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苏青瑶预产期的那几天,苏渺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发信息确认情况,绝大多数时间苏青瑶回都懒得回。
不过月考的那天早上,她倒是反常地回了她:“哎呀,要你操些空心,各人好好考试,你妈的福气在后面。”
苏渺给她回了一个“么么哒”的表情包。
苏青瑶的福气在后面。
苏渺下决心一定要让她住进临江的大房子,将来她还要考硕士、考博士,让她长长脸。
意外发生的时候,苏渺正聚精会神地做着英语阅读题,周清华面色凝重地来到教室里,对苏渺招了招手——
“班长,你出来一下。”
苏渺放下笔,来到走廊边:“周老师,您找我。”
“是秦斯阳的爸爸找你,在办公室,你跟我来吧。”
苏渺心里咯噔一下,脚都快软了,一把拉住了周清华的衣袖:“周,周老师,秦斯阳他爸爸…他爸爸找我做什么,是不是因为我和秦思沅的矛盾,肯定是这个,上次落水的事情…”
周清华打断了苏渺语无伦次的话语,双手捧住了她颤抖得厉害的肩膀:“苏渺,老师看得出来你是坚强的女孩,人生不过就是生老病死四个字,每个人都要面对,只是有些人早、有些人晚罢了。”
她怔怔地喃道:“那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我?”
周清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强压下了心头的酸涩,带着她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秦叔叔穿着规整的黑西装,局促地站在办公桌边,脸色略显憔悴。
苏渺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摸出手机,颤抖的指尖给苏青瑶打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了冷冰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苏渺的心被这冰冷的声音掷向了悬崖。
她疯了一般的跑出教学楼,一边跑,一边颤抖地用手机订了最近去成都的火车票。
眼泪吧嗒吧嗒,大颗地落在手机屏幕上,她根本看不清有座没座,也没看价格,直接就买了。
支付成功之后,苏渺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还没坐上去,秦烨将她拉了下来:“苏渺,你听叔叔说…”
“我要去看我妈妈,她生了是不是?你是来告诉我好消息的是不是?秦叔叔,我们一起去看妈妈,好不好…”
她揪住了他的袖子,渴盼地望着面前这个男人,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那句“母女平安”的话。
秦烨只是叹了一口气,将她拉到一个寂静无人的巷子里,点了根烟,自己先冷静了一会儿,才道:“是羊水栓塞,走得很快,几分钟的事,没受罪。”
苏渺脑子“轰”的一下,甩开他:“你在说些什么啊!”
“苏渺,医生说羊水栓塞的几率很小,万分之一,一旦遇到了那就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为什么不抢救,几率再小也能救啊!”
“私立医院…私立医院没有这个能力,华西可能有,但几率也很渺茫,羊水进入了母体的血液循环,这就是很凶险的事,几分钟人就没了…”
话音未落,他便感觉自己额头上遭到了重击,苏渺捡起一块石头砸向了他。
虽然不应该,但她还是动手了:“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妈妈!”
“都是你!”
她又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了面前这男人。
“苏渺!你…私立医院是你妈妈坚持去的,我也是说去华西,是她坚持…”
苏渺嚎了一声,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转身跑出了巷子。
街上车水马龙,迎面而来的每一个人都是陌生的面孔。
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刹车声,叫卖声…周遭都是凶险的人间,每一个人都是面目可憎的魔鬼。
她不知道该躲在哪里,她只能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想跑回家,也许推开门就看见妈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抱怨她为什么又把洗手间里弄一地头发…
苏渺跑到昌昌小面馆,打包了两碗加了辣的豌杂面,坐扶梯回了家,一口气没停地爬上了阶梯,用钥匙拧开房门。
”妈,我回来了。”
“我给你带了面,你最喜欢的那家。”
房间里空空荡荡,她在门口呆呆地站了会儿,然后笑着跑到卧室门边:“快出来吃哦,冷了就黏到一块儿了。”
她没有勇气推门而入,只将额头抵在冷冰冰的门上,用近乎恳求的嗓音颤声道:“你别睡了嘛…大白天的,睡这么久,快起来吃面。”
几分钟后,苏渺回身坐在餐桌边,拆开了小面打包盒:“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面条吃光。”
“我动筷啦。”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无声无息,只有她大口吞咽面条被呛着的咳嗽声。
……
房间里没开灯,苏渺抱着膝盖坐在妈妈房间门边,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江边的霓虹光照入窗框,在墙壁上投下斜斜的一抹光斑。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苏渺一跃而起,扑过去打开门:“妈!你回来了…”
黯淡的走廊灯光下,她看到秦斯阳清隽的面庞。
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无踪,苏渺转身回了房间,继续等在妈妈的房间门口。
“你来做啥喃?”
“我来看着你,别做傻事。”
“做什么傻事,我等我妈和小姝回家呢。”
秦斯阳心里涌起酸涩,喉结滚了滚:“苏渺,别这样…”
“你坐嘛,我妈就要回来了。”她嗓音很平静,带着淡淡的嘶哑。
秦斯阳回身看到桌上吃了一半的打包盒,帮她收捡了,擦了桌子,然后坐在沙发上,沉默地陪着她。
两人相对无言地不知道闷了多久,大概一个小时,也可能三个小时,看秦斯阳这样子,今天晚上是打算在她家沙发上过夜了。
窗外传来一声游轮汽笛声,苏渺终于压着嗓子问:“你晓不晓得我妈…在哪里?”
