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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一共分布有三大军种,步兵、弓兵与骑兵。步擅防御而克弓,弓擅远程而克骑,骑擅机动而克步,三者之间相生相克,形成一个闭环。并且每一种兵种下还都设有不同的分类,以便能够更灵活地应对战争中的各种状况。
父君擅骑,又曾以使得一手好木/仓而闻名。昔日赵将军携八百精兵冲入万军阵中一举斩下敌将首级的英勇事迹至今仍有流传,而作为他唯一子嗣的我自然也不能落后。
宫人常道赤凰王朝二皇女凰凌世习武之姿颇具其父风范、将来或许能够成为镇守一方的大都督,却鲜少有人知道其实我最擅长的并不是木/仓术、而是弓术。
两脚微开、支左屈右、屏息凝神,然后——放!不论这一箭最后究竟能不能使猎物毙命,对我而言只要能射中就已经足够了。
我参与狩猎的目的向来都不在于杀/戮、又或是为了将自己的猎物赠予心上人,而仅仅是因为此刻的我能心无旁骛地做一回自己。
只可惜父君一向憎我玩物丧志,更何况家/国/动/荡、未来的我若身为将帅,那就势必将会带领众兵士冲锋陷阵,若只顾着练弓恐怕难担大任,因此我便只好将其收敛起来,专心跟着父君在演武场里扎马步。
我本以为自己应该会去骑兵营里继承父君的衣钵,却没想到罗允直接把我丢进步兵营里、从零开始操/练。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骑兵一直都是各军队中的精锐部队,能被选拔进入其中的无疑都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就算罗允对我有所期待、也断不可能破了军规直接将我丢进去。
是的,哪怕他对我有所期待。
从表面上看,此次镇西军之行是罗允受父君所托而特地为我安排一场试炼,但若是有心从头思考一番,就能从中察觉到一丝非比寻常的痕迹。
我不认为罗允会在知道了我的野心与抱负后还会将我视作一位再普通不过的故人遗孤庇护,也不认为他会不知道在乱军当道的现在收留一位落难的皇女究竟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留下了我这其中要是没有点想要助我的意思实在是说不过去。
偷梁换柱之技,看似复杂,实则简单,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对对手的了解罢了。可我久居深宫不曾踏出羽都半步、亦从未见过罗允一次,我不了解他、正如他不了解我般,按理来说是绝不会优先使用此等计策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罗允笃定了我一定会不清楚镇西军内的具体情况?还又像是担心我看不出来般故意留下那么多明显的马脚助我破解?
公良平三人的忠诚毋庸置疑。尽管我清楚试炼一事他们定然知情、却也不认为是他们向罗允透露的信息,毕竟君之未成而先疑臣,于我、于他们、以及任何一个站在【二皇女】这方的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罗允绝不可能是从他们三人口中得知这一消息的。
而若说这世上有谁最了解我的一切、又能将这些情报传递他人而不会引起我的猜忌与反感的,也就仅有、生我养我十年有余的父君了吧。
我性本高傲,因是王朝唯一符合继承人标准的皇女,加上当时的皇室五子中唯有我在出生时是由母皇亲自赐名【凌世】二字,自然显得额外孤傲不群,幼时又遭别有用心的宫妃捧/杀而走过一段时间的歪路,就算后来被父君硬生生打了回来,但骨子里已经养成了的某些东西是改不掉的。
易骄易躁、自负狂妄,这些始终是我难以克服的缺点。父君曾为将军,又为人父,自然清楚若要驱使镇西军则需要背负多么沉重的责任,也明白现在的我肩膀还太过稚嫩、暂时无法担起那么多人的性命,所以便请求罗允为我准备一场注定会以失败结尾的试炼。
在营帐中被问及是否知错的那个瞬间,我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这是对尚不成熟的我的一次敲打、也是一次警醒。
无论先前的我是否识破了诡计,罗允都不会追随我——至少不是现在。
但他或许会等我。
天下的确是惟大都督可信者,因为他或许是父君所拥有的人脉中唯一可能会向着我的、也是唯一会在这乱世中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我的人。
毫无疑问,我绝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这一次,我要以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地获得镇西军的认可,而不是依靠于自己的身份与血脉获得那份飘渺的忠诚。
为此我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先一步步实现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再踏着所有胆敢窃/国/罪/孽/滔/天之徒的骨血重回羽都,最后重新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这份仇,我必将予以千百倍地奉还!
