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优希从萩原研二开始讲述的时候, 他就一直保持沉默。
此时他忽然开口,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眼神里蕴含了某种难以描述的情感。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都意识到了什么, 萩原研二忽而垂眸不忍去看长泽优希, 而诸伏景光的脸上则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优希”
“hagi”长泽优希声音有些晦涩地开口说:“你是因为我的原因,所以才会被斯图白兰地他杀死的吗?”
长泽优希的话说一出口, 整个意识空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针落有声。
在长泽优希戳穿了萩原研二死亡的真相以后,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都希望他不要过于自责。毕竟这件事虽然说是因长泽优希所起,但是究跟到底都是白兰地的问题、和长泽优希没有半分关系。
甚至,萩原研二见长泽优希始终内疚着无法释怀, 他不由得开玩笑般地板起脸来说:“照小优希你这种说法, 那我擅自调查你而被白兰地视为障碍物了, 岂不是咎由自取了?”
“好啦,优希你不要再自责了, 不然我就当成你是后悔那时候出手挽救我了。”
一旁的诸伏景光脸上也浮现了柔和的笑意:“毕竟如果不是我的原因的话,优希你的容貌也不会发生改变,hagi也就更加不会对你进行什么调查了。”
长泽优希本来酝酿好的情绪直接噎在了胸口,他愣是没想明白好好的一个煽情剧本,为什么最后会变成套娃现场。
有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两个调节气氛的高手在, 长泽优希是怎么也没办法继续emo下去了。
最后, 他只能信念感强大地压抑沉默地看了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一眼, 然后转移了话题,将讨论的对象引到了隔壁的邻居安室透, 也就是降谷零的身上。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虽然担心, 但是也只能顺着长泽优希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
白兰地现在已经离开, 但是安室透那边显然还需要一个解释, 而且一旦白兰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暗中进行调查的话,很有可能会让安室透陷入危险。
所以在经过了短暂的商议后,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一致认为长泽优希可以借这次解释情况的机会,把白兰地的身份信息不着痕迹地透露给安室透。
至于萩原研二的死因和安室透的身份有泄露的可能性这两件事情,诸伏景光则是让长泽优希见机行事即可,千万不能操之过急,从而引起安室透的警惕。
总之,长泽优希一定要徐徐图之。
所以,这就是长泽优希现在出现在安室透家门口前,扣响房门的原因。
长泽优希等了一会儿,无论是狗叫声还是脚步声,门内都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砰砰砰。”
以后长泽优希敲响了一下房门,又等了一会儿,长泽优希才确定了安室透家里暂时没人。
“要是一开始有和小降谷交换联系方式就好了,”萩原研二在长泽优希等在房门口前的时候,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那我们今天还继续吗?”
长泽优希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上来的迹象,他在门口踌躇了一下,犹豫说:“还是回去等明天再说?”
“不然就——”诸伏景光刚刚开口,他的话就被人打断。
“优希,你怎么在这里儿?”
长泽优希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一回头就看见了正牵着哈罗的安室透,他的手里手里还拎着一个浅白色花布包裹的便当盒。
“斯图——我的养父刚才已经离开了”
长泽优希给安室透让开了位置,安室透一边找出钥匙打开的房门,一边听长泽优希说:“我担心刚才的事情可能会给你造成困扰,所以就想要来跟你解释一下。”
“原来如此。”
安室透“啪嗒”拧开了防盗门,安室哈罗在房门打开的瞬间就撒着脚丫子跑进了房间里,安室透推开了房门邀请到:“进来说吧。”
长泽优希面上故意犹豫了一下他才答应下来,跟着安室透走进了房间里。
随着防盗门被关紧,房屋里的声音被悉数关在了房间里,外面听不见任何声响,走廊里又重新恢复了空荡的寂静。
另一边,松田阵平和星野拓哉已经在居酒屋里喝了半晌。
虽然说是在居酒屋聚餐,但是由于不能给交通科的同事添麻烦,所以星野拓哉主动提议他就不喝了,今天就由他负责开车。如果松田警官想要喝点啤酒的话,他就不奉陪了。
松田阵平也不勉强他,在居酒屋热闹的气氛当中,随着下酒菜和烤串不停地被送上来,松田阵平不知不觉的竟然也喝了好几扎啤酒了。
