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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不能再多了。”王老头刚才真是被气糊涂了,一下被抓住了把柄,看养子媳妇儿往外跑,一个没忍住,喊出个数字来,说完又有点儿后悔。
“不用,你们收留我们两口子,给吃又给喝的,我得报答你们呀,我现在就去找社长,跪地磕头,就是把头磕烂了,也得让社长把位子给你让出来。”
250块的买命钱还出的不甘不愿,惯的你!萧圆作势又要往外冲,吓得几个妯娌当人盾把门给堵上了,她们都要急死了,也不知道婆婆上午干了啥,把个老实人给逼成这样。
这明摆着是要整死他们家的节奏啊,几个妯娌对了对眼色,都暗自叫苦。
公婆也是,她男人死了,天都塌了,又没个儿子傍身,连个指望都没有,现在正是最绝望的时候,你们非得这时候磋磨她。
现在好了,把人逼急了,人家要跟他们一家子同归于尽了,唉,真是要钱不要命啊,也不看看老族长什么下场,要钱就给呗,现在哪是计较的时候啊。
不过她们家真有几千块?啧啧,怪不得六子媳妇发疯呢。
几个儿媳妇脸色不好,几个儿子还有屋里年纪稍大些的孙子也都面如土色,都是吓的,实在是前几年的印象太深了。
“300,不能再多了,家里这么多孩子要生活,你几个大侄子马上要说亲,这里里外外都是花钱的地方,你高抬贵手。”
“我王家再不是东西,也曾给你们一个挡风避雨的地方,你说是不是?以后你还得在村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也别把事情做绝了。”
王老头咬牙切齿的给出了个数字,这是他能忍的极限了,他大意了,一开始就把话说重,把人给逼急了。
算了,来日方长,她一逃荒来的外姓人,屋里男人又死了,当一寡妇带两孩子是那么好过的?等她在外面吃了苦,肯定还得求上门,哼哼,到时候吃进去多少都得给我吐回来。
“行,看在几个侄子的面上,300就300,但500斤红薯和10丈的布票不能少,我们娘三这么些年连一件新衣裳都没穿过,这个没得还价。”
萧圆看了眼几个便宜侄子,算了,差不多见好就收吧,她原来就打算要200的,现在有300块,已经比预期好了。
再说了,她今儿真要做绝了,在村里也不好待,有一点王老头说的不错,这毕竟是王家村,人家姓王的万一使个绊子,她也没好日子过。
“行,就按你说的办。”
王老头今儿已经见识了这个养子媳妇的厉害,不想再节外生枝了,真要说起来,他家的确有不妥的地方。
六子不是亲生的,又是十几岁才到的他家,说有多大的恩情,实在经不起推敲。
再说六子这次的死多少跟他家沾点关系,就是六子妻女瘦的皮包骨样儿,他也没底气跟人说他对养子有多好。
还有家里那么些钱,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真要被六子媳妇大嘴巴秃噜出去,也不好交代,这年头有钱就是罪过。
还别提村里曾今有多少人眼红他家有六子这样的免费劳力,算了,就这么地吧,先便宜这个小贱人了。
屋里的人谁都不敢反对,在要钱还是要命的单选之下,谁也不会犯糊涂,反正家里有几千块,给出300块也不心疼。
他们刚才可是看的清楚,六子媳妇说家里有几千块钱,老爷子可没否认,没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啧啧,原来他们家这么有钱么!
老太太嘟囔了两声,到底不敢出声反对,她也惜命不是,再说这已经还了200块下来,他们没吃亏。
“那就派个人找社长还有王家的长辈来做个见证,这样也不怕有人说你们忘恩负义、在六子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把他老婆孩子给撵出了家门,老爷子,你说是吧?”
户口还得弄出来,所有的钱粮都得过了明路,不然哪天被人反咬一口,她一寡妇还真说不清楚。
“老大,你去跑一趟,把社长,你大伯还有三叔公都叫来,估计这会子他们早就吃完饭在家歇着了,你赶紧的,别耽误了下午的工。”
王老头一想也是,这要不说,人家没准儿还真有的说嘴,毕竟昨儿个的豆腐饭确实不咋地,算是白涮了他们一道,保不齐就有那小心眼的造他们家的谣呢。
“你们几个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热饭去,你们可比不得别人的好口才,嘴皮子动动就发了一注财。”
支使了大儿子出去叫人,一想到他等会就要舍出三百块,王老头就心疼的恨不能滴出血来,这会儿他是看谁都不顺眼,再一瞅几个亲儿媳妇还傻傻在那儿杵着,气就更不打一出来。
六子媳妇本事大,又不是亲的,他拿她没辙,你们这些都是在他手里讨生活的亲儿媳妇,看了他这么些时候的热闹,真打量他好性儿呢。
萧园冷眼旁观,就是故意饿着你们,活该!
