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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哉梦见了前世的父母。
这还是他回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梦见他俩,梦里的他们正一家团坐在暖炉边上,手里包着饺子,电视里放着跨年晚会权当背景音乐,父母平日里都是忙人,父亲身为上班族倒也还好,尤其是母亲,教师的职业从来就没有清闲过太多。
不过即便如此,他俩也会尽量抽时间陪着他,尤其是跨年夜这样的大日子,一家人必定要一起做点什么,要么包饺子,要么揉汤圆。
直哉自然选择全都要,不论是鲜味十足的手工水饺,还是香甜软糯的芝麻汤圆,他来者不拒,与其说他喜欢年节的美食,倒不如说,他更享受来自父母温柔的陪伴。
不需要多热闹,也不需要特意聊些什么,一家人就这样围坐在一起,各自忙着手里的活计,偶尔谈起些什么,相互笑一笑,也就足够了。
待饺子煮好时,直哉往锅里一瞧,不由一乐,笑道,“爸,说多少次了,你饺子馅儿包太多了,这下又煮露馅了。”
“啊,没事,咱爷俩喝喝肉汤也挺好,就当是下了臊子的宽面条。”男人开了个玩笑。
一旁的女人却不乐意了,拍了男人一下,对直哉道“别听你爸的,清汤寡水没滋没味的,这肉汤让他自己喝去,一会儿妈重新煮了给你。”
直哉笑着应下了,一旁的老爸一脸无奈,叹着气将煮开了馅的饺子捞了起来,一面还故作可惜地说母子二人不懂欣赏。
明明就只是这样简单而日常的场景,没有暖色调的打光,也没有催泪的bgm,却让直哉笑着笑着,眼中渐渐酸涩不已。
一种难以抑制的感情在心中涌动,他想狠狠抱住眼前说说笑笑的两人,想一遍遍地告诉他们,他不想离开他们,但他害怕,怕触碰到眼前的人,会就此打碎这场来之不易的梦。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女人连忙担忧地走上前来,抚上了直哉的脸庞,温柔笑道,“妈在呢,别哭啊。”
直哉愣怔,感受着脸上的热意,嗫嚅着嘴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男人刚说了一句,便被女人瞪了一眼,连忙改口,“不过偶尔哭出来也没啥,有什么委屈的说就是了,有爸妈给你顶着呢。”
直哉摇摇头,迫切地想说些什么,发泄心中的情绪,但话到了嘴边,到底只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不想离开你们”
夫妻俩闻此一愣,不由得对视一笑,再看向直哉时,眼里带着十足的包容和温柔。
男人笑着揉了揉直哉的头,调侃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离不开爸妈。”
女人则将直哉拥进了怀里,在他耳畔轻声细语,“我们一家人当然一直在一起,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心里记挂着彼此,我们就永远不会分离。”
“每次这种时候,你妈妈她都特别肉麻。”男人不甘寂寞地也在直哉耳边小声道,逗得他忍不住阵阵发笑,那种从胸腔中迸发而出的愉悦,就好像喝了波子汽水打嗝一样,一突一突的,留下嘴里的清甜,为苦闷的胸口带去夏风一般的凉爽。
直哉阖上双眼,感受着双亲带来的温暖,眷念着他们的体温,想要永远停留在此刻。
一直到黑暗再次卷走了他的所有意识。
再度睁开眼时,直哉还有些恍惚,缓不过神来,只感觉眼角酸胀得厉害,用指腹轻轻擦拭,这才知道,他在睡梦时流泪了。
他侧过头,发现是真望正守在他床边,低垂着头,似乎正阖眼小憩中。而不远处,甚尔正靠在墙上,就这么抱手站着,貌似也在休息。
房间内安静极了,只能听见轻轻的呼吸声。
大概是睡饱了觉,又或者是梦醒残留的情绪作祟,直哉觉得自己清醒极了,仿佛之前的日子一直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一般,直到今天才彻底苏醒过来。
不过与之相随的,是来自身体上的疼痛,和被纱布缠绕的束缚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还有一点呃,来自深处的隐秘的尿意。
