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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树看来,陈河有许多优点,也很有学识。
但他很不喜欢陈河的这种聊天方式,总感觉他在故弄玄虚。
什么是人心险恶呢?首先就是把别人也想的险恶。
何树也算是经历过人情冷暖,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但也不会刻意去猜测别人用心险恶。
老瓜的事,何树觉得陈河说的不对。
如果真的有人愿意帮他一把,让他休息一会儿,他或许就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
但他也不能反驳陈河,因为他自己也是旁观者,对老瓜一次次的求助无动于衷。
其实这个世上的对与错,很多都说不清楚,也不能太过纠结,不然人就会很痛苦。
倒是像陈河一样,对什么都很冷漠,反而会轻松一些。
何树本身也不是太过热心的人,只是跟监舍的这些人相比,他还太嫩了些。
053监舍如今只有14个服刑人员,老瓜跟之前那个刀哥的东西已经被清理走了。
相比其他监舍,感觉宽敞了不少。
但大家都知道,以后还会不断的有人离开,有人进来。
还有一年刑期,何树想要躺平了,上次小姨的意思很明确了,陈河根本不重要。
周震声跟齐家的关系,何树并不清楚。
当初他就是怕小姨在外面有危险,以为陈河的线索会对小姨起很大的帮助。
现在小姨既然回来了,何树只想踏踏实实的服刑,坚持到出狱后,重新回学校上学。
于是,何树不再关注陈河了,去图书馆的时候,只选自己喜欢的书看。
放风的时候,也不会主动去跟他要论书里的内容。
但何树的突然冷淡,却让陈河误会了。
之前陈河的确对何树有警惕,因为何树始终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就算上次何树救了自己,陈河也觉得何树的举动不正常。
在这个地方,谁不是只求自保?
何树出言相劝被那个叫刀哥的给甩飞,竟然还冲回来救下自己,跟刀哥正面对上,结果被关了三天禁闭室。
这样的举动反而让陈河开始怀疑何树在故意接近自己,他也就顺着下去想看看何树的目的是什么。
但相处下来,陈河觉得何树其实是个非常简单的人。
他经常会问一些蠢问题,这些愚蠢的问题背后,显露出了他的善良。
可在监狱里,善良是最没用的东西,却也是最稀少珍贵的东西。
陈河曾经也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在他支教的那个山村里,许多孩子连一双鞋,一件囫囵衣裳都没有。
他自己每天省吃俭用,靠着微薄的工资,一边教学,一边贴补那些孩子。
有多少次他翻山越岭的去那些孩子家里家访,为了让那些大人同意孩子去念书。
他帮人家干活,甚至给钱给物,遭遇了无数冷脸和谩骂,甚至还被人打过....
那时候的他比何树还要单纯,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大傻子。
可谁能明白他只是看不得那些孩子将来重复父辈的老路,一辈子过着物质和精神双重贫穷的日子。
他只是想让更多多孩子能接受教育,能有出息。
现在想想,当初做的一切真不值得。
他为别人而活,可当他有了困难的时候,就连那些平日里喜欢他的孩子也都选择了冷漠。
一个人施恩久了,就会被当做理所应当。
陈河每每想到过去的事,就觉得一切好像是个噩梦一样,一个他自己画出的怪圈,将他自己束缚。
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灭亡。
多年的服刑生活,让陈河的心越来越冷漠。
从他刚入狱的时候,警察就在他身边安排过卧底。
陈河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如果他早早配合,说不定早就减刑出去了。
但他不能说,因为他早已对警察失去了信心。
他供出那些人,只会是另一个事端的开始....
陈河以为何树是因为老瓜的事情生气,这让他反而对何树的猜忌减少了许多。
真好啊,看着何树,陈河仿佛看到了从前年轻的自己。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自责自怨...
老瓜的事情过了一个月之后,最热的暑季终于慢慢熬了过去。
何树收到了一包衣服跟鞋,是小姨送的。
陈河每次收到的都是书,这一次,竟然是厚厚的一套史记。
这套书,在监狱的图书馆也有,不过因为不能带回监舍看,何树也没有奇怪陈河为什么要史记。
小狼每个月都有人来看他,每次会见结束后,小狼都会安静大半天。
然后晚上在被窝里捣鼓很久,用很多的卫生纸,导致第二天上厕所都要满世界借手纸。
何树想劝劝他要保重身体,那小身板瘦弱的感觉刮起一阵大风都能给他吹走。
实在想不明白小狼怎么有那么大的瘾。
但小狼总是嘲笑何树是个雏,没体会到其中乐趣。
甚至还递给何树半瓶大宝,让他体验一下,何树闻言躲到老远,从此再不能直视原本应该摸在脸上的东西。
监舍里,很快又来了一个新人,睡在了曾经老瓜的床上。
对此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新人也很老实,并不像之前那样咋咋呼呼。
但从他的一些习惯也能看得出,这人是狱里的“老客儿”了。
不管是内务,还是其他的一些规矩,他比谁都熟练。
监狱里几进宫的人有的是,这样的人也反而是最常见的,因此只要他不作妖,谁都不会刻意去关注。
就这样,这名新人很快就融入了053监舍的环境中...
谁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何树却发现,以往只是一直看书的陈河,却突然开始在书上做笔记。
他最近都没怎么跟陈河说话,因此也不知道他在书上写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下工后在外面放风,陈河突然走到何树跟前。
“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我的那套史记就送给你。”
何树疑惑抬头,这句话太不正常了。
“之前我送你的那两本书,也希望你能好好保存。”
“人这一辈子,相识一场不容易,能在这样的地方认识,找到一个像自己的人更不容易。”
陈河摘下了眼镜,拉起衣角擦了擦,他因为近视而有些变形的眼睛微微眯着,就像是在笑一样。
“陈哥,你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河重新戴上眼镜,轻轻摇头:“不要对别人的事情过分好奇,那会害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