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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周娇已经烧好了热水,柴火也捡了不少。照常一顿饭后,入睡前,他们的里正却通知周家村的人聚在一起,有事要商量。
“乡亲们,咱们得走了。”
“找到路了?”
“前面安全吗?那人说有土匪。”
“土匪能抢我们什么?”有人反驳,“要命一条,拿去。”
“没吃的,这时候上路不是找死吗?”
“求龙王爷显灵,来场雨啊。”
乡亲们的话七嘴八舌地响起,都是对前路的疑问和担心。
周里正等人们都不说话了,他乏力红肿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灰扑扑的,“不走,留在这里,粮食越来越少,河马上就干了,照样活不下去。往前走,有土匪。探路的人回来了,说沿途并没有土匪人影,前面和我们一样逃荒的人很多。”
走还是留?
这不是一个很难选择的决定,留在这里死路一条,往前走有一线生机。更重要的是里正说探路的人发现前面有一处高丘陵,那边有那种可以吃的观音土。
听到这里,有些人心动了。
里正继续道:“这几天抢水抢东西的打架的很多,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在外就是一家人,要是别人欺负我们,你们也别光看着不动。那句话怎么说的来,就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内部可以吵架,但是面对外庄人,陌生人记住,我们才是一个整体。”
里正说完,乡亲们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周郡小声说了一句:“要团结。”
“对,就是团结。要像一家人一样!”里正大声道,嗓子里像是卡了东西一样重复,“要是有人欺负你们单个,别怂。”今天两个外庄人抢鱼两死后,李家的老太爷就把他找过去,斯斯文文地说了一些话。里正其实没听太懂,但是他听到了要帮忙要像一家人,现在听到周郡说团结,他想起来李老太爷似乎也说过这两个字,便加重了语气。
“将军们管理士兵,要的是听令,我不要你们听令,但如果遇到土匪的话,我们这些人如果团结一致,那是一股很大的势力,要是我们只碰到一小股土匪,就算他们有刀,但是我们人多势众,打起来也不会吃亏。”
“要是碰到人多呢。”有人问。
里正咳嗽起来,没回答,有个女人就冷冷道:“自求多福呗。”
是路家的漂亮媳妇,路婶子,周家村里独一份的漂亮人物,听说家里有两个兄弟学了武,当了兵去了。她为了赡养父母,找了一户无父无母的孤儿,那孤儿是周家村的,吃百家饭长大的。成亲后,路婶子家里家外一把抓。田里的活她比男人还能干,家里也大理的有条有理。周家村的男人们都羡慕的很,就连路云奶奶生前这么难缠的老太太都夸她活的漂亮能干。
逃荒路上她也比她的丈夫能干,她旁边坐着的丈夫听到自己媳妇的话就附和着说了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死了就死了,烂命一条。”
是这个理嘞。
那个问话的男人嘿嘿笑了,路婶子眼睛一瞪,他便扭过头不说话了。
里正说明天下五出发,今日赶紧洗洗刷刷。可是这条河几近干枯,洗刷是不可能的,只能留着人和畜生喝。有些人开始自发的维持秩序,一个村一个村的分配河流区域。
周郡一边让路云取水,自己一边开始继续做石刀,还有今天见到的匕首,他也要把铁锈弄掉,然后放在火力烧,之后再用石头把刀刃磨锋利点。
周娇也没闲着,开始借着火光编织草鞋,还没干透的水草混入其中,一层一层的绕起来,缠绕着加固鞋底。周娇这一天已经编好一双草鞋了,给了周郡。周郡试了试,合脚的,他摸着周娇的头:“我们娇娇长大了。”
周娇很自豪,“我要给路云哥再做一双。”她打了个哈欠,肚子里吃的东西已经消化完了,困意泛上来,周娇掐了自己一把,提提神继续编织。
路云打水回来了,嘟囔着:“差点又打起来了,这水好浑。”
周郡放下磨刀石,走过来,见坛子里的水底有泥,他道:“先放置一会儿。”等会用水壶舀出来,稍微过滤一下。这样的水说明河底已经快干了。他看了一眼水草底下的压得树根,犯愁剩下的路该如何走。
里正说前方有那种观音土,可是周娇和路拾是不能吃这样东西的。他抱起路拾,这小家伙这两天精神好了点,这个时候睡的香香的。他又抬头看看星空,满眼璀璨,怀里的路拾呼吸平稳,小嘴巴一吮吸一吮吸的嘟嘟的。周郡见他可爱,心情陡然转好,也许天无绝人之路。
第二天,众人就再次起来,整个河边营地都动了起来,因为下午出发,所有有人趁这出去找食物,有人在河边再次取水喂牲畜,把能装水的物件盆、缸、坛、碗、壶都装满水。有的人家里富余一点则利用还能用水蒸干粮,有的人什么都没有,比如周郡,则是把树根再次煮了,让他们都能吃饱。俗话说吃饱饭好上路。