不想时还好,一旦心里生出了念头,直哉就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忍耐,只能强忍着腰身的刺痛,用双手将自己缓缓撑起身来,然而到底是个重伤患者,不过一会儿,他便已经疼得满头冷汗,手臂发软。
比他想象中要痛很多啊,直哉咬牙心想,看来这次是真有点骨裂了。
即便他平时没少同甚尔训练体术,那受的也大多是皮肉伤,太久没经历过这样严重的疼痛,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忍不住,生理泪水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润了出来,染红了周围的肌肤。
尽管已经非常注意,但直哉的这点小动作,到底还是惊醒了真望。
“唔啊,少爷!”原本还有些睡意懵懂的真望,在看到醒来的直哉后瞬间清醒,连忙小心扶过对方,将早就备好的软枕垫在其身后,“少爷小心,您的伤才上完药没多久,不能随意移动。”
“呃嗯麻烦你了,你可、可以再休息一下的,呼我没事。”因着伤痛的缘故,一点小小的动作都会牵动伤口,以至直哉说话都有些困难。
“得了,都成什么样了,还逞强。”
甚尔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又或许一直没有睡着,走到直哉身旁蹲下看了看,满脸嫌弃,“啧啧,你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惨样的?”神色中还带了点幸灾乐祸。
直哉:“”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直哉决定暂时忽略甚尔这个人,转而对真望道,“先扶我起来吧,我”
“好的,少爷您是饿了吗?不过您目前只能吃些清淡的稀粥或者易消化的面点,”真望着实担心了太久,连语速都快了些,恨不得把所有直哉需要的东西都放到其面前,不用多花费半分力气,好好休养,“您有什么需要的,全都告诉我就好了,您千万别勉强自己。”
一时间,直哉竟有些插不上话,好不容易等到真望将话说完,感受到自己越来越着急且呼之欲出的小便,再看真望一脸的关切之意,他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热,“我、我”
“嗯?”忽然,真望注意到了直哉脸上的热意,却是误会了什么,着急道,“少爷您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脸有点泛红?”连忙抬手准备感受一下额头的温度。
不过刚举起来便被直哉阻拦,他低垂着头,有些不敢直视真望,只小声道,“不,我只是呃,想上一下厕所。”
说完,直哉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进去,只觉得头顶热得冒烟。
倒是真望闻言一愣,再看自家少爷低着小脑袋,耳廓通红的模样,一下子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担忧的情绪也被这戏剧性的一幕给压下去不少,不禁弯着眉眼道,“对不起少爷,是我疏忽了,那我先扶您起来吧。”
甚尔却是毫不留情地直接笑出了声,嘲讽道,“上个厕所也这么害羞,不就是受点伤动不了,至于吗你。”
话虽这么说,他却起身来到了直哉身后,将双手从其咯吱窝底下穿过,如同拎小猫小狗一样,将直哉整个抱起,转而让他稳稳坐到了自己的胳膊肘上。
全程一套动作下来看似随意,却是粗中有细,都悉数避开了直哉包扎好的伤口,也得亏甚尔十几岁的年纪便已经人高马大肌肉虬结,对比起来五岁的直哉依旧小小一只,否则这一下可能还真坐不住。
“呜哇——!”惊慌中,直哉一时也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就抱住了甚尔的脑袋,“你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嗤,就你现在这样还想自己走过去?”甚尔不屑笑道,“算了吧小少爷,今天我心情好,免费送你一程,不额外收你费用。”说罢,便心情愉悦地哼着不成旋律的小调,抱着直哉走向厕所。
胳膊拗不过大腿,尤其现在直哉还受着伤使不上力,无法,只能任由甚尔将他抱到了厕所门前,这才将他放了下来。
“行了,自己去吧。”甚尔放下直哉道,见直哉还瞪着他,不由笑道,“怎么,还想我抱着你解决?”