屋里的小媳妇儿们一听公公的话,麻溜溜的就跑了,好家伙,再不跑,指不定要怎么骂她们了,骂完不算,搞不好还得让婆婆给她们小鞋穿,赶紧跑!
不过一想刚才公公被六子媳妇逼的招架不住,心里就一阵痛快,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在六子媳妇手里没讨着好?
当然她们只敢暗暗腹诽,给她们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直面顶撞老爷子的,毕竟老爷子心黑又阴损,六子的下场近在眼前,她们可是看的真真儿的。
几个孙子一看热闹没有了,也不待了,兄弟几个勾肩搭背的就出去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们家居然这么有钱,琢磨着琢磨着,都做起老婆孩子热抗头的美梦来。
王老二和王老三还有老太太继续留在堂屋,他们也没什么事情干就是了。
“六子媳妇,以后自己一个人带两孩子,可不能像今天这么虎了,我和你婶子好歹算是你半个亲人,在我们这儿,你就是再胡搅蛮缠、不讲道理,我们做长辈的也能容着你,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王老头这会儿已经饿过了头,心想反正一时半会儿还是吃不上饭,就顺道给这个养子媳妇教导一些基本的做人道理吧。
“做人还是得谦虚着些,像你今儿这样得理不让人的情况,以后就得注意了,是人谁还没点儿脾气?你这样的,要是遇上个硬茬子,挨顿打都是轻的,毕竟别人跟你不沾亲不带故的,谁会惯着你,你说是吧?”
“再说你地里的活计一点不会,菜也不会种,这往后求人的日子还不知道多少,你说你每次要总摆出一副别人都欠你的模样,谁还稀得搭理你?该低头时就得低头。”
“别整的到时候猫狗都嫌,以后就是你两闺女大了,连个婆家都找不着,人呐,别太自私了,得为儿女考虑考虑。”
王老头说的语重心长,端的是一副敦敦教诲的和蔼慈祥长辈做派,一边吸着烟,一边还在琢磨着再说些啥。
“我们娘几个就不劳老爷子费心了,好性儿又不能当饭吃,想活命就得心狠才行,原先我倒是好性儿呢,可谁拿我当个凳儿,还不是可劲儿欺负,把我当奴仆使唤?”
“如今我男人死了,我也想开了,横竖活不成了,还不如豁出命拼一把,没成想,倒是发了一注横财。”
“这做人呐,就不能太老实,是人就欺软怕硬,你但凡给别人一点好脸色,人家就敢蹬鼻子上脸,那脸皮厚的呀啧啧。”
“您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您老可别笑话我年轻没见过世面,老爷子见多识广,想来应该见过不少吧。”
“也是我运气好,进了您老的家门,要不哪有您支援的这么一大注财,原先我还愁呢,我伺候人的本事那是熟的不能再熟,可打理庄稼的本事那是一点儿都不会啊,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我这愁的都晕过去了,这不,婶子还骂我懒的生蛆呢,唉,我那哪是懒啊,那是愁的!”
“现在好了,有了这么一注财,什么弄不来?更别提还有合作社呢,像我这样的情况,党和政府能不管?那不跟旧社会一样了?”
“还是现在好啊,这要是搁过去,像我这样的,那就擎等着死了,也是我家六子命好,找了您们二老这样的厚道人家。”
肺管子疼不疼,就问你肺管子疼不疼?
萧圆说完还感激的朝老爷子笑了笑,然后又朝门口看了看。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钱都答应给了,还叽歪个屁,当她好欺负呢,真是不长记性,贱皮子一个。
老头子气的浑身发抖,资本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连家里的丫鬟都牙尖嘴利,他好心好意教她怎么为人处世,不领情不算,还把他骂了。
算了算了,这就是个忘恩负义又不识好歹的贱人,他烂好心做什么,以后有的她吃苦的。
王老二和王老三兄弟俩看自己老爹又没讨着好,恨不得把头埋到土里,他爹的笑话可不是好瞧的。
老太太看老头子吃了瘪,有心想骂几句,可又一想连老头子都不是这小贱人的对手,她还是不要出头了吧,万一又被小贱人讹上,就得不偿失了。
堂屋里复又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