再说回我在镇西军的训练,其实这与我往日在父君手底下接受的并无多少差异,只不过是少了繁琐的文学课程、多了军队特有的辛苦罢了。——每日五更随擂鼓与号角而起,然后各营迅速列队并清点人数,若有迟到则需杖责二十,待到观旗结束之后才会正式开始训练。
其他两营的训练暂不得知,但步兵的训练却是以负重、训练队形阵法、石锁和摔角为主。也多亏了往日父君对我习武要求得极为严格,故而对我而言跟上步兵们的训练进度其实倒也不是特别吃力,只是终究还是年幼而难以弥补成年人之间的种种体能差距,每场训练全凭一口气勉强撑到最后完成,然后瘫在地上久久不能站立,一直到休息结束为止。
也正因如此,每次训练结束后我都是全队中最脏、也是最为狼狈的那一个。顾不上休息便匆匆抱着衣物跑去河边洗漱。也幸好此时正值夏季河水的温度尚不刺骨、只要及时擦干就不会感染风寒,但冬天可该如何是好
镇西军有明确规定,若非必要不可随意离开驻地,我当然不会做偷偷溜出去这种蠢事,去的也是流经驻地内的一条小河。
河流的上游下游皆有士兵轮番看守,为的就是防止敌人借由水道进出军营,且这条小河也仅仅是用作士兵们日常洗衣或洁身而不会饮用,除去担心有人下毒这一点外、就是担心恰巧喝了别人的洗澡水若只是洗澡水还好,真正怕的还是有人在水里排——打住,不要再想下去了,太恶心了。
想起公良平分别前那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我就忍不住一阵想笑。——毕竟无论我年岁再怎么小,但总归也是女子,不可能跟着他们三人同吃同住,更何况此处不同宫中那般有侍卫贴身照顾而不会遭人议论,于是我与他们自然也就被划分到了不同的小队之中,不仅平日的训练总是错开时间,甚至就连私底下也难以见上一面,加上镇西军又严令禁止士兵进入异性营区、否则就要按照军法处置,也难怪公良平分别前看起来会是那般的忧虑不安。
我抱着衣物,特地避开了人数较多的地段、去了冷许悄悄告诉我的隐蔽处。他说这里通常被默认是高级将领们洗澡的地方,然而事实上这些人其实都不怎么爱洗澡,宁愿捂着一身臭汗入睡也不肯下河洗一洗,所以这里一般不会有人过来,而且底下的士兵也都知道这段地方属于长官们、不敢在上游造次,叫我可以放心大胆地洗。
我:“真的、非常感谢您,冷将军。”
洗是不可能放心大胆的洗的,虽说我现在是在军营里生活,条件艰苦是必然的,但这到底还算是在野外,而我又放不开、无法做到像旁人那般毫无顾忌地光着个腚就往河里跳,便只好就着脱下的脏衣服在河里简单擦个大概、将训练时染上的尘土洗去,又迅速涮了涮自己的短发,就算是洗了个澡。
正所谓环境造就习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强求自己要有多干净,而仅仅是自己能有多干净。
但愿我以后也不会变成宁愿捂着臭汗入睡也不肯下河洗一洗的大人。
虽然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在这段河域真的见到过谁,但夏季炎热难耐、保不准哪位将军心血来潮突然想过来洗个澡,甫一洗完便匆匆从河里爬出、迅速穿好了替换的衣物。
本来我是没有行李的,自然也就不可能有换洗的衣物,但公良平却临时帮我改制了几件衣物出来,除了裤腿略短以外倒也无可指摘,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粗略地检查了一遍脱下的旧衣里外都没有破损之后,我便蹲在岸边仔细地开始搓洗起来。——不是我嫌麻烦不肯用澡豆或皂角洗衣,而是这里实在没有这个条件,甚至就连草木灰都没有,只能勉强就着河水搓个大概。
只是我才刚开始洗没多久,背后就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就像是有人为了让我发现故意作出的一般,与之伴随着的还有陌生少年不怀好意的调笑声:“哟,稀客呀!让我瞧瞧今天是哪位爷突发奇想变得爱干净要洗澡了——”
敌军派来的细作不可能在镇西军驻地还如此放肆、既然如此来人也就只能是军营里的人了。——虽说这里是冷许悄悄告诉我的地方,但其实若论身份军衔我并无资格过来,难免因此存了几分心虚,可这附近并没有可以让我躲藏的地方,于是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名穿着普通士兵服饰的棕发少年叼着草正猥/琐不是,吊儿郎当地朝这边走来,而当他看见了蹲在地上的我时,那副猥/琐不是,嬉皮笑脸的表情一下就垮掉了。
“呀,”
他干巴巴地落下了最后一个音,黄绿色的眼中有些茫然、大概是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陌生人,而我也同样没想到镇西军营里竟然还有年岁这么小的孩子。
棕发少年看着我、而我也正看着他,一站一蹲,他叼草、我洗衣,两个人就在这迷一样的情况下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气氛隐隐有些尴尬。
我默默抓紧了手里的衣服、试图缓解内心此处无处安放的尴尬与羞涩,同时又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得亏我今天没敢在河里多洗一会儿,否则若是被这少年撞见、恐怕免不了要被骂作是臭流/氓。
只是也不知那少年怎么想的,暂且不提年龄、就说他作为一男子撞见了我这副明显是刚沐浴完的模样,竟不仅不离开、反倒半点都不害羞地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哪还有半□□为男子的矜持可言?
