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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咳嗽,听见脚步声走近,轻柔的力道落在她后背,随后跟着的声音斯文温柔:“这么紧张做什么?慢点喝,又没有人跟你抢。”
许冬藏一边咳嗽,一边在心里抱怨,拜托,你跟鬼一样忽然出现,能不吓人吗?
许冬藏又喝了一大口水,缓了缓,仍旧觉得喉口辛辣刺激。她捂着喉咙,看向忽然出现的江聊,问:“你怎么……就回来了?”
面对她的目光,江聊一点也没躲闪,泰然自若地拿过手边的茶杯,替她斟了杯茶,送到她面前,“怕娘子觉得闷,所以抽空来瞧瞧娘子。”
许冬藏接过茶杯,就着杯沿浅抿了口,垂下眉眼,避开江聊的目光。被江聊这么一看,她又浑身不自在起来,连带着脖子也凉嗖嗖的。
江聊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在她头顶。盖头被她自己掀了,随手扔在了床上。许冬藏察觉到他的目光,后知后觉起来,盖头应该要他来掀是吧……
她有些尴尬,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我实在是口渴……”
江聊嘴角噙着笑,摇头道:“无妨,娘子随意些便是。为夫这身子,没这么多规矩。”
他又说自己身体不好,许冬藏只想呵呵,说得像真的一样。
江聊这时候看起来又身体很差似的,面色苍白如纸,走起路来步履缓慢,时不时还要咳嗽两句。他的眼神始终紧紧注视着她,让许冬藏没来由心慌。
江聊就坐在她身侧的圆凳上,他们之间只隔了两步距离,许冬藏如坐针毡,慢慢站起身来,往旁边挪,嘴里说着话:“我没什么,也不闷,你去吧。”
她本意是离江聊远一点,没想到她退一步,江聊就进两步。他一面往前,眼神仍旧犀利地盯着她看。许冬藏眼神飘忽,不停地往后退,直到后背贴上一个坚硬的架子,再退无可退。
她紧紧贴着架子,疯狂眨眼,“你……”要干嘛呀?
许冬藏快要哭了。
江聊停住,抬起手来。
许冬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闭上眼,下一刻,却感觉到那只手落在她的头发上,一触即离。
江聊轻笑了声,说:“娘子的头发有些乱了。”
许冬藏哦了声,自己慌乱地抓了抓,“没事儿。”
江聊没有往后退,保持着这个距离和她站在原地说话。他的目光还是落在她头顶,又伸出手去,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他越是温柔,越是像个变态啊啊啊啊啊啊……
许冬藏在心里尖叫,手指抓紧了身后的木架子。
江聊手停在她发梢,视线落在她眼睫:“娘子好像很害怕我?”
演起来了是吧?许冬藏欲哭无泪,又怕自己说错话,干脆沉默不语。
江聊似乎也不是在问她,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似的,自顾自说下去:“人人皆知,我对娘子一见倾心。娘子莫怕,为夫身体不好,等为夫死了,一定会给你一封休书,叫你自由。不过在为夫死前,娘子最好不要想着乱跑,不然的话……”
他忽然一顿,手指从她发梢慢慢往下,抚过她颤抖的睫羽,最后落在她细嫩的脖颈上。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脖子,就像是……要杀鸡之前,试试刀锋不锋利。
许冬藏嘴角垮下来,想起他先前在外头扶住她时演的深情戏码,一咬牙道:“夫君别这么说,我对夫君情深不悔,绝不改嫁,若是夫君死了,我便为夫君殉葬。”
江聊松开手,嘴角的笑意渐深,目光怜爱地看着她:“娘子如此深情,为夫一定努力活下去,不叫娘子年纪轻轻的守寡。”
许冬藏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江聊往后退了一步,道:“外头还需要为夫去处理一下,娘子再独守空房一会儿。”
许冬藏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无妨……夫君去吧。”
江聊走了。
许冬藏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越来越搞不懂这个江聊了。他难道是个戏精,就喜欢演戏的感觉?
