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13
后半夜的燕和市人民医院依然灯火通明,急诊室里坐着几名患者,沈逾之端着他包扎好的右臂,双腿交叠在一起,腿上放了本医学杂志,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几分钟后,急诊大门被一名穿着警服的男人推开。他目光飞速地在室内过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看书的沈逾之,于是他快步朝沈逾之走去,有些焦急地问道:
“沈顾问,你们怎么样?蒋哥呢?越哥和王组长在杨远现场那边没法过来,你这胳膊怎么伤着了?”
任恺看起来是很急,沈逾之合上杂志,绷直的后背向后倚去:“我没事,已经包扎好了。蒋磬还在里面,不过护士说他应该也没什么事。”
任恺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在沈逾之身边的空位坐下,仍有些心有余悸:“也就你们反应快……要不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沈逾之轻轻摇头:“不,他应该并不想和我们产生直接冲突。”
“我和蒋磬当时在街上单独走了很久了,中间还分开买过东西……如果他想下手肯定会选我们分开的时候。”
“而且他好像……认识我。”沈逾之回忆了一下,才犹豫说出口。
“他认识你?”任恺惊讶,不自觉抬高音量,引得值班护士频频侧目。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压低音量又问了一遍:“沈顾问,那这个人你认识吗?”
沈逾之头痛,食指抵在太阳穴上按压了两圈,有些后悔对任恺说了刚刚的话。
其实他的思绪一直到现在都很杂乱,无论是杨远的尸体被发现或者刀疤男的死,还是刀疤男在与他对峙时那一句脱口而出的“姓沈的”,这一切都仿佛被打乱的丝线,他想要抓住什么却无从下手,只能任凭这些事萦绕在他脑内久久无法理清。
“我不认识他,但他既然跟踪了我们,应该就没有不认识我们的道理吧。”半晌,沈逾之才回答道,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掺杂了些很难察觉的不耐。
任恺没听出来,还被他偷换的概念糊弄了过去。他“哦”了一声继续道:“这么说也有道理。看来杨远这条线索很重要啊,我们前脚刚来燕和,后脚就有人盯着了。”
沈逾之点了下头,没再说话,阖上双眼闭目养神,无声地拒绝了任恺的闲聊。他现在精神十分疲倦,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思绪。
而就在此时,医生推开了急诊间大门,大声问道:“蒋磬家属在吗?”
沈逾之微微睁眼,只见身边的任恺立马跳起来往医生面前凑:
“哎,在在在!我是他朋友!”
“病人腹壁软组织受伤,有局部肿胀和皮下淤血。内脏没什么问题,但建议留院观察一晚,家属帮忙给办个住院吧。”
任恺听了医生的话似乎放下心来,他挠挠头,转身和沈逾之打着商量:“沈顾问,我去给蒋哥办住院,办完我就得去夜市那边跑现场了。今晚可能……”
沈逾之起身,顺手拿起那本不知道看到哪页的杂志,和任恺说道:“我今晚在医院陪着他吧,如果有什么情况及时沟通。”
说着,便拿着杂志头也不回地跟着护士往住院部走去。
-
沈逾之一推开门就看到蒋磬一人在空荡荡的病房内上靠着床背,腹部上放了几包冰袋,依稀还能看到他保持良好的腹肌。他左手手背上挂了个吊瓶,面色比之前在巷内好了不少,也添了些血色。
他看到沈逾之进门似乎还有些尴尬,随后看到了沈逾之包地结结实实的右臂,清了清嗓子问道:
“你的胳膊没事吧?”
沈逾之在蒋磬床边的凳子坐下,将杂志放在空病床上,后背靠着身后的床沿,手肘撑在上面:“没事,缝了两针后给我包扎起来了。”
“缝针了?”
“恩,伤口有点长,就打了针破伤风。”
蒋磬皱眉:“这么严重?疼吗?”
沈逾之摇摇头:“还好,不是很疼。”
“任恺刚刚来过,听说你没事就回现场了。”
蒋磬沉默几秒,才开口道:“那个刀疤男死了?”
沈逾之看着蒋磬双眼:“死了。”
“杨远那边呢?”
“吴组长在现场盯着。”
说完,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新一轮沉默。
屋内很安静,蒋磬几乎能听到吊瓶流水的滴答声,他直觉沈逾之心情不是很好,却不能确定是因为什么事,他刚要试探着开口,静默半天的沈逾之却突然说道:
“对不起。”
蒋磬一怔,口中话被尽数噎了回去:“怎么了?”