实在是
不知羞!
见那少年眼神丝毫不知收敛,我又气又恼、但又不好发作,便只能闷头把脸扭向了另一边,以此来隔绝他的视线。
然而那少年却似乎是误会了我的意思,竟笑嘻嘻地主动凑到我的身旁蹲下,又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手臂、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欸,我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你啊?最近新来的?”
距离镇西军上一次征兵是在一年以前,而我是在十几天前(走后门)进来的,他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我有些警惕,扭过头来认真观察这少年——剑眉星目、相貌堂堂,看起来不像是别有用心之徒,只是那双眼中的情绪着实有些不怀好意,考虑到罗允与冷许都没有让我遮掩的意思,且我在镇西军里已生活了有一段时间、现在更是被少年逮了个正着,便干脆坦然地回答了他:“是,我是新来的。”
这一回话可不得了,那棕发少年眼睛一亮、随即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这里问问、那里问问,总之就是一刻也不停歇。
“我叫宁光逢,除患宁乱的宁、阳光的光,和人生何处不相逢的逢,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营的?住哪个区?”
“你看起来好小,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呢?他们都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镇西军每天的训练那么辛苦,你都坚持下来了吗?累不累啊?”
“你的发色好稀奇啊,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弄的?能不能给我也弄一个?”
收回前言,虽然这位棕发少年宁光逢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不怀好意,但却意外的单纯善良。毕竟是军中之人,想来或许他对男女避嫌之事并无多少了解,先前那些或许也只是无意之举。
尽管仍有些尴尬,但无论宁光逢再怎么问、又问了多少,我都尽可能地去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
“我叫凌世,傲雪凌霜的凌,盖世英雄的世,隶属于步兵营,地区也是跟着他们在一块。”
“我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洗衣,并未与旁人一起。”
“军中训练的确辛苦,而且很累,每次我都是勉强撑到最后,不过军营一向如此,只能慢慢习惯。”
“至于我的发色它、不是后天的,抱歉。”
“这样啊”宁光逢点点头,撑着腮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说道:“要不我帮帮你?”
“什么?”
帮我什么?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觉得自己可能是听岔了,却看见宁光逢一下站了起来,又趁机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
他说:“让我来帮你吧,凌世。”
我近乎本能地以为宁光逢说的是要帮我复兴王朝一事,当即就变得警惕起来。——冷许分明向我说过这里通常只有高级将领会来,而宁光逢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且穿着打扮皆是一副普通士兵的模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帮我
虽说光看这头白发就已能联想到诸多信息但是、保险起见,我还是又小心问了一遍宁光逢:“你说帮我什么?”
宁光逢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帮你训练啊。”
但我仍不敢有所大意,疑心这是一场针对我的刺杀——毕竟此处鲜有人来,我若是死了恐怕也不会有谁知道——于是一面悄悄拧紧了衣服、时刻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一面尽可能不露退怯地拒绝了宁光逢。
“谢谢,但我接下来已和朋友有约,恐难从命。”
“你居然有朋友?”宁光逢有些惊讶,然而比起谎言被拆穿,我更感觉自己的膝盖似中了一箭,连带着心肺都短暂地痛了一下。
旧时宫中身份尊卑有别又岂有谁胆敢与我赤凰王朝二皇女凰凌世称一声朋友,而今镇西军营里旁人因着这头白发就连与我说一句话都不愿,所谓朋友、也只不过是我临场现编的一个谎言罢了。
不、不对。
我曾经也是有过朋友的。
尽管我们的友谊并不纯善,但无论如何,我也曾与她互以姐妹相称、又携手并肩漫步于月色之下。这是我至今为止仅有的友谊、也是我自诞生于世后第一次结交的朋友,更是我曾发自真心想要保护的人——
——可这一切都被叛军毁了。
我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却依旧不肯显露半分,只是迎着宁光逢狐疑的眼神坦然回答道:“是,我的确有朋友,怎么了吗?”