“松田前辈”喝到最后就连星野拓哉都不得不制止他,“明天您还要工作,还是不要喝的太多为好。”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他曲起指关节敲了敲啤酒杯发出了浑浊的声响。
由于正呆在室内,又且是晚上的缘故,松田阵平已经取下来了他从不离身的墨镜。
黑色的墨镜被他别在衣领间,同色的西装的外套被他随意的搭在椅背后方。松田阵平的衬衫微微褶皱,他整个人看起来,看起来不复白日里的干练和难以靠近。
星野拓哉的眼神无意识地落在松田阵平背后,被随意搭在靠背上的黑色西装外套。
从告别仪式那天开始,松田阵平就再也没有穿过警服,或者说他再也没有穿过黑色西装以外、其他的任何款式的衣装。
活像是在用这种行为沉默地去祭奠、去怀缅着逝去的某个人一样。
在蒸腾着些许烟气的居酒屋里,松田阵平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星野拓哉恍惚了瞬,他才在星野拓哉的又一次催促下松开了酒杯。
“算了,”松田阵平一把推远了玻璃杯说:“不喝了,再喝该醉了。”
“那我们回去吧?松田前辈?”星野拓哉松了一口气,他没再说什么。
”时间也不早了,酒喝的也差不多了。”松田阵平就摆了摆手,他一手拿起了黑色西装外套,起身要走。“我们结账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迟到了的话,村野警官估计又要像个老太婆一样的喋喋不休了。”
“松田警官,你这话要是让村野前辈听见她肯定又要生气了”
星野拓哉跟在松田阵平身后离开了居酒屋,他不禁哑然失笑地调侃着松田阵平,把刚才心里冒出来的念头又压了回去。
总之,与他无关就是。
萩原研二的死去并不重要。
松田阵平在郁结什么也和无关紧要。
他现在的任务只不过就是扮演好一个勤勤恳恳的新人警察而已。
由于傍晚案件事发突然,星野拓哉被叫到现场的时候并不是从家出发的,因此他没有开车。
在开着那辆黑色马自达把松田阵平送回了住处以后,星野拓哉识趣地没有向他借车,而是选择步行至不远处的地铁站乘地铁,坐车回到了几站外的住所。
星野拓哉的名字并不是星野拓哉,甚至代号为拉弗多格的他也并不是如今的长相。
早在白兰地单方面通知他要前往日本成为朗姆手下的执行卧底任务的时候,拉弗多格就被拉去进行了整形微调和卧底训练。
星野拓哉只是一个值得被利用和恰如其分的身份而已。
虽然拉弗多格的秘密账户里躺着一大笔的财产,但他现在名义上是星野拓哉。
这位父母双亡的小可怜并没有足够的积蓄,因此,星野拓哉表面上还要勤勤恳恳的维持着实习警官收入拮据的人设。
所以星野拓哉选所租住的这所公寓的地理位置自然有些偏僻,这里距离市中心足足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公寓本身的硬件设施也只能说得上勉勉强强而已。
小区里的路灯昏暗的,几乎要和月光融为一体。星野拓哉踩着浓重的夜色走进了老旧的公寓楼里,乘坐着似乎摇摇欲坠的电梯来到了他所租住的五层。
从背包口袋里摸出来了房门钥匙,星野拓哉打开了房门,他有些疲惫的换上了拖鞋。
不久前,星野拓哉接到了朗姆的调查玛克白兰地命令,他通过组织内网联系了对方,提出了想和他见面的请求。
虽然身为白兰地的养子,但是星野拓哉在待遇上远远是比不上玛克白兰地的。
因为自小养在白兰地身边的缘故,他对这位“上帝之手”的了解要比其他人更多一些。
但时至今日,他仍旧不知道玛克白兰地的真实姓名。他只是知道白兰地一直很看重他,并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方才算得上是白兰地真正的养子
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徒有其名的、被扔进组织实验室里的废物罢了。
就像现在白兰地还不是随随便便的就把他推给了朗姆。
提出与玛克白兰地见面,不过是星野拓哉忽然间发现这是一个他等待已久的合适时机。
星野拓哉一边清楚地知道父亲对自己的冷漠疏离和对玛克白兰地的偏爱,他一边又为玛克白兰地偶尔嫉妒一般的报复而感到荒唐可笑。
明明比起他,玛克白兰地才是得到更多的那个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却仍旧不满足地对顶着白兰地养子名头的自己毫不吝啬地展示着恶意。
他想要知道真正得到父亲喜爱和信赖的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存在?
只是对方虽然答应了下来,却没有赴约。哪怕是可以易容,对方都不愿意前来。
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呢 ,父亲?
哪怕只有一次。
揉揉眉心,星野拓哉压抑了浮动的心绪,他把背包和外套挂在了衣帽架上。
今天晚上他被急招出了现场,又被松田阵平拉去居酒屋坐了一晚上,被香烟的味道熏得头疼。
开车把松田送回家的时候之后,星野拓哉曾在地铁上小憩了一会儿,但他仍然觉得有一些乏力。
星野拓哉拉亮了餐厅里的灯,看了眼时间,他就决定洗漱完直接上床睡觉了。
一靠近卧室,星野拓哉浑身就骤然绷紧了。
空气里浮动某种浅淡的、却真实存在的酒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