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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城看守所内,胡益民枕着胳膊在看窗外那一小方天,墙外有一棵老柳树,被日头晒得发蔫,几只麻雀在枝条间跳着,偶尔会落到窗户上啾啾几声。他想起自己上半年带胡小虎去逮麻雀的事,笑了笑,忽然又想到了别的,神情阴恻恻的。
偌大一间房,胡益民占了小半地盘,其他人敢怒不敢言。看守所里虽然坑蒙拐骗什么货色都有,犯罪嫌疑人也自动分档,贩毒的查出来基本是死刑,这种亡命之徒别的疑犯一般是不去惹的。何况胡益民自进来已经换了几次房,没有人在他手里讨着便宜,他在看守所里住了快一个月,已经有点牢老大的意思了。
“2313,胡益民,出来。”
胡益民趿着鞋子,漫不经心地走了出来,忽然脚底被什么扎了一下,他咒骂一声,自后跟拔出了根木刺,随便把手指上的血揩在了滑腻的老墙壁上,不知怎的,胡老虎看着那三个血指印,心里咯噔一下。
走进审讯室,胡益民依然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完全无视龚长海和童彦伟比平常更凝重的脸色,歪着嘴要笑不笑地打了声招呼:“龚队,盈城看守所的伙食还不如昔云啊,没点油水,吃得人从早到晚没什么力气。”
童彦伟默默地将一沓照片摊开在桌面:“胡益民,昨天晚上,有人试图闯进我们安置小虎子的房子,这里有视频被切断前的几个截图,和被抓的一个嫌犯,你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胡益民倏地站了起来,碗大的拳头砸在桌面:“虎子怎么样了?”
童彦伟拿出一张满是鲜血的现场照,甩在了他脸上:“虎子暂时安全,只是受了惊吓,我们已经安排李红过去陪他了,还加派了人手。但是你看清楚,这是我们同事为了保护小虎子流的血,如果不是他替胡小虎挡了这一刀,2100毫升的失血量能直接要了小虎子的命。”
“狗日的,你们说了会保证老子儿子的安全,是你们的保护环节出了问题,有内鬼!”
龚长海没料到,心粗气浮的胡益民第一反应居然说中了事实,关于胡小虎的保护计划,盈城公安知情者都只有数人,却在转移几天后出现了恶**件,他们第一时间做了自查。结果发现在胡小虎出事的当天,可能有盈城警方的高层与陶金有过联系,继续调查超出了龚长海的权限,需要走流程批复,更可惜的是,被擒的那名疑犯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与陶金有关。
但这些困境,龚长海不能让胡益民知道,他沉稳地控制住了情绪和场面。根据看守所反馈的信息,自李红走后,胡益民的情绪就一直反复不定,而现在更为焦躁,越焦躁就代表越容易找到攻破点。
“胡益民,我们队伍里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但对方是冲着你来的,比起上次送去你家的笑气,这回出手明显狠毒多了,你如果再不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们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怎么确保你妻儿安全?”
童彦伟把李红的检查报告也推到他面前:“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两个半月,这是超声波图片,昨晚保护虎子的警察大出血导致严重休克,现在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他家里有一个没满周岁的孩子。胡益民,你为你没出生的孩子积点德,该说的都说了吧。”
胡益民黑着脸,想起五年没见的胡小虎躲在房里不肯喊他一声爹,还有李红又哭又笑地说她想要个丫头,六十几岁的娘老子差点被迷晕,又看了看那张满地鲜血触目惊心的照片,手微微抖了起来,有种比犯毒瘾时更挠心切肉的痛楚自胸口蔓延开。
龚长海叼了根烟点上后,丢到他手边,胡益民接过来一口吸了大半根,脸上显出一抹狰狞的狠劲来。
他半眯着眼看了看录像。彦伟犹豫地望了一眼龚长海,龚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彦伟起身伸了个懒腰,正好挡在了监控镜头前。
胡益民接过龚长海递过来的笔,飞快写下“我要单独见黄钟,不跟人,不录像”。
他泛起血丝的眼死死看着龚长海,急促而激烈的喘息在喉间滚动,他知道不合规矩,但是龚长海一定会想办法。
龚长海盯着他,盯了半晌,点了点头。
胡益民一直是个活得很干脆痛快的人,下定了决心,心里反而松快了,他坐了回去,有种突兀又空洞的笑浮现在他脸上。
“龚队,再给包烟抽抽解馋,我把我在翡国的事说给你们听,不过我不是核心人员,知道的不多,对你们没啥大用处。”
龚长海拍了拍依旧在挡镜头的彦伟回座,把烟丢给了胡益民。
胡益民是到登强的玉石厂做事的第二年,因为拳脚功夫硬、胆子够大被拉入伙的,又做了一年半,才知道登强是青寨下最大的三个“拆家”之一。登强自己走货只走高纯度的四号,几乎垄断了东志市四号的流通市场,不过他在其他方面抠得并不严,有时候手下走点“黄皮”(海洛因一号)、“白龙珠”(海洛因二号),只要不误他的事,他也睁只眼闭只眼。
胡益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几个在登强处拿货的小拆家,以及两条“滚大轮”的线,同时搭上了德潶州这边的人。
“那么德潶这边当年和你接头的有谁?”