“殡仪馆,刚运回来,我可以带你过去。”
她又将脸埋进了手臂的衣袖里,身形轻微地哽咽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压抑地呜咽,随后悲伤翻涌而来,泣不成声。
……
下半夜,秦斯阳带苏渺去了殡仪馆,见到了苏青瑶的遗体。
经过专业技术处理过的遗容,鲜活如初,就像睡着了一样。
苏渺趴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陪她说了很久的话——
“对不起,生宝宝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我该一直陪着你。”
“你怕不怕?虽然你平时这么凶我,但我知道,其实你胆子很小,你连恐怖片都不敢看。”
“我真的应该陪着你,真的,我好后悔…”
“当初,我就应该听你的话,留在北溪一中,不要去那个学校,让你压力这么大。”
“你放心,以后我都乖乖听话,再也不让你这么辛苦了。”
“你看,你总嫌我啰嗦,现在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骂我一句喃?”
……
苏渺和妈妈说了一夜的话,秦斯阳在殡仪馆的走廊里一直陪着她。
苏青瑶的父母早几年就过世了,家里没有更多的亲戚,即便有,也多年不联系了。
葬礼很简单,没有遵照什么传统,这些苏渺也不懂。
她没有选择土葬,因为害怕妈妈长眠地下会害怕,所以选择了火化然后留下了骨灰盒,这样她还能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时不时唠唠叨叨说几句话,让她别那么孤单。
一切进展得非常快,不过三天时间,苏渺就拿到了妈妈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殡仪馆外,秦烨倒是百忙之中抽时间过来找她谈话:“你放心,一切学费我都会负担,你不用担心,好好读书。”
仅仅几天的时间,女孩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眼底满布血丝,憔悴不堪,格外惹人怜爱。
而她对他没有好脸色,与他错身而过:“谢谢,不用,不需要了。”
她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一眼都不想。
走了几步,终究还是有更放心不下的事情,她转过头,问他道,“我妹妹呢?”
“她还在医院里,身体有点弱,你放心,我请了人好好照顾她。”
母亲去世了,这个孩子自然而然会被判给秦家,这是苏渺也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我能不能…见她一面?”
“你想见她,随时,我下午要出差,我让小阳带你去。”
苏渺点了点头。
“对了。”男人将一串粉色的水晶手链递到了苏渺手里,“这是你妈妈走的时候,戴在手腕上的,我给她买了很多镯子,但她都不戴,每天只戴这个。”
苏渺颤抖的手接过了粉水晶手链。
在去年妈妈生日的时候,苏渺将这珠串作为礼物送给她。
粉水晶很便宜,网上一百多就能买到,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晶莹剔透,特别漂亮。
妈妈的年龄已经不适合戴粉色的饰品了,但苏渺希望妈妈永远年轻,永远漂亮,所以她特意选了一串粉色的送给她。
而现在,她真的…永远定格在了最漂亮的时候。
半个小时后,秦斯阳赶了过来,带她去医院。
路上,苏渺问他:“这件事迟鹰知道吗?”
“他这几天总决赛,我没有告诉他。”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缘故,迟鹰这次去深城,参加比赛只是借口罢了。
“你想让他知道吗,他应该会立刻赶回来陪你。”
苏渺连连摇头:“不,不说,我没事了,千万不要影响他,拿金奖可以加高考分,这是大事。”
秦斯阳凝望着面前的女孩。
她乌黑的发丝柔顺地垂在单薄的肩上,一双漂亮的眼眸也因为这段时间频繁地掉眼泪而变得微微肿胀,但不影响她仍旧漂亮得每一分钟都在动摇他的心。
他想象着…如果是自己的妹妹秦思沅遭遇了这样的变故,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她比秦思沅更坚强些,这是过去无数苦难生活磨炼而来的心性。
他知道她有多恨自己、多恨他爸爸,没有表露…只有一个原因,为了能够见到妹妹。
不管她多恨他,都不会改变秦斯阳心里对她的每一分柔情。
“什么时候回学校?”
“明天。”
“最后的冲刺阶段了,期末考试好好准备,你拿奖学金的几率很大的。”
“不用了,我明天就去提交退学申请,这也是你和秦思沅一直希望的。”
秦斯阳震惊地看着她:“退学?为什么要退学,你一直以来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能够留下来吗?如果是因为你妈妈,这就太傻了,未来是你自己的…”
苏渺看着窗外飞速而逝的街景,平静地说:“秦斯阳,你读过童话故事吗?坏公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会受到惩罚。”
“我已经受到惩罚了,因为我的坚持,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失去了我唯一的妈妈。”
秦斯阳嗓音沙哑:“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爸…”
“你猜她为什么想留下这个孩子?她是最讨厌孩子的人,以前她骂我的时候,每一次…都要告诉我她有多后悔生我。”
“苏渺,这不是你的错…”
“不管她多讨厌我,她都想给我挣一个好的未来。”
苏渺打断了他苍白无力的安慰,自嘲地笑了下,满眼苍凉——
“我这种不肯听妈妈话的小孩,哪配有什么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