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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嵩这晚没有回家,他在外面帮着于然找林桃。
但这晚没睡着的人并非只有去找林桃的人,还有裴景深。
他原本已经睡着了,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电话铃响了半天,他才迷迷糊糊地翻起身,从桌上摸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灯没有开,他皱着眉眯起眼睛,想要从那个备注上看出些名堂。
名堂还被他看出来,对面已经说话了。
“裴景深?”那人嘟嘟囔囔着,像是喝多了,语气比裴景深这个魂魄还落在梦里的人还迷糊:“裴景深,你伤怎么样了?”
这声音听着耳熟,是谁来着?
“你以后要注意安全啊,”那人叹了一口气,竟然有些失魂落魄似的说:“我以后……算了……你别再受伤了……”
话未说完,他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电话很快被人挂断了。
裴景深顶着一脑袋问号去开了灯。
手机里莹莹的光亮显示出备注来。
养父。
裴景深懵了:“这什么情况?”
午夜刚过,林桃接受了警察的询问,此刻正因为那个电话睡不着觉。
暗夜里,那件同款的短袖不断在她的眼里闪现,明明是白色的,却怎么想怎么刺眼。
她的这次出走,真的已经花完了她所有的勇气了。
她没有力气再去纠结另外一个人的死活了。
新闻第二天将这件凶杀案曝了出来。
固川一女子惨死厕所隔间,嫌疑人疑似是多年前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这个案子被曝出来,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多年前,每隔几日就会有一个女子惨死厕所,警方调查了很久依然没有线索。
这回林桃算是死里逃生,她是唯一一位从这个人手里逃出来,并且勇敢报了警的,也就是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凶手相貌的人。
那张脸,她永远也忘不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带着帽子遮住上半张脸,但能从下半张脸看出来,他长了很多痘,这里……”被打了马赛克的林桃指着自己的左耳:“有一颗痣。”
于然还要一边上学,一边找林桃,只是听说了这件事有点担心,自己也没有看新闻,姚嵩对这种事不怎么感兴趣,也就没注意。
唯一上了心的是裴景深。
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骇人听闻,还因为他的养父。
他这个对他不怎么上心的养父是道上的,以前也会带着裴景深见见这些人,只是近两年了不怎么带他去了,只是打架还带带他。
尽管如此,裴景深本人还是已经在法制节目上见到过许多熟人了。
裴景深坐在课桌前,拿着手机,反复调整新闻的视频,调整到目击证人的那一段,对着那张打了厚重的马赛克,但越看越眼熟的脸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去骚扰了姚嵩:“姚嵩,姚嵩,你看这个!”
姚嵩整理笔记地手一停,将头送过去,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嗯?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目击证人很眼熟?”裴景深不死心地问:“很像一个人。”
“谁啊?”姚嵩不解。
“林桃啊!”裴景深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这眉眼!”
姚嵩也不知道这模模糊糊的样子哪里能看出来个眉眼,但经过裴景深这么提醒,还真的是越看越像。
“是有点像……我发过去让于然看看,”姚嵩琢磨半天,琢磨出了点别样的滋味,忽然扭头看向裴景深,莫名其妙地问:“你不是没见过林桃吗?除了那天早上偶遇。”
裴景深一想起这事儿就翻了个白眼,算是表达了对于然的谴责:“我是没见过,但于然天天拿着林桃的照片在我眼前晃,跟我讲述他的暗恋史,瞎子也都认识林桃了。”
姚嵩:“……”
突然就合理起来了呢。
此时“瞎子也都认识”的林桃出了酒店,她刚收到了一条短信,是用小凉的手机发出来的,说话的口吻却是那个杀人犯。
杀人犯说想救小凉的话就来当时的那个小旅馆,只要林桃愿意来,他就愿意放掉小凉。
林桃原本没有搭理他,可她只要一闭眼,耳边就尽是小凉撕心裂肺的哭喊。
如果她不去的话,以后午夜梦回时的噩梦估计就不是他爸的一张冷脸,而是小凉微笑着要她电话号码的样子了。
况且,她跟小凉,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时她不救小凉,那么当她落到一步的时候,谁来救她呢?