她从胸口长吐出一口气,腿软地跌坐在地上。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许冬藏还挺喜欢看那种男主是病娇疯批的文,现在轮到自己做女主角,忽然就一点兴趣也没了。
这也太可怕了吧,他一面温柔地说着爱你的话,一面像马上就要拧断你的脖子,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好想回家。
-
江聊从房中出来后,东风很快过来。
“殿下,证实过了,那块玉牌的确是真的。”东风语气有些兴奋,原本还以为事情陷入僵局,哪里料到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日许冬藏扔给江聊的包袱里,有好些女子家的金银玉饰,以及一些简便的衣裳,一看便知这是要做什么。她想跑。
既然她想跑,更说明她心里有鬼。东风当时便说,不如直接将人杀了。
却被三殿下拦下。
三殿下打开她的包袱,竟在那堆金银玉饰里找到了他们要找的那块玉牌。
江聊拿着那玉牌,忽地唇角微勾。
从先前探子的消息来看,这位许三小姐是个聪敏人,可如今看来,她又像个笨人。
那玉牌大抵是原主拿的,许冬藏穿越过来后,根本不记得有这码事,只觉得那东西看着也挺值钱的,便一并塞进了包袱里。
如今既然证实玉牌正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东风以为,那这位许三小姐便没有必要再留了。
他眼神一凛,提议道:“殿下,要不要今晚便将人处置了。可以做成她不愿嫁与殿下,而自尽……”
江聊冷眼打断,“不必动她。”
东风低头:“是,属下多嘴。”
江聊问:“太子那边情况如何了?”
东风答道:“已经醒了,对外说没有大碍了。只是太子有伤在身,去景州的任务便只能搁置了。”
江聊轻笑,“甚好。”这便是他的目的。
太子原要动身去景州,景州那边还有些事没处理好,太子不能去,至少现在不能去。
东风抬眸,又道:“殿下,属下始终觉得,您不必亲自出手。若是太子那边真查到什么……”
“无所谓,让他查,就是要查出蛛丝马迹才好。”他已经韬光养晦了太久了,这些年来所忍受的屈辱他都记着,总要一件一件还回去的。
皇后也好,太子也罢。他无声地冷笑,眼神冷厉几分。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前院。宾客们还在等着,江聊转眼已然恢复了平日里那病弱不堪的模样,与他们交谈。
今日来参加婚宴的宾客的确不多,他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明面上也不与大臣们联络,母妃又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医女,又是孤女,母家自然也没人。皇帝与皇后今日也没来,宾客们与他应酬了番,礼也已经送到,便有些人起身告辞。
话过几轮,江聊掩嘴咳嗽,似乎有些支持不住。
有人道:“三殿下还是快去休息吧,不必招呼我们。”
江聊顺势遗憾道:“抱歉了,那本王便……先去休息,诸位吃好喝好。”
他被东风搀扶着,往后院去。
这会儿已经时辰不早,黄昏日暮,江聊喝过药,稍作休息后,往许冬藏那儿去。
许冬藏已经在这新房里空坐了一个多时辰,她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那两杯水,还呛着了。婚礼流程又多,十分累人,早上她还没睡饱,许冬藏又累又饿又困,不知不觉便靠着床头睡着。
江聊推门进来时,便见她倚着床头歪头睡着。
这姿势大约不怎么舒服,许冬藏微张着嘴,露出两颗牙,几次要往后栽,又及时稳住。江聊轻轻走近,在她栽倒之前将人扶住。
他轻晃了晃人,声音温柔地唤道:“娘子,娘子?”
许冬藏还在睡梦中想自己的烤鸡,上回她就想吃,可馋虫没有得到满足,沉淀了几日,更馋了。她喃喃道:“烤鸡……”
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手边,许冬藏迷糊着,抓起那东西便咬了一口。
下一瞬,她陡然睁大眼,看清了面前放大的江聊的脸。而他的手,还在她嘴里。
她咬得重,甚至还有个牙印残留。
许冬藏:……
夭寿了!她把变态咬了!
许冬藏瞪大着眼,和江聊面面相觑。
怎么办怎么办?她脑子飞速运转,然后抓着江聊的手,轻轻地抚摸,又送到嘴边,吹了口气,语气更是娇滴滴:“对不起啊,夫君,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我给你吹吹?”
江聊面不改色,勾唇道:“没事,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周到,让娘子饿到了。”
许冬藏震惊,他还真的喜欢这一套啊?额……角色扮演?
她沉默了片刻,心说,没事,xp是自由的。
既然他喜欢,为了狗命,她可以陪他演一演。
她尴尬地笑了笑,“是挺饿的。”
江聊嗯了句,抬手替她拂开额角的碎发,唤来婢女:“宝月,宝星,你们吩咐厨房,送些吃的来,要烤鸡。”在后一句话上,江聊放缓并加重了语调。
许冬藏面露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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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烤鸡真的很香……
许冬藏狼吞虎咽地吃着,忍不住想。一抬头,对上江聊认真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