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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目成提着行李上楼时正好遇到了买菜回来的邻居陈阿姨,陈阿姨见到她,又是一通唠叨,语速极快地絮叨了一些胖了瘦了吃的穿的,到了门口,许目成准备敲门的时候,她拽了一下许目成袖子:“小成啊——”
一听这个语气,许目成就察觉到几分话里有话的味道。
“你有空多回来,多给你爸打点电话,”陈阿姨压低声音担忧道,“不知道你爸是最近压力大还是其他的,我看他最近都是一有空就去你妈墓地那儿……”
“我知道了。”许目成瞬间明白了这位好心邻居的意思,陈阿姨在担心许暮的心理问题,毕竟当初许目成母亲去世后,许暮确实一度动过轻生的念头。
“这几天我会好好陪他的。”许目成有点愧疚,最近她常想不起来同许暮打个电话之类的,过去上学时每逢周末她还记得打个电话之类,近来过得安逸快活,没有什么星期时间的概念,便也记不起时常联系父亲。
许目成回到家,一切都没什么变化,书桌上电脑开着,屏幕显示着答题纸的局部,显然是学校放假前举行了一次大考。许暮还是老样子,询问女儿有没有吃早餐,厨房里有粥。
“吃啦,”许目成快活地摊在沙发上,“温澜生总会早起煮粥的。”
“似乎还不错。”许暮表示了些许的认可。
之后的一个上午都在无聊的阅卷中度过,许暮批阅试卷,许目成无所事事的同父亲闲聊,有意无意的询问父亲近来的生活。
“最近高中压力很大吧?”她问道。
“是啊,”许暮给一道题评了一分,叹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但等考完试,他们就能轻松一段时间了。”
“那你呢?”
“我?当然是准备带下一届学生。”许暮笑道,“怎么了,觉得我该退休了?”
“我的意思是说最近你过得怎么样啦。”
“还好。”
“还好是什么程度?”许目成听了陈阿姨对父亲的描述,也有些担忧。
“还好就是还好,跟平常一样,”许暮回头看了女儿一眼,问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问个不停?”
“没什么。”许目成找了借口溜了,“呆这里怪无聊,我去做饭。”
“多做几碟,过会儿去墓地捎着,让妈妈也尝尝你的手艺,她如果知道你会做饭了,应该会开心的。”许暮微笑道,他记得妻子在世时挺喜欢琢磨厨艺的。
“好呀。”
许暮又补充道:“你妈妈口味重,记得多放些调料,但不要放蒜,她不喜欢。”
“知,知道了。”许目成微微一惊,她突然意识到尽管过去了二十多年,父亲居然还记得母亲的口味,还是那么的讲究,就好像去世的母亲真的还能尝到那些摆在祭台上的餐饮一般,许目成甚至怀疑有时父亲做出的那些口味偏重的饭菜是有意为之,只是为了怀念妻子的手艺。
午后许暮带着许目成赶往墓地,原本空空落落的公墓陵园中一下子多了几分颜色,当然大多是素雅的白色与浅黄,许多墓碑前摆着淡色花朵。许暮抱着一捧鲜艳的红玫瑰,与周围格格不入,好像他不是来扫墓而是来约会的。
许暮送上玫瑰,在墓碑前低语,这样的低语从来没有过回应,他想着自己近来总是同妻子自说自话,妻子该不会觉得自己变得话痨了吧。
他告诉妻子这次的饭菜时女儿做的,告诉妻子女儿近来过得很好,又唠叨了许多东西,甚至包括今天的天气,天色云形,草浅柳绿。
许目成根据母亲墓碑周围成堆的来不及被清理的花束,推测出父亲大概是每个星期都会来一趟,甚至次数更加密集。联系陈阿姨的话,这确实让她有些担忧了,她记得在过去许暮来的是不至于这样频繁的。许目成望着父亲形单影只地立在墓碑前,有些难以置信地发觉父亲的背影其实那么单薄而孤独。
许暮处理好一切,转头却看到女儿神情低落,盯着墓前的玫瑰花儿怔怔出神。
“小鬼头,过来,”他招呼道,“你在想什么呢,呆呆的?”
“那个,爸爸,”许目成稍一犹豫,问道,“你总是思念着妈妈吗?”
“自然。”许暮坦然道。
“那,那你不会,”许目成小心问道,“不会想着要与妈妈,呃……地下团聚吧?”
