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妈妈, 今天我去买布,人家都看着我呢。”小娴放下篮子,端起一碗水就开始喝, “供销社里好多人, 挤死我了。”
有了票, 还是过了明路的票, 母女俩就算计着怎么用, 天越来越冷了, 过冬的棉衣棉鞋少不了, 先一个就买布和棉花, 只是一般这种都是大人去买, 但萧圆现在这样没的办法,还是得小娴去,这不才去一次, 就被人围观了。
萧圆看那满满一篮子卷成一卷卷的布, 难怪别人围观呢,这么多的布,谁家会一下买这么多。
“那你怎么跟人说的?”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小钩子把篮子勾到跟前, 将篮子里面几大卷棉布拿出来看, 有米白色的, 有蓝色的, 蓝底白花的,还有花色的,都是之前母女俩商量好的。
米白色布做里子,花色做被面,蓝底白花给小娴做棉袄, 蓝色的么就是萧圆的,如果棉花多的话,再给小哥俩做件。
小娴小脸冻的通红,不过精神头特别好:“我就跟他们说着是厂里发的,然后他们就不说话了。”这也是母女俩提前说好的,反正是厂里给的,谁要不服气找厂里去。
“还行,没犯糊涂!”
萧圆一件一件的检查过去,都挺厚实,染色也很均匀,小娴喝完水就跑过来,将剩下的钱票一起交给萧圆:“妈妈,这些布好好看。”
“废话,新布能不好看么。”萧圆仔细将布料收好,又将剩下的钱票收起来,看见小娴两手冻的通红,就抓过来帮着捂手,“今天有没有遇到熟人?”
“好像有几个,不过我没注意。”
“嗯,下次再买东西的时候,你也那么说。”花的是过了明路的钱票,萧圆是一点不都不怕别人说,胆子就是这么肥。
“哦,对了,妈妈,我今天还看到那位爷爷了,爷爷旁边跟着个穷亲戚,我就没过去打招呼。”小娴本来还想当面谢谢爷爷的。
萧圆轻轻拍了她一脑门:“怎么说话呢,什么穷亲戚?被人听见了不捶你。”
小娴吐吐舌头:“我这不是在家说说嘛!”当她傻啊,在外面说那些。
“平时不注意,说不定哪天就
在外面说漏了嘴!”萧圆拉着小姑娘的手,好一通教育,“现在什么光景,妈妈不说你也知道,自己平时说话一定要小心又小心,不然哪天说错话,被人逮起来,妈妈也救不下你!”
小娴脸一白:“妈妈,我再不说了!”
“现在外面乱的很,平时没事少说话,多听多看,更不能瞎掺和事儿,听见没?”萧圆借着机会又多说了几句。
小娴乖巧点头:“妈妈,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萧圆叹了口气,“哦,那你穷亲戚,”她话说说一出口,就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嘴巴,“瞧我这嘴,都被你带进去了。”看小娴笑话自己,萧圆又点了点她额头,
“还笑?快别笑了,跟妈妈说说,那亲戚男的女的?多大年纪啊?”
小娴这才收了笑,她想了想:“是个女的,大概三十多岁?妈妈,我也不知道她多少岁,看着黑黑的,应该三十多?”
“那应该没有三十岁,乡下来的么,风吹日晒的,哪有不黑的。”萧圆按着自己的经验,猜出了个大概,“顶多二十五岁左右,估计进城找对象来的。”
现在大年边上的,没有一个单位招工,也不可能是走亲戚,走亲戚没这么走的,要走亲戚也得过年的时候走,哪有年前走亲戚的?
既不是招工,又不是走亲戚,那姑娘家进城,只能是相亲了,于老头在钢铁厂也算有点权力,要帮老家亲戚介绍个城里对象,很正常。
小娴一脸好奇:“妈妈,那人进城就是相亲啊,跟谁相亲?”
“去去,小孩子问这个干什么?”萧圆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这孩子,她刚才就随口那么一说,就被她给听到了。
“妈妈,那个女的长的那么黑,能找到对象吗?”小娴抱着萧圆的胳膊,不停的晃着。
“怎么说话呢!人家长的黑,还不能找对象了?”萧圆发现自己有点掉坑里了,她转头瞪着闺女,“你还小呢,打听这干啥?赶紧做饭去!”
