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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拿捏到苏迎岁痛处而放松警惕的黄县令神色一紧,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脖子处的剑。
那些侍女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既害怕又期待,对于她们来说,黄县令真的是魔鬼,但她们的卖身契捏在人家手里,根本无法摆脱。
只好一直受制于人。
现在这种情况,她们的身份就很尴尬,不高声示警叫来侍卫,为不忠,但如果她们叫来了侍卫,很可能会导致苏大人铤而走险,万一害了黄县令,最后死的还是她们。
“你们赶紧出去,不要出声,这事跟你们没关系。”苏迎岁斜了她们一眼,看出这些侍女的为难,直接出声,凶巴巴的驱赶。
“苏大人可要想明白利弊,这差事本就吃力不讨好,若是苏大人在背上一个弄丢朝廷赈灾粮的罪名,日后,恐怕再也当不了京官了。”
苏迎岁冷冷一笑:“最好是那样。”
这官他还不稀罕当呢!
黄县令顿时僵住了。
但他不愧是当了多年官的老鱿鱼,很快转过了弯,开始威胁。
“苏大人可要想清楚了,这外面全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呼号,他们就会进来,把你们这些人都砍成碎肉,而且他们只听我的,你的命,就在你自己手中。”
苏迎岁慢慢把剑贴在他的脖子上,又往里怼了怼。
“你大可以试试,看是我的剑快,还是他们的动作快?”
若是在这里杀了黄县令,解气是解气,但他手底下统御的那些府兵和士兵,就成了群龙无首的无头苍蝇。
本来就只听命于黄县令,如今失去了控制,就会发生各种叛乱,或者闯入毫无反抗能力的百姓家中谋夺钱财。
所以暂时还不能杀这个人渣。
苏迎岁看着黄县令眼珠子都快歪到剑上去了,才缓缓收回力道。
“你若是想活命,那就乖乖听我的,开仓放粮,那些百姓藏在哪里,就从哪里放出来,让他们吃饱。”
或许皇上没给他们带太多的粮食,也是想到了这一节。
地方官员会采取行动。
当然,他们采取的行动并不是帮助百姓解决困难,而是趁这个机会大捞一笔。
“他们……”黄县令支支吾吾不想说,长剑刺破了他的皮肤,微凉的痛意让他顿时不敢再乱动。
“你别杀我,我说我说,他们被我派去修建这地方的防御工事了,防水防敌,我也是这个百姓着想嘛!”
苏迎岁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为了百姓着想,能把人藏的一个人影都不见?
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带我去看看。”
他把长剑收起来,插入剑鞘,就看见黄县令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起来。
“别给我耍花招,如果我在你的地头上出了事,皇上会大兵压境,为我报仇。”
虽然皇上并不是很有良心的人,但杨溪肯定会确保这一点。
黄县令只好垂头丧气的在前面带路。
那几个随从见没有人搭理他们,坐在酒菜前站了又坐,坐了又站,最后也默默的跟了上去。
他们是来赈灾的。
总得见到灾民吧。
“就是这了。”
面前是一道由烧制的泥砖堆成的大坝,高而厚,无比结实。
但旁边,是一堆又一堆尸体。
直白的尸体,没有任何遮掩,也没有任何处理,就那样堆在那里。
许多尸体上面没有穿衣服,形容枯槁,骨瘦如柴,还带着被虐打的痕迹。
而那些活着的人,不,准确来说都不是人,用绳子牵连在一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颧骨深深的凸起,脸上的肉凹下去,沉默,亦步亦趋的跟着大部队一起走。
有的搬着沉重的砖,有的在搅拌,还有的在堆砌。
这么多人。
却没有一丝声音。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深深的绝望。
还有几个穿着华贵的公子哥站在那里,手里挥舞着鞭子,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目的,随时就给离他们最近的百姓身上来了一鞭。
“贱民,还不赶快走?”
被打到的几个人痛的浑身哆嗦,却连惨叫都不敢发出来,死死的咬着牙。
苏迎岁见到有个特别矮小的女孩,被鞭尾甩到了脸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紧紧的咬着唇,却不敢出声。
黄县令看着苏迎岁的表情,有些不服气。
“本官也是给了他们个吃饭的差事,也算是帮助他们度过雪灾了,何必做出这副模样呢?”
“他们每日能分得多少米粮?”
“半个窝头。”经过的一个妇女回答了苏迎岁的问题,声音粗的像是喝了什么对嗓子有害的毒药。
因为她的快言快语,很快就有一个公子哥冲过来,不由分说,抡起鞭子就往她脸上抽。
黄县令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示意那个公子哥赶紧把这个女人带走,自己则是狡辩道:“大人也知道这时节艰难,有的吃就不错了,那些不来做工的,连半个窝头都没有呢。”
“所以你就把好看的女子都收入府邸里,剩下的灾民全都赶到这里来给你做活,死活不论?”
他的手好痒,好想现在就把黄县令给生劈了。
苏迎岁环视了一圈,发现这些人虽然看起来面容憔悴,但实际年龄都还在十几岁到40几岁之间。
老人和小孩是一个都没有。
“孩子们呢,那些老人呢?他们在哪里?”
黄县令撇撇嘴,就问他,他也拿不出来:“大概是死了?服徭役总得死几个人,这不是很正常吗?”
“畜牲!”苏迎岁心里暗骂一声。
“接下来听我的,把这些人都叫过来,我来给他们分配活。”
黄县令看了眼那柄长剑,感觉还是受到了些威胁,只好不情愿的把那些灾民全部聚到一起。
“我说所有人。”苏迎岁面无表情,手指了指那几个站在原地没动的公子哥。
“你们也过来,这位是朝廷的钦差苏大人,大家可要小心伺候着啊。”
公子哥们有点身家背景,根本就没把这位钦差大人放在眼里。
“还以为是谁呢?这看起来也没比我们高官到哪去啊?”
苏迎岁身上穿的还是出门时那一套,这几天赶路风尘仆仆,哪有时间去换衣服?
尽管衣服料子并不差,看起来还是狼狈的。
苏迎岁没有搭理他们无理的话,给他们发派了任务。
“你们几个,负责去搬运那些砖,一天搬完一千块才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