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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春日的s市晴空万里,一架飞机划过蔚蓝天际,缓缓降落。
一个黑发披肩、眉目精致的女子自悬梯拾阶而下,裸粉色的尖头高跟鞋踟蹰了一下,终究还是踏在了银灰色跑道上。
女子抬头仰望湛蓝天空,s市四月的阳光已然十分灿烂明媚,刺得人眼眸生疼。
她深呼吸,闭起了眼眸,敛去欲夺目而出的热意。
“师妹,摆渡车来了。”一个身材颀长、气宇轩昂的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女子一眼,眼眸闪过一丝担忧。
女子睁开眼睛,澄澈的杏眼已经恢复了平静,她轻启红唇,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走吧。”
两人来到航站楼领取了行李,又召了一辆出租车前往预定的酒店。
出租车穿过机场高速,驶入了繁华闹市,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川流不息的人群,叶棉棉才有种回到s市的真切感。
时光匆匆,一晃八年,她终究还是回到了故土,回到了这个日夜萦绕心间,却不敢触碰的地方。
沈延喻看了看叶棉棉,只见她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街景,眉宇间似是笼罩着一股轻愁。
同窗六年,他发现自己依然看不透这个师妹。
在认识她之前,他便听说剑桥大学有个学霸,以国际生身份成功申请生物医学专业,只花了两年时间完成本科学业并成功通过md考试,成为麦哲博士的得意门生。
众所周知,剑桥大学医学院全世界排名前五,本博连读更是出了名的难考,尤其对于国际生来说。
而麦哲博士又是全球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能得到他的青睐,成为他的得意门生,必定天赋过人。
在认识她之前,他也这么认为。
后来,他才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人能仅靠天赋便能获得成就,这个看起来纤细柔弱的小师妹,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学习机器,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学习、做实验。
他目睹过她凌晨三点在实验室记录数据的身影,看过她硬撑着发烧39度的身子在图书馆写论文……
她明明那么柔弱,眉宇间却藏着一股狠劲,像是为了成为一名顶尖的神经外科医生,可以连命也舍弃。
一开始,他对她是敬佩的、欣赏的,渐渐地,他却心疼起来。
他也曾劝过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生活除了学习,还有很多乐趣。
然而她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一向性子随和淡然的她,对于学医却异常固执。
他不止一次看到她对着一个木雕发呆,那样空洞的眼神,像是失去了灵魂般。
他知道她有心结,这似乎和她拼命学医有关,但他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何事。
大概和这座城市有关吧,自从踏进了这片土地,她眉宇间的愁绪越发明显了。
同窗六年,他从未听她提起过故乡。
若不是今年度的国际医学交流会在s市举办,他都不知道这座城市是她的故乡。
出租车抵达酒店。
两人办了房卡,临进客房前,沈延喻试探:“师妹,你下午好好休息,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师兄,我没什么胃口,你不用等我了。”叶棉棉说完,推着行李进了客房。
沈延喻看着关上了门,嘴边泛起一丝苦笑。
虽然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身心很疲惫,但是叶棉棉只睡了三个小时便醒了过来。
简单冲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她便打开电脑,为明天的交流会做准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这座城市,她觉得平时已经习惯了的黑咖啡,今天变得特别苦涩。
苦涩得让她再次不可抑制地想起记忆中那个少年。
他最爱喝黑咖啡了。
曾经的她不明白,这玩意又苦又涩,有什么好喝的?
如今,却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必备品。
她贪恋的是苦涩之后的一抹回甘,就像哪怕八年前那个春天发生了令人心碎的事情,她还是停留在那里不愿意离开。
仿佛这样,那个恣意飞扬的少年就永远活着。
胃部隐隐的抽痛打断了叶棉棉的回忆,她难受地抚了抚胃部,找出药片和水吞服,然后继续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傍晚六点时,她收到沈延喻的信息。
【师妹,醒了没?要不要我打包饭菜给你?】
叶棉棉叹气,在导师手下同窗学习六年,师兄待她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她隐约也感觉到他对她的心思,但是她无法回应。
她的心早已遗失了,再也找不回来。
【不用了师兄,我一会儿喊服务员点餐就好。谢谢。】
【好吧,那你记得吃晚饭,不然胃又疼了。】
【嗯。】
叶棉棉回了信息,随后又收到了沈延喻的叮嘱信息,她看了看,把手机放在一边,没再理会。
-
接下来几天,叶棉棉白天参加医学交流会,晚上就待在酒店里,两点一线,哪里也不去。
终于,在交流会结束后的傍晚,沈延喻唤住了准备回酒店的她。
“师妹,交流会结束了,今晚我们去下馆子逛逛街吧?师兄我还没好好看看这座城市呢!”
