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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绪杰抓住那个小头目,苦苦哀求说:别看他有个头,其实他才十四岁,还是小孩子啊------小头目一把将李绪杰推倒在地,不耐烦地说,去去去,别在这纠缠了,十岁的孩子都没放过,他已十四岁了还有什么理由不扛枪打仗。李绪杰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哭着说,大兵爷爷,求求你放了他,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小头目瞪着一双鳖暴眼说,就你那个病恹恹,一阵风都能刮倒,哪还有劲扛枪打仗,跟着谁谁倒霉。说罢把手一挥,吼了一声,“带走”!几个士兵一拥而上,架起李少华扬长而去。苍天呐!李绪杰望着儿子被抓走的背影,大叫一声迭倒在地,便不省人事了。
李玉英从小就喜欢练武,整天蹦蹦跳跳、打打杀杀甚是快乐。但父亲却不让她练武,总是不放心地阻止说:“一个女孩子家,整天打打杀杀的有啥出息,还是好好跟爹练练针线,这才是生根立命的本事。”
“我才不学裁缝呢!一天到晚黑不是黑、明不是明,光为别人做嫁衣裳。你看看你那身子骨,一阵风都能把你刮倒,弄不好连老命都搭进去了。还要我跟你一样啊!”李玉英一听说要她学裁缝,总是满脸不高兴地说,“学裁缝才没出息,我不学!”
李玉英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她排行老三,取名三英子,她不但模样好,且聪明灵利,是李家的掌上明珠。不但父母疼爱,也倍受哥哥的呵护。她说不学,也就没人勉强,随她意去。
可是,在那个社会里,女孩子抛头露面舞枪弄棒是被人瞧不起的,李玉英只是说说而已,闲无事聊时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踢踢腿,捅两下拳新鲜新鲜罢了。
李玉英的父亲李绪杰,是应城黄滩小镇李家大院的裁缝高手,人们都习惯地称他为“李裁缝师”。
高手又有什么用呢,凡是手艺人,一个比一个穷。俗话说:铁匠使的没把刀,木匠睡的无腿床,泥瓦匠住的烂草房,裁缝师穿的是破衣裳。
那个社会,穷苦人家哪有钱买洋布做新衣,起五更打黄昏纺花织布,织成的布也舍不得做衣服穿,拿到集上换成生活必须品养家糊口。
即使是做件新衣服,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拆拆洗洗再三年地轮换着穿。一件新衣服,在穷人家里要穿十多年。可李裁缝师整年整月还是忙得焦头烂额,应城县里富家豪门的公子、小姐、老爷、太太们的里外衣服,基本上都是由他一人量裁。李玉英的小弟弟出生已两年了,他基本上没有在家闲过一天。不是张家叫,就是赵家请。
特别是逢年过节,李绪杰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那年的大年三十,全家人等着他回家吃年饭,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李玉英的小弟弟哭闹着要吃饺子。妈妈不让,说今天是大年,等你爹回来敬完天地祖宗再吃。
李玉英的大哥李少华焦急地说:“天已这般时候,也该回来了,要不去接一下。”他边说边冒雪出门往应城方向走去。快到应城东关时,才见父亲趔趔趄趄地从城门口走出来,李少华快步迎上去搀扶着父亲,心疼地说:“今天是大年三十,谁家不过年?再忙也不在乎这一天时间。”
李绪杰有气无力地说:“我当然知道今儿是大年。可是,丢不下手的活,我,我怎么撒手过年哪!再说,贾爷家的千金小姐翠莲的喜事就在正月十五,她能让我走嘛!不过还好,贾爷让夫人劝说女儿,让我今儿回家过年,初五去她家接着做嫁衣------”
李少华惊讶地望着父亲说:“初五?连破五都不让过,这么急呀!”
李绪杰点了下头,接着刚才的话说:“春、夏、秋、冬,里外十来套新衣要我正月十五前做完,你说我能不加紧点?”
“那也不能拼着老------”少华觉得大年下此话不吉利,随改口说道,“天寒地冻多有不便,还是要多保重身体才是啊!”
尽管儿子的话没有出口,但李绪杰还是听出了儿子的话中之意,他的心里比喝了蜜还舒服。穷人家的孩子有出息,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一个比一个懂事。他原指望把李家的绝技传给女儿三英子,女孩子最适应做裁缝。可她不愿意做,不愿意做的事你强要她做,是做不出来好针线手艺的。看来,也只有传给老大了。想到此,便冲儿子苦笑了下说:“放心吧,爹的身子骨硬棒着呢!少华,爹想把------”
望着吞吞吐吐的父亲,李少华眨巴了几下迷惑不解的眼睛问:“爹向来说话干干脆脆的,今儿个是咋了?有啥话要说就说,孩儿听着呢。”
“你今年几岁了?”
“十三岁了,大年一过就该往十四上走了。”少华提醒着说,“爹,今个儿到底是怎么了,就是再忙,总不该连自己亲儿子的年岁都忘了吧?”