她孑然一身,活不活着不要紧,反正除了于然没有人会在乎,可是小凉不一样,她天真、灿烂,一看就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在这个人间有千丝万缕的牵绊。
于是,林桃第二次鼓起了勇气,做出了这个比离家出走更疯狂的决定。
要是运气好点,说不定也有警察去那个旅馆看看,能把她和小凉一起救回来呢。
当她坐在那辆可能有去无回的出租车上,心里一片坦然,她几乎觉得解脱了一般轻松地给于然发了一条信息。
于然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呆坐着发呆,他已经找过了所有地方,也没有找到林桃,他知道,他好像真的弄丢了他敏感脆弱的小姑娘。
“嗨,于然,我的男朋友,你还好吗?那个新闻你肯定看到了吧?那个目击证人就是我,这件事情我已经在新闻上做了阐述,这里就不再多说了。”
“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别人可能会觉得这疯狂,简直不可理喻,可我觉得你会理解我——我决定去救小凉了,那个杀人犯告诉我,我可以和小凉换。”
“对不起,我答应好你要好好活着的,但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看不到活着的希望,继续苟活在这个世上对我是一种琢磨,你懂吧?所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一个鲜活而灿烂的生命。”
“最后,小然,我喜欢你,不对,我爱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谢谢你没有丢掉我。”
于然看到这条信息差点疯掉,他整个人都像刚从冷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颤栗着说不话来,冷汗出了一身。
林桃说的没错,他确实懂,但他不可能像林桃那样坦然。
于是他立马告诉了警局,又给姚嵩打了电话,通知了姚嵩一声,让姚嵩帮他请个假,就搭上了车连忙赶去了固州。
裴景深看到姚嵩自从接了那通电话就一直心神不宁的,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林桃那件事有进展了?”
天已经黑透了,隐隐透露着不详的征兆。
“进展?”姚嵩冷着一张脸,他原本不想用这些事烦裴景深的,但裴景深问,他也没办法瞒着,便冷嘲热讽地说道:“我看是退展还差不多,林桃心里没有一点数,跑去拿自己换那个被抓住了的小姑娘去了。”
裴景深听着姚嵩语气怪怪的,像是充满了锋利的刺,逮着谁就要刺谁一通。
林桃这事做的确实不太对,没能找到一个更妥帖的救出小凉的办法,但一个抑郁症患者鼓起了勇气,去救另外一个小姑娘,怎么说,也是值得让人敬佩的。
姚嵩冷哼一声:“她把自己的命当成什么了?又把于然当成什么了?自己作死就不要带着于然一起。”
裴景深眉头紧皱了一下,实在是受不了姚嵩这么说话了,有些生气地说:“你别说了,这都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林桃好歹也是为了救别人,你这么说,让我感觉不到你对她的尊重。”
“本来就是作死,”姚嵩本来就因为于然的安全烦躁的不行,又听到裴景深这么说他,更烦了:“她觉得这么做很英雄吗?!她自己都对自己的生命不尊重,还想要别人尊重。”
“姚嵩!”裴景深这回真的生气了,语气冲了不少:“林桃选择用什么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都不应该由你来评价,不管是生老病死还是为了救别人,况且她这么做,怎么说也是好意,你可以不理解,但你不能不尊重,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刻薄?”
“我刻薄?”姚嵩原本不想对裴景深生气,没成想裴景深竟然这么说他,气一上来,便口无遮拦了起来:“是啊,我是刻薄,你们倒是圆滑了,你觉得林桃这么做没问题是吧?那是因为你们根本就是同一种人,之前你被别人堵在家里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给我打电话,你明明知道那个不是你的手机,你明明可以用他们的电话给我打电话,让我把电话拿过来,打不了把视频交给他们,反正这也是韩生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也觉得自己很仗义是吧?”姚嵩继续说:“那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呢?让韩生一直背负着‘害死了你’的罪名过一辈子吗?你不觉得这很自私吗?!”
“林桃也是这样,她到底有没有想过没有她于然要怎么办。”
这些话是脱口而出的,姚嵩一说出来就后悔了,但他不知道怎么挽回。
两个人话不投机,裴景深半晌没说话,姚嵩忐忑极了,他知道自己说得重了。
可他本来就不擅长跟别人相处,他从小到大都是孤僻的,没办法和别人共情起来,他只能站在自己觉得对的一方。
过了很久,裴景深才开口,淡淡地说道:“可是如果对林桃来说,活着比死去更痛苦,你逼迫她为了于然活着,不也是一种自私吗?”
如果是以前那个裴景深,那个他穿越之前的裴景深,对他来说肯定也是这样的感受,姚嵩也会逼迫那个裴景深活下去吗?那对那个裴景深不残忍吗?
“对不起,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我觉得我们没有继续交流的必要了,”裴景深的语气一如往常:“这些天打扰了,我明天会搬走,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说完,他便一眼也没看姚嵩的回了卧室,准备收拾东西去了。
月光幽幽地照进客厅里,照在姚嵩有些维持不住原来表情的脸上。
他无处着力似的靠在冷冰冰的墙上,目光无助地落在那扇关着的门上,心里一片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