并且还特地加重了“朋友”二字。
“不、没什么那挺好的”宁光逢显然有些意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而我也抓住了这个空隙,作势就要从右边起身离开,然而实际上却是悄悄挡住正在蓄力预备着的右手、随时准备将拧干了的脏衣服甩在他的脸上。
不出所料,宁光逢果真是对我预谋不轨之人。就在我起身的那个瞬间,他忽地伸手朝我抓来,而我对此早有防备、猛地将拧成一条的脏衣服甩在宁光逢的脸上,又趁着他吃痛惊呼的空隙朝着下腹部就是一踹、试图将他踹入河中,哪知这刺客竟真有两把刷子,不仅硬生生挨下了这两击,居然还抓住了我的手臂、又以一记扫腿将我绊倒,逼得我不得不跪下。
膝盖用力磕在地上,细碎的石子本不尖锐、但却架不住人猛地压下,我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一如昔日傲雪殿内那般,让我顿时就黑了脸。
这个、混账东西!
自打出生起,除了父君之外便再也没人敢让我受这等委屈,不得不说宁光逢的这一脚着实是激怒了我,当下便一口狠咬在他的手臂上。同时果断放弃脏衣、以未被钳住的另一只手握拳用劲以肘猛击向宁光逢的剑突——这里是人体的几处要害之一,若遭猛力的打击极有可能使有可能使其心跳停止或是窒息,足以证明我已起了杀心。——若不是因为镇西军营不允许私带武器,我今日非要一刀封了他的喉不可!
是松手,还是死。
但显然,宁光逢选择了第三种可能。在我占了先机的优势过去之后、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先是身体一弓勉强躲过了那记肘击,随后长臂一揽双手绞住我的脖子,趁着我窒息挣扎的片刻又以腿为锁顺势将我带翻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生生将我制住,却又被我抓住了致/命处。【审核员你好,他俩这是在打架。】
“艹——!”
宁光逢狠狠骂了一句脏话,但声音很快就微弱了下去、变成阵阵破碎的吸气声,身体止不住地蜷缩颤抖着,却依旧固执不肯放开绞着我脖颈的手臂,甚至还在试图扒开我咬死他另一条手臂的嘴。【审核员你好,他俩真的是在打架,连感情戏都没有】
气管被压迫带来的并不仅仅只有让人痛苦的窒息感,还有被挤压时的疼痛以及血液朝着头脑汇集而去的滚烫与肿胀感,让我有种自己整个人即将爆/炸的荒谬错觉。
不多时,我的眼前就开始发黑,星星点点的黑色斑块很快就爬满了我的整个视野,耳膜鼓胀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般。无法呼吸的痛苦深深地折磨着我、甚至开始使不上劲,但我始终不曾松开咬着宁光逢手臂的嘴、也始终没有放开抓着他下/腹部致命处的手,甚至还逼迫自己更用力一些、再更用力一些,直到宁光逢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率先松开了绞住我脖子的手臂为止。
甫一松手的瞬间,我也同时松开了自己的嘴和手,然后撑着一口劲从宁光逢的身上翻下来、又连着滚了好几个圈,才趴在草地上用力喘着粗气:“嗬哈——嗬、嗬——”
我的模样凄惨,宁光逢那边也好到那里去,我转了转眼球,余光瞥见他正背对着我蜷缩成一团。然而即便是如此狼狈的时刻,他那张惹人厌的嘴一刻也依旧没有消停:“嘶哈——嘶嘶———你他妈的有病吧——”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也很想骂一句脏话。——宁光逢对我恐怕也是下了死手,缺氧使我不得不大口用力的呼吸,而呼吸又会激起喉间阵阵火烧般的疼痛,就连吞咽口水都变得艰难起来。
这是无解的命题,我别无选择,只能一面忍着疼痛继续大口呼吸,一面强撑着精神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可不知为何那宁光逢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自顾自地蜷缩着,甚至就连他潜藏在暗处的同伙也一直没有出现。
该不会、是我误会他了吧?
我趴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宁光逢的背,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未擦干的发上仍有水迹、湿腻的混杂着尘土顺着我的脸颊躺下、还有一些则顺着脖颈流入胸前沾湿了衣物,再加上适才那场肉搏起的汗,简直让人难受至极,可以说今天我这趟澡算是白洗了。
不、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趴在地上,又过了好一会才总算是好受了些,只是再开口时喉咙实在痛得难受——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空气里好像隐约翻滚着阵阵血腥味——便只能哑着声音问他:“宁光逢?你是来杀我的吗?”
