又放了把大火了。只可惜犹如无数次的被吸血**占据思维的时候,他没有确切的毁掉整个拍卖的记忆。
再往前推,他甚至没有如何成为拍卖品的记忆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自己是主动来的横滨,不论借助了什么方式,这个地方必然有某种自己想要的东西。
现在去找那个拍卖的信息,也许还能挖出点线索。
……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坐在病床上,伸手去拿边上森鸥外随便堆放的药瓶。
被森鸥外拍了手背。
“森先生,你放了我吧。”太宰治就差没在小诊所内蹦迪来干扰森鸥外了,“你看,我现在很健康。”
“放你出去然后自杀,几天后又被送回来?”
太宰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没有那么无聊。”
森鸥外心想这几天的麻烦,他都不屑于在这一点上反驳太宰治了,只是端着药瓶和针剂去治疗下一个客人。
太宰治阴郁地盯着他的背影。
明明是和费奥多尔一起入水的,为什么只有他被黑手党捡到了?又正好撞见首领新找的医生路过把他带走。
这样一来不是又和漫画的命运重叠了吗?
太宰治很不爽这种发展,尝试了好几次想要从这里离开,可森鸥外似乎铁了心思,借着治疗看护的名义把他留下来。
难道是因为入水的时候穿的女装打动了他那龌龊的内心?可是在治疗时换下衣服的瞬间不就应该心如死灰了嘛,当时森鸥外的脸色能让太宰治笑一整年。
而且他都十四了,理论上来说超过了某个hentai会感兴趣的年纪。
太宰治摸了把脸。可能森鸥外是觉得他即使是男孩子也……虽然更大的可能性还是森鸥外想要利用他。
他想了想,若是以前自己觉得无聊的时候,说不定真的会顺着森鸥外的意,在诊所里面长久地逗留,配合一些阴谋诡计也没有问题,他会出于好奇而答应下来的。
可他现在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情,便不想陪着森先生走一遭篡位的命运了。
“森先生——”太宰治在安静的诊所里扯着嗓子叫唤,连隔间麻药效果未褪的病人都抖了一抖,“你要去哪?”
森鸥外整理完药箱,手指又在白大褂的领口上划过翻好折叠起来的布料,压平褶皱,乱糟糟的头发丝往后捋起,勉强把自己捣鼓得像样了些。
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
“出诊。”森鸥外看了一眼闹腾不停歇的小孩,本该直接离开的他忽然多加了一句,“要一起去吗?”
“要”这个字还没说出口,太宰治僵在原地。
好像……按漫画剧情,他会成为森鸥外杀死mafia首领的见证者,是为他做假证的人,是共犯。
森鸥外准备得这样随便,应该不至于今天就要去杀了那个老首领吧……
“既然森先生邀请了,那我就去。”太宰治停顿的时间很短暂,就算森鸥外发现他的犹豫,估计也只会把这当作是小孩天性的多疑。
他蹦下床,带着缠满绷带的一条胳膊,因为入水的缘故蹭伤了不少地方,卫生不佳有感染的可能性,森鸥外干脆给他全绑上了绷带,连脑袋也不例外。现在太宰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行走的木乃伊,整张脸只有三分之一的部分没有被遮住。
只有他本人特别满意自己的造型。
迈出门,下午的阳光立刻毫无保留地扎进眼睛。多日以来,太宰治和费奥多尔混在一起的时候通常灯光昏暗,毕竟吸血鬼讨厌太亮堂的环境,在森鸥外的小诊所里住了几天更是阴暗,森鸥外没事就为了省电费关掉大部分灯。他已经很久没有直面无云的青空了。
太宰稍微眯了眯眼睛,跟着森鸥外走在贫民窟的小路上。
果不其然,森鸥外出诊的对象真的是mafia当下的首领,太宰治也作为医生的临时助手进入了大楼,甚至一路到了首领办公室。
不像之前的几个医生那么惊惶,森鸥外从始至终都很淡定,按着步骤为首领检查身体,开出药方。
太宰治也一改之前的跳脱,乖顺地把森鸥外所需的器材递过去。他在实验室泡得久了,对医疗器材可谓是无师自通。
森鸥外多看了一眼,没有在此时问为什么太宰如此了解这些东西。
老首领对他俩还算满意,没有像以往那样发怒。他反反复复地抓着森鸥外问一些致命问题,森鸥外均面不改色地打圆场过去了。
离开时,太宰治站在电梯里,忽然向森鸥外开口:“森先生,你有硬币吗?”
“嗯?”有当然是有的,只是森鸥外十分好奇为什么太宰治突然问他要这个,“你要多少?”
太宰治报了个数。
“我去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这下森鸥外是真的惊讶。
流落到这里的孩子,还会想着给家里人报信的孩子。他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太宰治的身份和性格了。他还以为像太宰这样的人应该是孤儿、或是与家里完全断绝关系的人呢。
森鸥外摸了摸口袋,可怜兮兮地抓了一些硬币塞给太宰治,打一通电话还能留下些零花钱的程度,和他以往的抠门完全不一样。
一出大楼,太宰就跑向最近的电话亭,拨了个号码。
“摩西摩西。”
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听起来带了点津轻口音的女音:“最近怎么样?”
“姐,我过得还行。”太宰治无聊地摸了摸袖口,“最近跟着医生给老人看病,无聊死了。”
“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你自己说的不想待在家里哦。”
听起来就像是唠家常。
……
森鸥外按了按耳机,窃听器里传来太宰的声音和一丁点陌生女声的柔声安慰。他没有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孩身上。
他站在大楼外,仰望这黑色高楼,背后是数不清的贫民居所,每日都有无数的生与死在发生。
唯有死亡的降临是平等的。
在横滨,让一个人消失可以有很多种办法。
他没有注意到窃听器里的声音从小孩对着电话哼哼唧唧抱怨之后,停了一段。
……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太宰治对着电话里的贝尔摩德说,“老首领的身体数据我可以给你发邮箱里。我看他虽然活不长了,却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他一死,横滨必然要乱起来。”
贝尔摩德轻笑:“你的进度比我预料的要快太多,果然很有天赋。”
她话音一转:“组织决定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嗯?不会是要我来杀了他吧?”
“bingo!提前想办法解决掉他,不论用什么办法。”
“我连正式的组织成员都不是。”太宰治心想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任务了,就算他什么也不做,森鸥外也会下手的。但他嘴上仍旧拒绝,不情不愿,“不觉得这个任务难度太高了吗?”
“完成这件事,代号还不是随你挑?”贝尔摩德掐着软软的津轻口音,“我看好你,晚些任务资金发你账户上。”
太宰治挂了电话。
空头支票,他明显被人当做炮灰。
何况组织的目的是让横滨乱起来,好趁机而入,可他却知道老首领死亡后会由更为冷酷的森鸥外上位,到时候侵入横滨只会更难。
他去帮忙弄死老首领,大概开心的只有森鸥外一人吧。
离开电话亭,他走到森鸥外边上,和他一起离开这个多事的地方,回到那个更多事的小破诊所。
生活有点过于艰难了。
“森先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
“我有个朋友走丢了,我怕他已经被人贩子捉去卖了。这附近有那种专门拐卖小孩的组织吗?”
森鸥外:“……他和你失散了,你现在才想起来?”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塑料友情吗?
“森先生,”太宰治理直气壮,“要知道,在他眼里,也许走丢的是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