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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榕城城东,青石巷。
时值清晨,巷子清净少人,正是好睡的时候,两个大妈已经早早出来,去赶早上最新鲜那拨菜。
“听说了吗?那猫宅子最近住人了呢。”
“就那个晚上总有一堆猫聚着,听说还一起拜月亮那个宅子?”
“对啊,我老头昨天见门开了,里面有人闪了一下,乌漆麻黑的,吓死人咯……”
说话的功夫,正到猫宅子口,乌黑的门口一人直愣愣背对着他们。
两位大妈热心肠,顺口招呼,“小伙子,别站那儿,这地方邪门嘞。”
话刚落音,一阵凉风吹过,那人的头跟纸似的荡了一下,仿佛肩膀上顶着的脑袋不是血肉而是灯草做的。
两位大妈一激灵,妈耶!
那人慢吞吞的转身,“没事,我住这儿。”
声音凉飕飕的,比清晨的风还凉。
“哦…这样啊……”两位大妈只觉一股寒气从背心直冲后脑勺,腿都软了,你搀着我我搀着你,小碎步飞一样往外走。
好容易走出了小巷子,两位大妈面面相觑,心有余悸,
“你看见了吗?那…那头……”
“看、看见了,你看见了吗?”
“我也看见了!!”
是真的啊!观音娘娘啊!
两位大妈吓得要命,菜都不敢去买了,赶紧抄小路往家跑。
……
急促的脚步声远去,门口的人往外走了两步,天阴沉沉的,门檐下光线昏暗不分明,人站出来就很清晰了。
脸色刷白的少年,看着像是个人,当然,得忽略他魂魄摇摇晃晃不怎么跟得上身体的情况下。
魂魄牵绳木偶一样跟着身体,动作间还能带出残影来,谁看吓死谁。
“就说怎么感觉有点儿飘呢。”
乐宁按了按自己的头,摁稳晃悠悠的神魂。
从小不知道哪儿来厚重福气压顶,功德却太少。
有福无德,厚重的福气老把他魂魄压出体外,现在连普通人都能看到他飘摇的神魂。
再没有功德稳神魂,他真要魂魄离体,彻底凉凉了。
他从自小长大的明知山下山入世,就是为了修功德稳定魂魄。
对两位被吓到的大妈暗道一声抱歉,乐宁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算过了,今天东南大吉,走功德运。
————
城东是老城区,树多铺子少。
乐宁站在老树下,看了看旁边的宝灵坊。
似乎是个做古董文玩买卖的铺子,铺子门口,中年老板瘫在躺椅上,脸上盖着老蒲扇。
听到人来的动静,老板掀开蒲扇瞥了他一眼,又把蒲扇盖了回去。
老板真高冷。
乐宁感叹着老板的高冷,把刚画的招牌挂在树枝上。
没一会儿,一个年轻人从对面铺子后头钻出来。
蹬着一双大红色的高帮板鞋,哼着歌摇摆着路过树下。
走过去没几步,他又摇摆着慢慢倒了回来,拉下粉色的太阳镜,眯起眼看飘摇的布幡。
“批阴阳断五行,乐天知命故不忧,铁口神算?”
青年念完,又上下打量了旁边坐着的乐宁。
青绿衬衫麻布短裤帆布鞋,像初夏半长成的青桃子,毛茸茸的清新又灵秀,看起来比他还年轻。
当明星出道还差不多,铁口神算?
现在骗人都这么不走心了?
青年下巴一抬,“嘿,算命的,给我算算。”
乐宁抬头看了看人,摇了摇头,“不算你。”
嗯?
现在骗子的套路开始升级了?
青年不服,“为什么?”
为什么?
乐宁看了眼他,一辈子顺遂不缺钱花的有福之人,什么好算的?
“你心不诚。”
嘿!遇事不决就心不诚是吧!
年轻人撸起袖子,“你等着!”
年轻人他转身钻进铺子,没一会儿就带出个中年男人。
“我爸,天天求神拜佛,心绝对诚,算他!”