比起一个人自己东猜西想半天,还不如直接干脆地问出口,省时省力。
宁光逢背对着我,迟迟没有应答。
是我想错了么?
我心下一沉,悄悄蓄力做好了接下来好继续生死搏斗的准备,却没想到那边一直背着我的宁光逢又爆了一句粗:“他妈的有病啊?我杀你干什么!?”
许是伤得太重,他立马又嚎了一嗓子,“——嘶嗷——!别和我说话——!”
我:“。”
坏了。
我默默地想。
虽然先前搏斗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了几分——那时的宁光逢分明有机会朝我后脑砸去、却还是选择了锁喉这种方式,再说哪家刺客行刺不用武器——现在终于得到了答案,却是忧大过喜。
虽说一开始确实是宁光逢不对,但后来我的反应过激也的确是事实,甚至还对他下了死手。一想到自己先前居然还捏了他的我就有种想要去洗手的冲动——不对,人家又不是自愿让我的捏的,这分明是我自己的问题。
看着宁光逢那几乎整个人都蜷缩成一个球的背影,我不由得感到了几分愧疚,剩下的则是心虚与后怕。
毕竟若非宁光逢学过点武术,现在只怕已是被我误/杀。
这的确是我的错。
许是他终究还是留了几分力道,窒息的痛感很快便缓解了许多,至少我已经可以爬起来坐在地上喘气、而宁光逢却还是只能躺在草地上颤抖。
看着他那痛苦而又可怜的模样,我顿了顿,一面顾忌着他突然暴起报复,一面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他的身旁,嘶哑着喉咙轻轻向他道歉:“对不起。”
“。”
见宁光逢没有回应,从未有过主动向人道歉经历的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又想不到能有什么安慰的话,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对不起,我之前以为你是刺客,所以就”
然后话到这里我就卡了壳、再也说不下去。——所以就什么?所以就用湿衣服抽了他的脸又咬了他的手还捏了他的那个吗?
虽说这些事的确都是我做的,但若要人说出口也未免也太让人难启齿了些。
思来想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话语,到最后只能变成干巴巴的一句:“对不起。”
宁光逢还是没有回应,安静得让我不安起来——我该不会把他捏出事了吧?
我试探着挪了过去,又戳了戳宁光逢的背,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心下一慌,顾不上其他、忙伸出手要去探他的鼻息,就突然被人拽住手臂用力向前一拉,又被什么硬物砸了脑袋。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然被宁光逢骑在身下,两只手被他牢牢钳在头顶,而左侧的额头则隐隐有些钝痛。
偏头看去,罪魁祸首竟是一块石头。
因为姿势的原因,他与我凑得极近,几乎到了呼吸交缠的程度,可眼下我与他都全然没有旖旎的意思,宁光逢的脸色仍有些苍白,此刻正狞笑着俯视着我:“妈的,总算被我宁小爷逮到了吧——”
我一愣,随即便意识到原来先前那些脆弱与沉默全部都是他的伪装,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要引我过来被俘罢了。
真是——
我冷冷地瞪着宁光逢,骂道:“——狗胆包天。”
宁光逢低笑两声,彻底抛弃了先前那副刻意伪装出来的友善与热情,俯下身抵在我的耳边讥讽道:“我就算再怎么狗胆包天,也好过你这个待宰的牛羊不是?”
待宰的牛羊这是个什么见鬼的奇怪说法!?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想这究竟是谁家的刺客、怎么会这么没文化?而这表情却似乎是被宁光逢误解成了别的意思,带着一副小人得志的阴险笑容伸手作势就要向我的身下摸去——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顾不上被钳得生疼的手就开始疯狂挣扎。一面挣扎一面大骂:“你干什么!!是不是疯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男人!究竟还有没有男德可言!?
然而宁光逢却对此充耳不闻,甚至还故意在我面前来回伸手作势吓我,阴笑道:“我做什么?你们皇家的就没一个好东西,让宁小爷受了那么大的苦,同为男人,现在我就要给你加倍报复回去——”
“男——等等!我不是——”
我一滞,随即更加猛烈地挣扎起来,可现在的宁光逢一句也听不进去,那模样甚至简直要比我在话本中看见的采草大盗的形象还要在恐怖几分:“怕了?现在知道怕了?已经来不及了哈哈哈哈哈!小王爷,痛痛要来了咯——”
眼见着宁光逢的手越来越向下、危险步步逼近,我抵死挣扎、却偏偏又因为姿势问题而被镇压。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我忽地听见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谁在这里?小、等——宁光逢你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