“妈妈,你上次还跟我说,让我擦亮眼睛呢!”小娴一点没吓住,小胸脯一挺,“我现在就要擦亮眼睛!”
萧圆头疼:“要擦也等你长大了再擦!”
她都跟孩子说了些什么啊。
“妈妈,我十二岁了,过完年我就十三岁了。”小娴不服气。
萧圆板着脸:“你生日小,十一岁周岁还没到!”
“妈妈,我已经长大了!”小娴木着脸看着萧圆。
萧圆看了小姑娘一会,突然很是欣慰的说道:“既然我姑娘长大了,那肯定不用穿新衣裳了,行,回头我就用我闺女省下来的布再做一身新衣裳。”
小姑娘立马不答应了:“妈妈,那是我的布!”
“你不是已经长大了吗,长大了就得自己养活自己,怎么还能要妈妈的布?”萧圆不以为意的说道。
小娴傻眼:“妈妈,你不能这样。”
“怎么不能?”
“那是,那是厂里发的布,不是你的布,”小娴说的很小声,不过萧圆还是听见了,她冷笑一声,“那也是厂里看在你妈妈我的面子才给的,你去找人要布,看人家给你不?”
小娴顿时不吭声了。
萧圆见好就收:“行了行了,赶紧做饭去,忙了一上午不饿咋地,还有功夫跟你妈我在这闲扯?”
“哦,”小娴也不敢跟妈妈争了,争也争不过,转而说起了别的,“妈妈,我们什么时候买棉花?下午去吗?”
“棉花哪里是那么好买的?你下午先去打听打听,还有弹棉花的,你去人家家里问问最快什么时候能排上?”萧圆说完又是叹气,这年头实在是太难了,什么东西都缺。
小娴一想到棉花的难买,也是发愁:“妈妈,我们要去找爷爷吗?”
萧圆郑重摇了摇头:“小娴,以后咱们就不能找爷爷帮忙了,咱们跟人家非亲非故的,帮一次已经是大人情了,以后咱们就只能自己靠自己了。”
小娴有些不解:“妈妈,爷爷那么好的人,说不定愿意帮忙呢。”
萧圆变的严肃起来:“小娴,人家再好是人家的事,咱们不能仗着人家好,就老麻烦人家,这样会惹人厌的,以后咱们要真遇到了大难处,人家就再也不会帮忙了。”她摸摸小娴的头顶,“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咱们,只能靠自己才立得住!”
小娴耷拉着脑袋:“妈妈,那是不是以后我们就又
跟以前一个样了!”
“那倒不用!”萧圆没好气的捏了一把小娴的脸颊,“妈妈翻过年就能去保卫科上班了,保卫科的工资肯定比现在这个高,发到手的票也肯定比现在多,咱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小娴这才拍了拍胸脯:“妈妈,你刚才吓死我了!”
“你这就被吓死了,那也太不经吓了!”萧圆没好气点了点她额头,“好了好了,别磨叽了,你不饿我都饿了,赶紧去做饭,”萧圆往篮子哪里一瞥,什么都没有,“哎哟,你怎么没去买俩包子回来?”
小娴眨眨眼:“我忘了!”
萧圆一脸不争气的看着她:“吃你都能忘了,可真了不得!”
小娴也是懊悔万分,大肉包子呢,嗷,好想吃!
萧圆看她那样,也是嫌弃的不行:“行了,明儿再买。”
“妈妈,你放心,我明儿一早就去排队!”小娴说完就去厨房做饭去了。
萧圆叹了口气,她好想吃包子!
就在萧圆家还冷锅冷灶等着孩子做饭的时候,于家已经吃上了,吃的还是大餐,有鱼有肉还有虾,比一般人过年吃的还好。
“麦芽,就当这是自己家,想吃什么自己夹!”坐在主位的于老头热情的招呼自己侄女吃菜,不时还说点闲话,
“家里还好?你爹身体还行?之前老跟我说腿疼,我让你伯娘给寄了些膏药,贴着还行不?不行一定要吱声啊,我让你大伯娘再换个寄,别嫌麻烦,她在医院里工作,也就这点好处了。”
“都好着呢,我爹也好着呢!”于麦芽先还不好意思,吃了几口,实在馋的不行,一下就忍不住了,开始大吃起来,都顾不上跟大伯好好交流感情。
张小慧一直在旁边看着没出声,见侄女儿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她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既没有嫌弃,也没有心疼,这年头乡下是个什么样儿,她也听过、见过不少,都习以为常了。
她是淡定,于老头就是彻彻底底的心疼,他觉得侄女儿在乡下吃苦了,同时又觉得媳妇太冷情了,他侄女在乡下过的日子艰苦,老伴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就那么淡淡看着。
只是当着
小辈的面,他也不好说老伴的不是,就一个劲儿的劝侄女吃东西,“慢慢吃,不着急,菜有的是,回头我让你大伯娘天天给你做”
张小慧握紧了筷子,心里气的半死,你嘴巴是痛快了,敢情干活的不是你,是!