中年男人是个生意人,最近对家总给他使绊子,他是想找个人给算算,但他想找的是寺院道观里的大师,或者成名已久的老先生。
再不济,至少有个仙风道骨的样儿呢。
他看看乐宁,略圆的脸,清亮的眼睛似乎总带着笑意,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还乐天知命,自己前二十年整没整明白都不一定呢。
想归想,他到底没说出口,他们做生意的,都讲究个积德行善发大财。
看着乐宁刷白得有些病态的脸,他翻出钱包,掏了四张粉红钞票出来,想了想,又添了两张,凑个六六大顺递给乐宁,
“小兄弟,这天儿眼看就要下雨了,早点回家。”
“爸!”小年轻连忙去拉,我让你来拆穿骗子的,你送什么钱啊!
中年男人一把拍开儿子,把钱塞给乐宁。
乐宁扫了眼他头顶隐约的死气,也没客气,接过钱对叠收起,开口道:
“大哥爽快人,我就不说那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了,只一件事,近日多水,少行船,十日内莫下水,方可避劫。”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都笑了,虽然这钱他当做善事了,但这骗得也太不走心了吧。
不能下水,是说他入水会被出事的意思吗?
“小兄弟,你知道我做啥的吗?”
他做水产生意,打小水边长大,鱼淹死了他都不会呛一口水,说他会淹死,不开玩笑吗?
乐宁又扫了眼中年男人面相,亲水的运道,自然能驭水,水确实能成就他,却也可能覆灭他。
他不劝太多,只掏了张护身符递给对方,“我不知道大哥做什么的,大哥拿着这符,就当保个平安了。”
中年男人本打算拒绝,触到乐宁沉静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又鬼使神差的又接下了。
一张纸而已,拿着能有什么坏处,他安慰自己。
中年男人刚收起符,旁边聚宝坊的店主蹭的跳起,“小兄弟!”
乐宁闻声转头,只见店主以一个胖子不该有的速度猛的扑来,跟胖虎下山似的,他连忙往旁边一侧,躲过对方比弥勒佛还宽的身躯。
被这一躲,胖店主反应过来了,紧急刹车,嘿嘿笑着退后一步,“大师,你这符还有不!”
乐宁摇头,示意了中年人手中,“没了,就这一张。”
他用符少,一般都现用现画,少有存货。
胖店主立刻转移目标,去扑中年人手上的符,“兄弟,你这符卖给我!”
中年人反射的收紧手,旁边的年轻人更是直翻白眼儿,推着他爸就走,
“走,爸我们赶紧走。”
现在算命的套路真是越来越多了,还带托儿团伙作案的!
“诶,别走啊!”胖店主追了几步,奈何两人跟狗撵似的钻进车里,油门一踩,跑得飞快。
乐宁取下布幡慢慢卷起,今日功德运成了一半,剩下的等着就行了。
他正收着幡,胖店主又窜了回来,搓着手,黄鼠狼看烤鸡似的盯着他,
“大师,那符没了,您还有别的不?”刚刚惊鸿一瞥,他就发现符咒蕴着厚重平和的灵气。
灵气耶,现世神明尽去,灵气枯竭,这么厚重的灵气,找遍整个榕城都找不到第二个。
乐宁被高冷劲儿全无的店主看得牙疼,又左右口袋里掏了掏,最后在裤兜底摸到了片皱巴巴的纸。
掏出来一看,也是护身符,不过是好久前才学符篆时画的,比起给中年男人那张要粗糙许多。
胖店主激动的就要伸手,乐宁却先一步拒开他,“不能白给你。”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数,随意乱他人命数要遭天谴的,先前也是中年男人先给钱,结了因果,他才会送护身符,否则就算是命劫,最多也只能提醒一句。
胖店主乐呵呵的,“小兄弟,你看你这说的,你的幡就挂在我铺子门口,都是朋友,朋友谈别的多俗气。”
说是说,他却转瞬换了副商人讨价还价的脸色,“你这张符纸质比不得刚刚那张符,符文也不太连贯,灵气也稀疏,不能和之前那张符一个价吧?”
乐宁哦了一声,“那我自己留着吧。”
左右他下山是为了挣功德稳定魂魄,好像也不太用着山下的钱什么的。
乐宁收起符就要走,胖店主哎哟一声,赶紧跑到前面拦下人,心道不愧是有本事的人,谈不拢都扭头就走的。
“小兄弟小兄弟,有事好商量嘛,你别走啊。”
最后老板还是买到符了,不过付的却不是钱……
他左手握着新到手的符,右手拿着一张单子,还是毛笔写的,字倒是劲拔畅达,内容却让他心直滴血。
泥瓦工具、木材、泥沙材料……
东西多就算了,还要送到门上,老板心痛得呼吸都快上不来了,现在人工多贵啊!本来以为是个啥都不懂的愣头青,没想到这么黑!