许暮敏锐地察觉出女儿的试探,笑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那个……担心你太想念妈妈了……”许目成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不会的,虽然妈妈不在了,但我可舍不得我可爱的小鬼头呀,我还要看着你一直往前走,等看你成家立业呢。”许暮拍拍女儿的脑袋,安抚着她,又道,“好啦,跟妈妈告别,我们回家。”
当汽车缓缓驶离墓地,许目成望着车窗变幻的风景,忽然问道:“爸爸,你最近怎么总去看望妈妈,是因为最近我没太有与你联系吗?”
“这倒不是,”许暮微微一叹,“只是人老了未免会怀念过去年轻时的事。”
“你哪里老了……”但许目成不得不承认,与过去老照片相比,她确实看得出爸爸的衰老。
“生老病死都是规律,人都会老,也都会死掉,”许暮看到许目成脸色变了,又笑着安慰道,“小鬼头你放心好了,只要地府不召唤我,我就不会主动寻求死亡,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想永远陪着你,妈妈也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
“那就好。”许目成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想……”
许暮道:“你以为什么?没有比你更能胡思乱想的了。”
“当然有,”许目成想到了邻居陈阿姨,她这一通胡思乱想少不了陈阿姨担忧的影响,但她又想到了另一个人,抱怨道,“我觉得温澜生才爱胡思乱想呢。”
“怎么说?”许暮展示出准备倾听的态度。
“他就是有些莫名其妙,”许目成不悦道,“他总是想太多了,比如我偶尔提起芋头,他就会不乐意,尽管我再三腔调我跟芋头早结束了,如果我与别人太亲近,但他就会总觉得我会离他而去,还有如果出门没有告诉他,他就担心我不告而别,如果我太久没回复他的消息或者因为什么原因没接电话,他就会认为我厌倦他了。”
“总之,他好像想的太多了,”许目成思考着总结道,“他好像总认为下一刻我就会离他而去,好像一直害怕我会突然抛下他一样。”
汽车的行驶渐渐将公墓陵园抛在身后,女儿的话语像一记响钟,又将许暮拉进了生死相交的陵墓门前,她用温和的声音说出他心中最可怕的事实:好像下一刻就会离他而去,会突然抛下他,正如他的最难以回想的噩梦——妻子的突然离世。
“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呢?”许目成望着窗外的春景轻轻叹气,她想她无疑是爱着温澜生的,难道是因为这样的爱不够明显浓烈,才导致了温澜生安全感的缺失吗?
许暮从内后视镜中看到了女儿不解的神情,这样的神情天真而又干净,只是淡淡的惆怅与困惑,还未染上或岁月世事的风霜,没有什么痛苦悲恸的痕迹,许暮有些欣慰女儿从来没有经历过猝然的离别,暗自祈祷着女儿的一生都能如今时一般随顺从容,不着风霜。
“或许,温澜生的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缓缓说道。
“什么?你真的这样觉得?你也认为我可能随时就会抛下温澜生,”许目成显然倍感震惊,“爸爸,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的!”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许暮斟酌着语句,他不太想将太多的伤感与绝望传递给女儿。
“世事无常,生死无律。”他最后温声说道。
“这个?不至于吧……”许目成露出了茫然的神情,她只是在想着男女情爱之间的小矛盾,不知怎么就飘到了生死的高度。
许暮轻声说道:“世事无常,虽然人不像某些生物一般朝生暮死,但是生死分离之事谁也说不准,人与人之间说不好真的会下一刻就离彼此而去。”
“或许中午还嫌她盐放多了,或许上班前与她告别时她说下午要买绿豆糕,你骑车行走在午后,阳光穿过金色的银杏树叶洒在马路上,一切都与往常一样,但你全然不会想不到那天就是你与她的永别。”许暮停顿片刻,平复了波荡的心绪,“我只是想到了一个角度,从这个角度来看,温澜生总是担心你不告而别之类的确实也不无道理。”
“当然啊,我也不怎么了解温澜生,这只是一种猜测,一种比较悲伤的猜测。”许暮最后道。
“这也有可能……”许目成陷入了沉思,她听出父亲对世事无常的感叹来源于母亲的骤然离世,她想温澜生夸张的小题大做或许也与什么悲痛的经历有关,她记得灵符说过温澜生也是从那个命如草芥的时代中走过的,她还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温澜生多思多虑的原因。
许目成想她应该与温澜生谈一谈,告诉他她会理解世事无常的,也会告诉他一瞬间也可以是永恒,她的爱也许从不会消失。
想到这儿,许目成掏出手机,发送了无数小爱心送给温澜生,向他宣告温暖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