“我为我的冲动道歉,这件事有无数种更好的解决方案,但我却选择了最差的一种。”
蒋磬才反应过来沈逾之说的是刀疤男的事。
“我的冲动导致了一个重要嫌疑人的死亡,而且我们还都因此受伤。”
沈逾之闭了两秒双眼,毫不留情地评对自己评价道:“得不偿失。”
蒋磬看向身边的沈逾之。沈逾之正微微低头看着地板,双手垂在腿间,从蒋磬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
蒋磬内心忽然泛上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喜悦亦或是难过——沈逾之很少有类似的情绪,平日的他通常都是决策果断且强势的。
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又无从下口——语言的力量远不如肢体上的触碰。于是蒋磬又将自己打着吊瓶的左手覆盖在了沈逾之的右手之上。
沈逾之抬头看向蒋磬。
“这是我们共同做出的决定,你不必太自责。”
沈逾之轻轻摇头,刚要说话却被蒋磬打断:“就算刀疤男的方向断了,我们还是有别的线索。”
“他的车祸真的是这么巧吗?如果不是,这就证明了两点——”
“一是他的身上还有更多关于杨远和林雨深的线索,这个线索大概率和违禁药物有关,不然他们不会大费周章地把人杀死在我们面前。而且他们背后的势力似乎非常强大,能让杨远在警方眼皮底下失踪,还能在那个刀疤男被我们发现后立马安排车祸。”
“二是杨远和林雨深肯定有些不为我们所知的深层联系。现在我们所知和案子相关的三人都遭遇不测,正说明我们的调查方向没问题。”
沈逾之把目光放在了被蒋磬扣住的右手上,他右手手臂的麻药劲刚过,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随后,他重新对上蒋磬的双眼:“如果,那个处死刀疤男的人和林雨深案背后的势力是两拨人呢?”
蒋磬有些疑惑:“什么?”
沈逾之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如果说林雨深最后的遗言是向我们求救,她是被操控被迫自杀的话,那她背后的那个人一定有强迫症。”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林雨深很矛盾,她展现出来的行为有很强烈的强迫行为,但在她的个人作风上面,却不是如此。”
“或许这是一种外因的情感迁移,她表现出来的强迫行为的来源是她背后的那个人。”
“每周三下午四点钟她都会来见我,这个时间雷打不动。我是个守时的人,所以当我和你第一次见面那周耽误了一会,卡点回咨询室的时候,她才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而她最后一次约我出去却打破了这个规则……她那次和我见面确实是临时起意,或者说是无人授意。”
沈逾之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般喃喃道:“但为什么一定是我呢……我从来没有想过,林雨深,或者说她背后的那个人为什么会选择我?”
“其实我们现在可以通过这些给她背后的那个人做个简单的画像:男性,年龄在22-26岁之间。他具有一定的领导能力,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表现出来的性格也许是幽默外向的,但他内在性格更多的是□□和强势,性格极端容易暴怒。”
“或许他的童年并不幸福,在他的人格成长期可能遭受过一些冷暴力或者虐待,而在后期则表现为高度自律和对于权利的过度渴望。”
蒋磬摩挲了下下巴,了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种□□强势的统治者人格不可能有安排出心细如帮助杨远躲避监控逃跑或者安排刀疤男车祸的动力。”
“他性格自负,事情不由他控制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失败,同时享受用自己的权利决定别人的人生的感受。如果是他对待让自己失败的人,必然不会用如此这种类似于‘失败者’迂回的手段。”
“他或许在生活中更多是以一种‘好好先生’的样貌出现的,学历高、收入高、双商优越,他待人处事懂得人情世故,却会对亲人或者自己的下位者大发雷霆。”
“我想杨远必然知道些什么内幕,不然等到林雨深自杀东窗事发的时候再跑就来不及了。”
沈逾之眯了眯双眼,点点头:“对,也许这就是杨远要逃走的原因,林雨深很有可能提前和他说了什么。”
“而另一拨人似乎有意地在把线索往我们这边推……他们既然有能力帮助杨远逃走,就同样有能力保下他的命,可他们却好像并不在意他的死活。”
沈逾之听着蒋磬的分析,略沉了下头。病房内白炽光灯映照在他如脂般的脸颊上时显得更加没有血色,同时也在他漂亮的五官上打了一圈阴影,显得表情有些晦暗。
“另一拨人,他们的做事手法细致且具有条理性……”
而且非常熟悉。沈逾之闭上双眼,在心中补充道。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破碎的记忆中无数尖叫声冲击着沈逾之的鼓膜,等他再仔细听去时周围却是静谧万分,只有身前男人带着的江诗丹顿腕表,伴着他微微颤抖的双手一同滴答滴答地响。
——当时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那些人一边说着他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的光,却一边对他做着近乎于精神虐待的行为。他那段时间的精神状况一直游离在崩溃边缘,麻木地看着生命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沈逾之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抖动,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幅度竟大到带动着蒋磬的床都动了起来。
“……沈顾问?沈逾之!”
沈逾之感到右手一紧,低头一看被是蒋磬打着针的左手紧紧握住。应该是太用力的原因,连着针头的细管上有一节红色的血液回流。
沈逾之深吸一口气,抬起左手在蒋磬的手背上拍了拍:“没事,刚刚有些走神了。”
他有些疲惫的起身,在蒋磬无声的注视下走到门口开关,将屋内的白炽灯按灭,躺在了蒋磬的隔壁病床。
“我们睡吧,明天起床就可以去现场看看了。”
“晚安,蒋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