吃完了,就让所有人再去河里把自己弄湿,然后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和体力好出发。他们像蜿蜒的河流一般过了太阳最炽热的时候出发了。出发前路云扒拉着几块湿润的泥巴涂在了身体上,说着给自己保湿。他没舍得穿周娇熬夜编成的草鞋,而是用泥巴把自己的脚糊的满满的。
其实昨天听里正说能吃土,路云就想去土丘那边挖点,但是被周郡拦住了,告诉他这种土不能吃,这不是那种可以吃的观音土。
他们大部分的家当都在周郡身上,而金钗被周郡放在了周娇身上,她小孩子不用背多少东西,路云抱着路拾,一行人慢慢走着。
出发朝封家堡而去。
天黑的彻底看不清路了,才原地休息。他们小心翼翼地喝了水,路拾的水壶里是树根和一个田鼠熬成的糊糊,喂给他吃。
他们今晚不准备吃东西,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会啃几片有水分的树根,用匕首把树根切开,一人三四片,艰难的啃进肚子里。“哥,什么时候能到那个丘陵啊,王丫说她爹以前吃过观音土,细细的跟白面馍馍一样,吃一口就不饿了。我想吃那个。”
周娇听到这里,眼里也露出了渴望。
周郡一顿,眼睛垂下,喃喃道:“快了。”
这里太干旱了,赵王的封地以丘陵、平原为主,山区较少,他们这一路走来土丘和平原居多,但近两年大旱,土地减产,粮食无收,许多荒地便出现了。
加上赵王骑兵谋反,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弃地逃荒投亲的人就更多了,他们往江南逃,的确是因为战乱和兵祸,但灾年旱灾也是一个原因。赵王手下的兵如土匪一般,蝗虫过境下村民们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等死。
他们这群南下的逃荒逃难的少部分之前都是有粮食的,但是消耗光了,有不少人吃过观音土。但周郡确定周家村的人还没吃过观音土,一开始是有粮食支撑,但后来没粮食了,饿着肚子了,却找不到那种可以充饥的观音土了。
周郡知道这种土,他姥姥曾经和他说过,困难时期全村都吃过这种土。吃的肚胀如牛,没有大便,肚子硬邦邦的,最后腹胀而死。但这种土是高岭土,可以用来烧制瓷器,而且很细腻,的确可以少量吃,能有饱腹感。
姥姥说过他们用这种土把野菜杂草混在一起,柔和成面团状,切成那种小块,然后蒸熟,味道又苦又涩,是在饿的很了,泡着水吃上一块,就这样充饥活下去。但是千万不能一直吃,因为这种土本质上就是石头!
几人想着白面馍馍,睡下了。一直到第三天,树根没了,水也只剩下两个水壶中。里正说可能就在这里,远处看有高高矮矮的山,但都光秃秃的,他们便停下来,许多人一起往那边去找那种白白的,细细的,水分很多的观音土。
这种土还可以做瓷器。周郡想弄一点再烧制几个那种长长的窄窄的坛子,用来装东西的。他之前看过一些纪录片,知道这种瓷器只要挖个坑,把做好的瓷器放进坑里,用大火烧两天就可以。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在这停留几天。
土丘和丘陵看着近,但他们过去也花了大半天时间,为首的是经验丰富的老汉,指挥着他们去那里寻找,详细地说明了那种土是什么样的。路拾周郡两人没有分开,而是一起寻找,很快就找到了。喊了一声,里正家的大儿子周大福就过来,“哥儿,运气不错。”他拍着周郡的肩膀,让周家村的人往这里来。
他们带着簸箕和布袋,还有几把农具,周大福指挥着几人挖,然后当场就用簸箕把杂质弄走,接着放入布袋里,“俺爹说了,我们一起挖土,带回去。之后村里面统一分配。”
众人都没意见,这种东西不处理,是没办法吃的。他们这些人都是青壮年,回去还要问问里正,等着女人们想办法把土蒸熟,最好能再找点野菜野草混进去。可是他们满眼望去,这土丘光秃秃的,除了土和石头,找不出别的东西了。
而且周围还散落着尸骨,都是那种晒干了的,但不是骨头的那种尸体,脱水的又死了没多久的那种。
周郡没说话,等那些布袋子都满了,他和路云走在最后面,用坛子装满了回来,里正说这要用水蒸,可是现在水资源珍贵,所以只能蒸一小部分,每人分一点,剩下的带着上路。众人没意见,周郡等人就更没意见了。
他们连水都无法提供,这样做对她们更有利,也是里正偏袒他们。所以只在这里停了一天半,蒸好了土,每人分到了手掌长的两寸宽的观音土两块。
路云迫不及待地吃了两口,然后脸的皱巴巴,“好难吃。”但他不信邪,又吃了几口,还是那样干涩苦,难以下咽。周娇把水壶给他,“哥,抿一口。”
他只抿了一口,咽下去,“还行,能吃。”
周郡用匕首把这种土块分割成两根手指大小的长条,对他们说:“实在饿的不行的时候吃一根。”他要严格地控制住他们吃的数量和频率。
他们吃的时候路拾眼巴巴看着,周郡却不给他吃,只拿了一根长条让他舔/舔。路拾这小婴儿也是精怪,舔了几口后就扭过去头去了。
“这家伙。”周娇点点他的小脑袋,“厉害,知道不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