她看了一眼老头子,见人一个眼风都不给自己,到底没忍住还是开口了:“麦芽啊,不是大伯娘不想给你做饭,实在是大伯娘工作太忙脱不开身,就是今儿这顿饭,还是我跟领导请了半天假张罗出来的,回头还得给人补上”
于麦芽这会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赶忙放下碗:“没事没事,大伯娘不用这么特意,我怎么着都行。”
于老头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我说你怎么回事儿,麦芽才来,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我这不是想着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什么吗,”张小慧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看麦芽是个勤快人,她自己会把自己照顾好的,你就别瞎擦心了。”不是老说你侄女是个勤快人吗,那就勤快给人看看呗。
于老头一想到自己之前信誓旦旦说过的话,顿时到嘴的话被堵到了嗓子眼。
堵住了老头子的嘴,张小慧又对麦芽笑了笑:“麦芽啊,都是一家人,大伯娘就不说两家话了,我和你大伯平时都得上班,家里呢,如今也没保姆了,什么都得自己来。”
“本来我还愁呢,你说你大老远的来,我们都没功夫招待你多不好,不过听你大伯说,你是个勤快的,这下我就放心了。”
这下麦芽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她这大伯娘就这么不大欢迎她啊,才刚来就给她脸色看,说什么家里没有保姆,还什么都得自己来,还夸她勤快,什么意思啊,这是要把她当保姆吗?她在自己家都不怎么干活,到了城里大伯家来,还得做牛做马的伺候人,凭什么呀?
麦芽心里憋着气,她怯怯的看了一眼于老头:“大伯,大伯娘是不是不欢迎我啊?”
“麦芽才刚来呢,你说那些干什么?”于老头狠狠瞪了一眼老伴,就赶紧温声安慰侄女,“没有没有,你大伯娘没那意思,她她就是说话太直接,你别往
心里去。”
张小慧听的直撇嘴:“是啊,我就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话。”
“不过刚才说的也是实话,我和你大伯平时要上班,像是打扫个卫生,洗个衣服,这些就得你来干,还有做饭,会?平时我们都在食堂吃,你一人在家,也得自己做,现在不比从前,什么都得自己来。”
于老头不停的给老伴眨眼睛,眨的眼睛都快抽筋了,也没见人停下来,赶忙打着圆场:“你大伯娘她,她就是这么个人,”后面的话,老头自己都有点接不下去。
麦芽挤出一点十分勉强的笑容,摆出一副受了委屈还要假装坚强的样子:“大伯,要不,要不我明儿就回去,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爹本来也是让我来看看你就早点回去的,我现在看完了,我还是走。”
“走什么走?才刚来呢,哪有立马就走的道理!”于老头强硬的将人留下来,又转头瞪着老伴,“你好歹改改你这臭脾气,孩子才刚来,你跟她说那些干什么?”
张小慧抬头看了一眼老头子,就又夹起一块肉吃起来,然后才无所谓的说道:“人麦芽也不是外人,我一个长辈还要在她面前装相不成?”说完又对麦芽笑道,“大伯娘就是这么个人,你慢慢就习惯了,来来,趁热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麦芽看人一会一个面孔,心下有些发凉,她这大伯娘看着好像不大好对付啊,于老头见侄女脸色不大好,忙给人夹菜缓和气氛:
“麦芽啊,你就放心住,等过些日子,等你身子再养好些,大伯给你介绍个好对象,这样以后日子过好了,也能把你爹娘接过来享享福。”于老头又给侄女夹了一个大虾,好好安慰了一番,
“我在信上就说让你把小志带来,家里又不差他一双筷子,结果你就一个人来了,这要是你们母子一起来了,正好也能跟人男方见见”
麦芽低着头,一脸的不好意思:“大伯,人家城里人能看上我吗?我这,我这都结过婚,人家看不大上?”她可不敢把儿子带来,万一人家要是看她带个累赘,就看不上她怎么办,还是等事成
了,结婚证也领了,再接孩子不迟!