李绪杰 “噢”了一声,略有三分后悔地语气说:“爹再糊涂也不会连儿子的年岁都记不清,爹是说,像你这大的年岁时,爹都已经站台当小师傅了。可现在------唉!该让你跟爹一起闯荡闯荡了。”
李少华早有此意,只是,爹爹是全家的顶梁柱,整天出门在外,妈妈一人带着四个孩子含辛茹苦,度日如年。他是李家的长子,理应在家为妈妈分忧才是。所以,他兴致勃发的脸上,立刻又出现了三分的忧虑。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说等过了年再说吧。
“也行。”李绪杰刚出口立马又改口说,“不,初五和我一起去,我已经答应贾爷了,咱说话要算数,千万不能误了人家的大事。听说贾家姑爷是侯专员的公子,这可是咱惹不起的。”
李少华没法,只好说:“那也得回家给妈妈商量商量再说吧。”
“这有啥商量的。”李绪杰自作主张地说,“我说了,就这么办!”
李少华仍有点忧虑地说:“我是怕。”
“怕什么?跟爹在一起还怕什么?只要心眼活,难不------”
李少华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所担心的话:“我不是怕跟爹在一起怎么着,我是说一下子走了两个男人,妈一个人在家带弟、妹四个人过日子,恐怕有点顾不过来------”
别看李少华才只有十三岁多,他的担心却让李绪杰刮目相看,不住嘴地接连夸奖说:“华儿长大了,穷人的孩子当家早,所以我早该带你学学当家理事的本事了。”
李绪杰在大儿子少华的陪伴下,前脚刚迈进门里,小儿子就快步跑上来迎接,他弯腰抱起小儿子没头没脸的亲个够。老伴催着说:“快下来,让你爹洗个脸给祖宗上柱香。”
李绪杰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放下小儿子少明,从肩上的褡裢里掏出一包糖果递给他,然后又掏出一根红头绳一手捏住一头,对女儿说:“就你俩小,过年了,弟弟吃糖果,你也得打扮打扮,漂漂亮亮的过新年。来,爹给俺的三英子扎上。”
李玉英乖顺的站在爹爹跟前,让爹给她扎头绳,然后用手摸摸爹给扎好的小辫子,欢蹦乱跳地跑到灶火里,冲着正在做年饭的妈妈叫嚷道:“妈妈看,爹给扎的辫子好看吗?”
妈妈满口奉承道:“好看好看,乖女儿越发漂亮了。”
小儿子少明,嘴里噙了一颗糖果,手里拿着一颗糖果,也小跑着来到妈妈跟前,边吸流边口词不清地嚷叫:“妈妈,爹买的糖,可甜了,给你一颗。”
妈妈弯腰从小儿子手里接过糖果边往玉英手里递边说:“乖孩子,妈不吃,这颗让姐姐吃好吗?”
“不嘛!那是我给妈妈吃的。”小儿子少明,说着就上姐姐手里夺,玉英急了就往妈妈身后躲,妈妈伸手从玉英手里晃了一下,作了个往嘴里填的假动作。然后用舌头尖顶着腮帮子,装着糖果在嘴里鼓绷绷的样子。小儿子少明,信以为真,歪着个小脑袋说:“叫妈吃的,你想吃,不给。你把红头绳让我扎上,我才让你吃一颗甜糖果。”
玉英手里已经有一颗糖果了,即是没有,她也不会将爹爹给买的心爱之物换糖吃的,她两手一扯说:“想的倒美,一颗糖果就想换我这长的红头绳,我才不换呢!”
“不换算了,谁稀罕你的红绳子,好看不能当糖------” 少明,当糖吃的“吃”字还未说出来,糖果随着张开的嘴掉到地上。玉英借他弯腰捡糖果的机会,迅速将妈妈给的那颗糖果往嘴里一塞,转身向上房走去。
李家虽然也不富裕,但祖上留下的厢房四合院草屋,也算得上像样的人家。李绪杰把肩上的褡裢挂在墙上的钉子上,拍打拍打身上的残雪,用热水简单地洗了一下冻麻木了的手脸。先到院门外点燃一挂鞭,这叫请神。玉英看见爹爹往院门外走,她也追出去,边追边喊,“爹,等等我,我也要去。”
少明听到了也跑着追了出来,当玉英发现爹爹是在点燃鞭炮时,吓得两手捂着耳朵往回跑,刚好与向外跑的弟弟撞了个仰拉叉,弟弟的头磕碰到地上,手里的糖果也撒了满地都是。他也顾不得疼,一翻一轱辘爬起来哭叫着:“我的糖果,快赔我的糖果!”
此时的鞭炮已经燃着,“噼噼叭叭”的暴炸声吓得玉英往院里躲,她越躲弟弟越哭得厉害:“姐姐坏,把我的糖果碰撒了。快赔,赔我的糖果!”
大哥少华听到了,急忙跑出来帮小弟弟少明拣糖果,边拣边哄着说:“弟弟莫哭,大哥帮你拣,拣完了咱放二踢脚。”
少明当真不哭了,他抓住大哥的手说:“大哥,咱放二踢脚。不让姐姐看,姐姐太坏,她把我的糖果碰撒了不帮我拣。”
少华将拣起的糖果递到弟弟的手里,从衣袋里掏出二踢脚(两响炮)放在地上。他让弟弟走远一点,才用洋火点燃火香,再用火香点燃地上二踢脚的火引,只听“澎”、“叭”两响,少明拍着巴掌叫好:“好玩,好玩。再放,再放!不让姐姐看。”
其实玉英早就两手捂耳,偷偷地躲在院门后向外窥视,只是没被他发现罢了。
李绪杰放完鞭炮后就回家忙他的事了,少华仍在院门外陪小弟弟放二踢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