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做人 第7章 我怕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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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父亲看到我脚腕绑着一个塑料袋，问我：“咋回事，脚上咋绑着一个塑料袋。”

我说出了实情，父亲一检查才发现我的脚腕上被挖掉了一块肉。

继母这次也关心我了，责怪那个小卖部的老板娘。

“娃娃脚上流血流成这样了，不给拿点纸或者拿块布。给那个塑料袋绑着，这有啥用。”

父亲也是急忙下地穿鞋说道:“走，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我坐着三轮摩托来到了一个诊所。

大夫检查后说：“你这个掉了一块肉，纱布可能没用，得缝针。”

父亲问：“缝针多少钱？”

“一针五块，你这个一针可能会崩开，应该要缝两针。另外打麻药十块。”

我一算，这下来要二十块钱，当即说道：“缝一针，不打麻药。”

大夫听后震惊了，给我说：“不打麻药缝针很疼的。”

我坚持的说：“不打麻药。”

我知道不打麻药很疼，但我也知道我们家很穷。对于一毛钱都舍不得花的我，十块钱简直就是巨额。

最终我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缝了一针。

缝完针之后大夫都震惊的说道：“大人缝针都要打麻药，这后生不打麻药缝针竟然一声都不吭。”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但我不打麻药只是因为穷，不吭一声也只是因为书本里的一句男子汉。

因为课本里红军抗战的事情一直影响着我，那就是男子汉不会哭的。所以我后来即便被打，也一定会尽量忍着不哭。

当时父亲送货被撞断了腿我没哭，奶奶过世兄弟姐妹都在哭，只有我一个不哭。不是我不想哭，而是一直忍着。亲戚为了让我哭，甚至在背后打我。但是他们不下狠心的打对我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其实我想哭，只是不想在人前哭。

后来在夜里想起奶奶，我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了无数次。

缝完针之后，父亲用三轮摩托带着我回去。在路上父亲对我说:“你想吃什么，爸给你买十块钱的东西。”

弟弟从太原做手术回来以后，我听到他说的菠萝，我很想吃。所以当时父亲问我之后，我想说我想吃菠萝。最终想了想，我放弃了。摇摇头说:“没有想吃的。”

我不知道菠萝多少钱，我没见过菠萝，我怕菠萝很贵。

回到现在。

母亲带着我们走进西门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里面的各种东西让我看的眼花缭乱。

“原来还有这么好的地方。以前在朔州去过最好，东西最全的地方就是商贸城。”

而现在这个商场显的更高端，里面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有了。

还有电梯。

第一次站在手扶电梯上感觉有点晕，不过很快就习惯了。

“妈妈，我想吃那个。”

“妈妈，我想要这个。”

一路上弟弟不停的说着，我一言不发。

母亲问我：“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当时很想吃菠萝，但最终还是摇摇头说：“没有。”

因为我不知道菠萝多少钱，我怕菠萝很贵。即便母亲戴着满手的金戒指，看起来很有钱。但是我不想大手大脚的花钱。

买好东西，我们兄弟二人跟着母亲回到了房间后。母亲说：“我要出去忙了，你们两个不要乱跑，晚上带你们出去吃饭。”

我没有说话。尽管母亲对我们十分好，但我始终对她有着防备和恐惧。

母亲出去之后，我放心了下来。弟弟已经拿着买回来的零食大口的开始吃了。

面包，牛奶，饼干。。这些东西我以后才知道都是一些很常见的东西，但是十一岁的我从来不知道它们的味道。

在房间里享受着难得的放松。一会看着漫画书，一会和弟弟玩扑克牌，象棋。。

这一切仿佛做梦一样。

从来没想过我竟然可以过上这么好的生活。几天前还是在垃圾堆里捡吃的，依靠吃草充饥的我，现在竟然吃着面包喝着牛奶。还有一大堆我没见过的零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再次回来了。

“走，我带你们出去吃饭。”

出去吃饭。

长这么大，如果不算一年吃不上几次的烧饼。外面吃饭就只有大爷当时开饭店吃过一次，还有母亲这次接我们吃过一次。

那晚母亲带着我们来到了一个二楼。这也是我除了学校以外，第一次上楼梯。

我跟在母亲身后，心里忐忑的走到饭店门口。门口有两个斜带红联的女孩微笑的说道：“欢迎光临。”

看着里面高端的样子，我心里升起了自卑感，同时害怕的想要离开。

“这地方这么好，会不会很贵？”

最终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我开口对母亲说：“我想回去吃。”

但是母亲没有听懂我的话，我不断的对她说：“我要回去。”

母亲最终不耐烦且嫌弃的说道：“你说啥，我听不懂，别说了。”

看到她生气了，我急忙害怕的闭上了嘴。

来到桌子上，已经有六七个人坐着了。母亲笑着对他们说：“这是我的两个儿子。”

桌子上的人有在问我们，还有和母亲聊天。我紧张的头都不敢往起抬。

对面的一个伯伯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了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个山西长大的人，第一次听到陕西话。这也是我听到山西话以外的第二种方言，根本听不懂。

也是那时候才明白，原来中国人说的话也有不同的语言。

母亲笑着对那个伯伯说：“他们两个听不懂这边的话。”然后又用普通话对我重复了一遍刚才那个伯伯对我说的话。

当然，我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最后我说了半天他们也不知道我叫啥。当时母亲也不知道我的大名。

聊天的时间，菜上来了。看着满桌子我没见过的菜，根本不敢吃。都是母亲夹到我碗里的。

有一个伯伯用普通话对我说：“吃只龙虾，这的龙虾不错。”

我看了看桌子上，没有理他们，然后继续吃着碗里的东西。

一来是我胆小不敢主动夹桌子上的菜，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他说的龙虾是什么。

在那之前的我根本没听过。

最后还是母亲对那个伯伯说:“他们两个之前没见过这些东西，不会吃。”

吃过饭之后，来到了饭店对面的一个地方，里面是个茶苑。母亲问我们：“你们俩是在这里还是想回去。”

“回去。”

当然，这两个字我也是憋足了劲，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很多遍母亲才听懂。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茶苑是母亲开的。

又过了几天，我也慢慢的习惯了这里生活了。因为特别轻松，因为快到暑假的时候了，不用上学也没人管着。只是那都找不到，只能在房间里待着。

这天二舅来了，和母亲一起带着我们兄弟俩来到那个超市买东西。

二舅问我们：“想要什么就说，二舅给买。”

我依旧不说话，弟弟走了一路要了一路。最后到了买玩具的地方，弟弟指着一辆遥控汽车说道：“我想要那个。”

虽然他说的话母亲和二舅听不懂，但是看他指的方向一个一个问着。

记着当时那个遥控汽车九十九，二舅给他买回去了。

二舅对我说：“毛毛，给你也买一辆。”

我摇摇头说：“不要。”听不懂我说什么，但是看懂了我的意思。

二舅又问我：“那想要什么，给二舅说，二舅给你也买一个。”

我当时很想要七龙珠的漫画书和那种可以玩俄罗斯方块的游戏机，最终也没要。我怕很贵，而且不敢开口要。

我不知道母亲有多少钱，但是我并不想随便花他们的钱。

那天回去以后，我看着弟弟玩着遥控汽车，我很是羡慕。当然，最后也上手体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