“怎么看不上了?我家麦芽长的好看,又这么年轻,人家凭什么看不上?”于老头那是看自己侄女处处都好,“你就放心,大伯都帮你看好了,你就等着瞧好!”
麦芽一听也忍不住低声笑了,笑的格外羞涩,于老头看的就更满意了,自家侄女性子就是好,瞧着多文静啊,比姚家那个爆炭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于老头心里小算盘打的响,脸上也带着惬意的笑容。
张小慧在边上冷眼看着,就便宜侄女长的这样,单眼皮厚嘴唇塌鼻子,皮肤还特别黑,也就一张瓜子脸勉强能看看,长成这样,人家林主任眼睛瞎了能看上她,更别说还带一个孩子。
不过她也懒的说了,说多了,人家还得埋怨她胳膊肘往外拐。
至此,麦芽就在于家住了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注定,要跟她原本预想的会不一样。
此时,于麦芽的到来还没有在家属院掀起一丝丝风浪,这会儿,她们有更加感兴趣的话题。
“听说了吗,厂里给萧老师发了好多票,好多人都看见了,她家老大买了满满一篮子的布呢。”
“真的假的?厂里给她票?为什么呀?凭什么呀?”
“真!肯定争的呀,那么多人看见了,人家闺女自己也亲口承认了,还能有假?”
“你说是不是厂里怕她闹事才给的?”
“不会,要真这么着,那大家伙还不都去闹了?”
“谁知道呢!”
“我看不一定是厂里给的,兴许是别人给的呢!”
“你啥意思啊?你该不是该不是想说林主任?”
“我说你们胆子可真大,上次候家的教训还没吃够,还想造人家谣呢!”
“快别说了,小心赶明儿火柴盒厂的活计没咱的份!”
“你们就不好奇啊?”
“哎哟,再好奇也没挣钱重要啊,再说了,想知道的人多着呢,等着,要不了几天就有人帮着咱打听,咱等等就好。”
大概林主任自己也不知道,人民群众的想象力是如此丰富,只要有个影子,他们就能描绘出无限剧情来。
人过留影,雁过留声
之前的传言还是在人们的脑海里扎下了印记,这才一有个事,人家就会联想到他身上。
虽然厂里现在对家属院的言论管的很严,发现胡乱造谣的,都会受到警告教育,还会剥夺临时工的名额,但是人的天性是很难改变的,就是很多人“好奇心”特别重,什么事都想听一嘴,什么事儿都想知道的多一点儿。
于是类似的对话不时在家属院发生着,然后一个传一个的,就传到了革委会刘彪的耳朵了,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想起萧圆了,之前那事办砸了,萧圆腿断了,一直没来找他,他也就把之前承诺的事抛到脑后。
后来听说厂里用一个保卫科的工作“团结”了她,他就更不把她放在心上了,只是感慨了一番,觉得这女的还真挺厉害的,自己就把工作搞定了。
再后来又传出她跟林主任不清不楚,他才恍然大悟,他就说嘛,凭她一个女人,又是那样的身份,哪里能轻易弄到那样一份工作,原来如此啊。
至于后面厂里的澄清,他是一个字不信的,那些男男女女的事,他见的多了,在生存都不能保障的情况下,一个女人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的,不过是卖一卖就能得到一份工作,她傻了才不干!
至于林主任会不会看上她?这有什么看上看不上的,不就是男女那点事儿吗,跟看上看不上有个一毛钱关系,关灯干事儿就完了呗,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
本来那事儿对他来说也是个机会,只怪当初厂里行动太迅速,谣言才传了两天就被压下来,快的他们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处理好了,当时他可没少感叹流年不利来着,倒是没想到现在又有传言出来。
刘彪如今听到这样的传言,就忍不住又动了心思,搞不动姚书记,搞一个后勤部主任也不错啊,那也是大权在握的实职呢。
刘队长寻思了又寻思,对着门外一叠声喊:“小孙!小孙!”