乐宁收了单子,正要回去,眼角余光忽然瞟到宝灵坊旁边那条巷子。
巷子口,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立着。
男人一身民国的灰银长袍,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伞柄。
素白纸伞缓缓抬起,露出细金框的眼镜,又浓又长的睫毛扫在清凉的镜片上,显得一双眼深邃又多情。
真好看啊~~
“大师,大师?”胖店主搓着手,连喊了几声都不见乐宁理他,不禁顺着乐宁的视线看过去。
老旧的石巷子,淅淅沥沥的下雨,空无一人,有什么好看的?
“您看什么呢?”
“美……”人啊,说到一半,乐宁忽然意识到什么,给店主示意巷子里那位“美人”,“你没看到?”
店主眯着眼在巷子里巡了一圈,“看什么?”
看不见?
乐宁心中疑惑,再抬头看去,巷口空荡荡,朦朦胧胧的雨雾落在青石板上,哪儿有什么儒雅的民国书生。
……
店前人来人走,等人散尽了,巷口处,一身灰银长袍的男人显现。
深邃的眼眸轻轻眯起,这小妖…能看见他……
另一头,周塘在城里忙了一上午。
下午回去,他还没躺下歇歇,就被工人拉到湖区。
轰!隆隆……
雷声连绵不绝的炸响,暴雨如注,大片鱼塘被大雨砸得白沫翻滚。
昏黄湖水里雪白亮色的东西嗖嗖闪现。
鱼跳水,是翻塘全鱼覆没的前兆!
更诡异的是,鱼不但跳水,还汇成股汇成群,仿佛有了思想似的,一批批往外围栅栏撞,没撞开栅栏的都翻了肚皮,撞飞跃过栅栏的就鲤鱼越龙门一样的逃了。
一群群逃跑的鱼看得周塘差点没晕过去。
为引水方便,他的湖区都建在荆河边上,出了荆河就是海,鱼这一逃,他捞回片鳞的机会都没有!
养鱼几十年,他还从没见过鱼这么奇怪的行为,周塘抹了把脸上顺流直下的水,连忙带着几个工人开船下塘,直奔外围栅栏。
栅栏区附近尽是翻白的死鱼,周塘心痛得滴血,他扶着船舷想跳下水捞几条鱼上来看看,突然想到上午那个面色刷白的少年,动作不由一顿。
犹豫的档口,船忽的一声巨响,猛荡翻起,周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晃得栽进了塘里。
“稳住!船撞东西了!”
“周哥掉下去了!”
上面呼救声嘈杂混乱,周塘倒十分冷静,凭着四十年水里浪的技术,在水里滚几下,很快就从水里冒出头。
他巴着船舷,正要翻上去,水面忽然一阵急涌,一条白色鳞片的巨物飞闪而过,连浪整个扑脸拍来。
周塘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艘汽艇正面撞上,都不带停的,直线就飞了出去。
不夸张,真飞。
掉进水里哐一声巨响。
干!
什么鱼这么大!
周塘秉着呼吸缓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顶着垃圾杂块顶着疼慢慢往上刨。
“周哥!”
“快,这边!”
哗哗水声中隐隐传来人声,周塘一喜。
快了!
就在此时,忽然又是砰一声剧响,周塘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觉肚子突然一阵钝痛!
艹!那该死的大鱼又来了!
周塘简直要骂娘。
等上去了,把湖水放干他都要把这鱼抓出来,炖三锅!
偏偏这时鱼群又涌来,无数条鱼从身上穿过,周塘手脚被塘水泡得冰凉,被猛力撞了两波,一动就心肝脾肺肾都疼,现在还被无数冰冷鱼尾往水深处拍,
身体无法控制的往下沉,他心也跟着发凉。
……
水面上几艘船都着急的找人,但浪太大了,水又昏黄,鱼也多,跟整个湖区的鱼都集中到一片似的,层层叠叠不见人影。
一群工人驱着小船在转了几圈,久久不见人周塘上来,急得跳脚。
就在他们想着要不下水看看的时候,远处空荡荡一条鱼都没有的地方,哗的冒上一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