叶棉棉沉吟,虽然她也很久没回来了,但好歹作为东道主,确实应该尽尽地主之谊,于是点了点头,“好。”
沈延喻眼眸里闪过一丝欣喜,朗声道:“那我们走吧,你想吃什么?”
两人找了家粤菜馆用餐。
饭桌上,沈延喻说话风趣幽默,不断找话题,叶棉棉也适时回应,两人聊得还算愉快。
只是饭后沈延喻提出逛夜市时,她却犹豫起来。
沈延喻见此,试探道:“我在城市地图上看到附近有家私人艺术馆,里面有很多木雕作品,听说还不错。师妹你那么喜欢木雕,有兴趣去看看吗?”
木雕?
叶棉棉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自从学医后,她再也没有多花心思提高雕刻技艺了。
这些年,曾经的梦想已经逐渐被取代。
“师妹?”看见她又再神情恍惚,沈延喻抿了抿唇。
他是看见师妹多次拿着木雕出神,才故意试探的。那个木雕究竟有什么秘密?
它就像一道天堑,拦在了她和他之间,令他无法靠近她一步。
叶棉棉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们去看看吧。”
-
艺术馆坐落繁华闹市的尽头,建筑由灰白色的墙砖组成,从外观上看如同一副山水油墨画,呈现着独特的简约古典之美。
馆名也很有禅意,叫做“等”。
是等什么?等客似云来,还是等有缘人?
叶棉棉忽然对馆主生出一丝好奇。
沈延喻看见她颇有兴致的样子,适时说出自己在网上得来的信息,“据说馆主对古玩颇有研究,木雕刻技艺更是出神入化,他的作品千金难求。只是他很是神秘,至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年岁几何,不过能拥有这样的艺术成就,估计也是年过半百了吧……”
叶棉棉一边听着沈延喻的介绍,一边走进了艺术馆,瞬间一股浓厚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馆外闹市的尘嚣声顿时消失殆尽。
不过一步之遥,竟如同隔绝了天上与人间。
叶棉棉对馆主越发好奇。
听着飘荡在空气中的古典音乐,享受着难得的平和宁静心境,她投入到一件件艺术品中去,细细欣赏。
沈延喻心里隐隐欢喜,他这次的投其所好,总算成功了。
三楼工作室里,复古琉璃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个气质矜贵的男子正静静地坐在一根紫檀木前,他神情专注,修长白皙的手指执着刻刀细细镌刻,细碎的木屑自他指间簌簌而下,落在暗红色的羊毛地毯上,安静无声。
突然一声兴奋嘹亮的犬吠打破了一室宁静。
男子倏地停住了手,金丝框镜片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
他放下刻刀,缓缓站起来,轻轻挽了挽白衬衫袖口,动作不急不慢,优雅从容。
狗子却等不及了,兴奋地扑腾地小短腿奔了过来,咬着他的裤管奋力朝落地玻璃窗方向扯去。
“呜呜……”狗子咽呜着,看起来十分焦急。
爱犬突然情绪激动,男子却仍然神色淡漠,眉宇间充斥着厌世和禁欲感,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弯腰拍了拍狗子的脑袋,示意它松口,无奈它一直咬着他的裤管,急声催促。
男子只好随它来到落地玻璃窗前,视线随意地瞥向一楼展厅。
临近闭馆时间,游客三三两两地驻足作品前鉴赏,安保人员正到处巡逻,馆内安静如旧,没有什么特别。
男子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突然,他瞳孔紧缩,深邃的眼眸透过镜片定定地看着展厅角落,只见一个身穿米色连衣裙的女子正专注地欣赏着一座木雕,那瓷白的侧脸、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婉约,逐渐和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重合……
他霍然变了脸色,眉宇间的淡漠倏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似悲似喜似怒的复杂。
他迅速转身朝门外走去,脚步凌乱,不复从容优雅。
然而,当他来到一楼展厅时,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男子脚步微顿,紧蹙着眉头扫视四周,终于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一抹米色的裙角。
叶棉棉本来打算前往洗手间,途中却被刻在走廊墙上的壁画吸引,那是一对少男少女,两人并肩坐着看夕阳,远处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在追着自己的尾巴玩耍。脚步一转,又出现新的画面,少女手执着纸飞机,少年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栩栩如生的画面逐渐勾起了叶棉棉埋藏在脑海深处的回忆,她心里泛起惊涛骇浪,隐隐生出一丝奢望。
此时,长廊尽头传来沉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幽静的空气中显得分外响亮。
“嗒——嗒——嗒——”
每一步都引得她心尖轻颤。
叶棉棉心有所感般,怔怔地循声望去,泪眼模糊中,只见一个身材挺拔修长、气质斯文矜贵的男子缓缓朝她走来,像是穿过时光长河,携着世纪风霜,终于来到了她面前。
“好久不见。”
她听到他说。
嗓音清冷、沉稳,不复年少时的热情、生动。
叶棉棉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