没一会功夫,小喽啰小孙就屁颠屁颠的过来了,然后两个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小孙才匆匆出去,一看就是办大事去了。
就像很多人想的那样,世上好奇的人挺多,有些人还格外着急,下午小娴拎着篮子去买棉花的时候,就被很多大婶大妈拦住打听。
“哎哎,你哪里来的这么些票啊?跟我们说说呗。”
有些人更加直接:“厂里凭什么给你们□□,不给我们发?我家男人辛辛苦苦的上工,还抵不上你妈一挑大粪的喽!”
无论怎么说,萧圆现在还没去保卫科报到不是,那她现在就是一个挑大粪的,既然是挑大粪的,那凭什么厂里给她们票,她们不服气,特别不服气。
小娴被一堆人围着,手心都吓出了汗:“是是王处长可怜我们才给的,好像,好像是他们凑的,”她突然吸了吸鼻子,带出了点哭腔,“你们要不去问王处长去,剩下的我也不知道。”说完,就扒开人群往家跑,这会她是再不敢去买棉花了,她怕被人生吃了去。
当事人一走,剩下一堆人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才有人发出一声感叹,
“我就说么,厂里哪里能干出这种事,原来是保卫处自己凑出来的,也是,人家小姑娘大冬天的还只穿一件薄棉袄呢,也是造孽哟。”
经人这么一提醒,大家这才都恍惚想起来,刚才小姑娘还只穿着一件破旧的薄棉袄呢,这会大家脸上都有些悻悻。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见不得人好,人家萧老师母女俩没有棉衣穿,多买了几块布就嚼人舌根!”
“就是就是,人家厂里看人母女俩可怜才给了几张布票,就有些人看的眼红,真是大大的坏了良心”
刚才带头逼问小娴的几个被这么多人指责,也不是吃素的:“少他娘的放马后炮,你们不眼红,那你们都挤在这儿干啥?刚才一个个的脖子伸的比谁都长,这会说的什么风凉话!”
“就是就是,也好意思说我们,你们说人之前,好歹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鸟,自己眼气的都快成红眼珠子了,当人看不见?!”
眼看着她们要把自己拉下水,那哪能干啊:“我呸!我们就是看不得你们欺负人家小姑娘,帮着说几句公道话,怎么了,不行啊?”
“对啊,我们就是看有些人仗着自己一把年纪,欺负人家小姑娘,帮着说了两句公道话”
当事人都走了,不相关的人倒是吵的不可开交,闹的这么大,很快妇联那边就来了人,不问对错,先把在场所有人的名字一个个的记下来,翻过年的临时工就都别想了。
谁也甭说自己无辜,这么无辜,怎么跟人吵架,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跟人吵,人能拉着你吵不成!
记下名字还不算完,有一个算一个个的全被领着到了一个大培训室,接着被妇联的同志教训了一个下午才算完。
等她们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连跟人说话的精气神都没了,此是后话不提。
事情闹这么大,自然瞒不过王处长,毕竟他也算是半个当事人,谁让那些票是他给的,如今因为那些票,惹出来这么多事,妇联肯定第一个通知他。
好声好气的把妇联的干事送走,王处长深深叹了一口气,怎么又惹事了呢,她怎么就这么能惹事?买布么,你用的着一次买那么多布,你就不能分开买,今儿买一点明儿买一点?
他好心好意的给人送了票,合着还送错了,给他惹出一堆事来,还要他去擦屁股!王处长有冤无处诉,有苦无处说,憋着难受,想到这些票全是林一民给的,他就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
“一民啊,你说那位萧同志怎么那么能惹事呢?就买个布都能捅出大篓子来!”等电话一接通,王处长的牢骚话就再也憋不住了,
“买布就买布么,偏她省事儿,好家伙,一买就买一大堆,你说说就她那个成分,啊?就不能悄默声声的,非得一买一大堆,恨不得全厂子的人都知道?哪有她这么办事的?”
“家属院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心里能舒服么,这不就闹上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保卫处多富裕呢,埋怨厂里分配不公。”
想起刚才妇联的同志跟他说起的话,王处长嘴巴里苦的厉害,“天地良心,那可都是你给的,跟保卫处可一毛钱关系没有。”说到这儿,王处长心里忍不住嘀咕,
“唉,一民啊,你到底
给了她多少票啊?照她这么个花法,这是要存心要把天捅个窟窿咋地”
“嘿,你这人,怎么还好赖不分了?当初要不是你哭着喊着求我帮忙,我能把给家里留的票都给你吗?”