“你!”直哉气结,涨红了脸,奈何伤口疼,只能扶着墙走进厕所,随后愤愤关上大门,以示宣泄。
甚尔倒是不以为意,懒得和小孩计较,就这样靠墙等候。
不多时,响起抽水马桶的声音,待门重新打开,甚尔看见的便是一张比方才还要惨白的小脸。只见直哉捂着肚子腰身,却也不敢太用力,只是虚虚地扶着,实在是身体内里疼得厉害,他多迈出一步都称得上艰难,喘着粗气,冷汗更是流得满头都是。
见此情形,甚尔略皱了皱眉,不由纷说的再次将直哉拎起,托抱在自己的手肘间,这次他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沉默地抱着直哉往回走。
这回直哉也实在没力气争辩了,他浑身无力软软地靠着甚尔的胸膛,待疼痛感缓解了些,才喃喃道,“本来我还想自己走回去来着”
闻言甚尔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却什么也没说。
“对了,我叔父他怎么样了?”半晌,不见甚尔搭话,直哉只得转移了话题,“还有我父亲呢?”
“老家伙丢了半条胳膊,还没醒。”静默片刻,甚尔才应道,“至于你老爹,摆宴喝酒,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直哉听后倒是一笑,“那就好,他越忽视我,其他人对我的关注也就越少咳咳,”说到一半,他顿时感觉身上一阵凉意,没忍住咳嗽了两声,倒是引得面色有些发红,“估计现在,外面的人对昨晚的事正议论个没完,等三贺日一过,有够他们忙的。”
“想的倒挺好。”甚尔撇了直哉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心里某处莫名安心了些,脸上却丝毫不显,“你怎么确定外面的人一定会知道今晚的事。”
“因为所谓的御三家,不就是你监视我,我探查你的关系,”直哉笑了笑,神色漠然,“互相利用,又都看不惯彼此,这么多年下来也还算平衡不过如今,这点平衡却被五条家的六眼给彻底打破了,禅院的那群老家伙们也很着急啊。”
“你小子又懂了。”甚尔简短地评价了一句,对这些并不十分感兴趣,或者说,整个咒术界于他而言,除了直哉,就没什么值得他在意的。
哦,不对,臭小子的咒力也快没了,等到时候带他跑路,就算是彻底脱离这个圈子了,想到这儿,甚尔不由有些愉悦。
对此,直哉则是有些不明所以,不晓得自己又是哪句话让对方恢复了好心情,思索片刻想不明白,便也懒得再去琢磨。
他松了力气彻底瘫倒在甚尔身上,有些犯困,总之眼下他也只需要低调养伤,恢复元气就好,别的,暂时也不用他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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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五条大宅中,一只已经无聊多日的白毛猫猫却在此时来了精神。
“你说禅院家被咒灵攻击?”五条悟那澄澈如苍穹一般的双眼看着侍从,其中兴味十足,“那他们家的那个嫡子呢,叫直、直什么来着?”
“是禅院直哉,悟大人。”侍从提醒道,“据说这位嫡子在宴席上不成体统慌乱逃窜,却不小心被咒灵重伤,现下正卧床养伤中,”突然想起什么,侍从连忙补充道,“哦对了,同时受重伤的还有禅院家主的兄弟,禅院扇。”
“慌乱逃窜?他?”五条悟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嘴角一扬,“你确定没有弄错?”
侍从愣怔,“这情报应当不会出错。”
“是吗”五条悟眯了眯眼,随即向侍从摆手,“行了,没你事了,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侍从恭顺退下。
“有意思、有意思,慌乱逃窜不小心,哈。”待侍从走后,五条悟却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什么,脸上的神情越发兴奋,就像是猫猫相中了极有意思的玩具,两眼放光。
片刻后,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对着虚空道,“不行,我一定得亲自去看看,正好,上次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回忆起直哉之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这次禅院的咒灵事件,越想他的兴致就越发高昂,毫无波澜的日子总算有了点不一样的乐趣,他当然不能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