林主任有点心虚,但嘴上是一点不能承认的,心说当初也不是我要给的,是你自己硬来求的,怎么滴,现在出事了,还想把个黑锅扔给他怎么着。
王处长心里虽然有那么点意思,但嘴上哪里能承认:“没没有,我就是气的慌,我是见她们母女俩可怜,才好心好意的帮她到处求人要票,结果她到好,大咧咧的拿着票就去花,都不知道避着点人,最后还闹出一堆事儿来,这事搁你身上,你气不气?”
林一民听了也是叹气:“可能是实在撑不下去了,她们母女俩之前过的苦,家里缺的东西多,萧同志腿又没好,家里全指着个小姑娘,小姑娘力气小,每天忙前忙后的,偶尔顾不上也很正常要不,你找谁劝劝?”
好心的林主任帮着想了个勉强过的去的借口,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这人就是有恃无恐啊,可你也不看看大环境,好歹顾忌一下别人的情绪,哪能那么干呢。
林主任在心里默默给人打了个不谙世事的标签,真懂事的干不出这事来,想也是啊,之前一直过的是大小姐的日子,如今世道艰难了,一时半会想改回来也难。
王处长发了一通牢骚,心里头到底舒服了些:“也只能如此了,我这就派个人去找她说说,”说着又是一声长叹,“当初我一听厂里要把人分到我这儿来,我就知道要坏事,结果还没入职呢,这事儿啊,就一件连着一件,等着,等人到了我这里,还有的烦呢!”
想到人来了以后麻烦不断、不断擦屁股的日子,王处长想哭的心都有了,抓着电话筒就放不下来:“一民啊,我命苦咋这苦呢,厂里有个什么脏的臭的,就往我们保卫处塞,我这一天到晚就给人擦屁股了”
林一民本来都以为说的差不多了准备撂电话,那边却又跟个祥林嫂似的没完没了,他一个大男人听着都忍不住翻白眼,事实上他也确
实翻了:“我劝你还是赶紧派个人去劝劝,别跟我在这扯的功夫,那边又给你惹出别的事来,你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王处长一想也是,顾不上跟林主任寒暄,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连声再见或是感谢都没有,真真是用完就扔。
林一民看着发着嘟嘟声的话筒,暗骂了一句不是东西,放下电话,他心里也有些不定,拿起电话又拨了起来
王处长这里一团乱麻,萧圆那里也不好受,她也没想到都说了是厂里给的了,还有那么多人犯了红眼病,这叫人怎么说呢,不就是几卷布吗,她不是一年多没买过布么,才一下买那么多,这么摊下来一点都不多啊。
小娴还在那抹眼泪,看的萧圆又是头疼:“好了好了,人家不是没怎么着你嘛,你就别哭了!”
“妈妈,你不知道,刚才好吓人,那帮婶子大伯娘攥着我的手就不送开,像是要吃了我的样子!”小娴想起刚才的情景就忍不住后怕,“幸亏我跑的快,不然她们说不定要抢我身上的钱票了。”
萧圆看孩子吓得不轻,只得叹着气安慰:“这事怪妈妈,妈妈应该早点想到的,如今大家伙都不富裕,咱家又是这么个成分,人看你一下买那么多布,可不就以为有猫腻吗。”还是太大意了,一下成了靶子。
“还有棉花的事儿,唉,你就去远点儿的地方买,省得再闹出事来。”
小娴一听又想哭:“她们怎么那样啊,都说是厂里给的了,她们还非要问,她们怎么不问厂里去,就知道欺负我们。”
“好了好了,别哭了。”萧圆揉揉眉心,“不行,我再写封信给王处长,问问他怎么弄,让你去远地儿买东西我也不放心,还是问清楚了好。”
“妈妈,那以后我还能买肉包子吃吗?”买点布反应那么大,那以后买肉包子会不会也有事,小娴很担心。
看小娴可怜巴巴的样子,萧圆看的心里难受,同时也特别的生气:“买,怎么不能买?你放心,我这就写信给他们,问他们给的那些票是不是做样子给人看的,不然怎么我们一用,就有人闹事,这是故意闹出来不让我们用还是什么意思?”
萧圆这才挪到书桌前准备写信,那边王处长派来的人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