胡益民叼着烟,咧着嘴干笑,拒绝回答。好不容易撬开了他的嘴,他不愿意说的,龚长海暂时也不勉强,示意他继续。
“去年木也拿下了琅国青奈地区,挑来挑去,把琅国的地头交给了登强,他的人就正式纳入青寨了,青寨的规矩是自己人不能吸毒,所以登强只带走了跟随自己十年以上而且没有毒瘾的兄弟,我带着钱回了国。”
“你进过青寨吗?”
“进过一次,但是在外围,待了三天,远远看到过木也住的大宅一眼。”
胡益民用笔触幼稚的画风在纸上标出了青寨的大概地形,包括他在翡国时听说过的青寨的运作方式,内容与龚长海已掌握的信息差不多。
“我没有见过木也,听说他嗜杀成性,也很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你们要找的岩路每年都要挑选几个背景干净的小姑娘送上去。不过我在寨里有次喝酒,碰见了木也一个贴身护卫队的兵,把他喝趴下了倒听到了另一种说法,说他刚知道木也最喜欢、最看中的其实是个男人,对他言听计从,那人住在国外,都是木也飞去见他,寨子里的亲信也没几个人见过。”说到这里,胡益民摸着下巴坏笑,“连木也这样玩遍女人的老大都迷得住,那男的得长多好看啊。”
这个消息对于龚长海他们来说是个新信息,木也这个人崇尚武力,治下严谨,又六亲不认,将青寨打造得像个铁桶,完全找不到弱点。如果胡益民说的情况属实,这个男人也许是个突破口。
“岩路呢?你了解多少?”
“岩路我没有直接接触。据我所知,他原来就是个拐子,但这几年发展得特别快,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没有岩路搭不上的线。我听登强说过,他是少数得到木也许可,可以自由出入青寨大本营甚至大宅的外人。”
胡益民对于青寨和木也的了解很有限,更多的都是道听途说,能够提供的新信息不多,等他回房后,龚长海让童彦伟把信息整理一下带回昔云,自己留在盈城安排胡益民和黄钟的见面事宜。
放在桌上的手机频繁振动着,彦伟看了看专注的龚队,试探着开口:“叔叔又打电话来了?我听老樊说磊磊烧了三天了,龚队,你……”
龚长海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有眉目了,走不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你嫂子会处理的。”
已经两个月没回过F市的彦伟想想每夜都难以安枕的老妈,默默地把到嘴的劝解又咽了回去,因为只有劝,没有解。
当彦伟回到昔云打固话给龚长海返回情报时,忙晕了的龚长海手机里已经有十五个未接来电,总是雷厉风行的龚队手指犹豫地在屏幕上悬空半晌,到底没划下去,恰好妻子雷芸发来的两条微信闪过:
“蔡队把磊磊接到了嫂子医院,烧已经退到37.7℃,下午手脚发出疱疹,基本确定是手足口病,回头空了记得谢谢蔡队。”
“爸我已经劝回去了,妈脾气你也知道,只能回家让她多骂几句出气。儿子睡了,他很想你,你要能抽出空,给他发段语音,等他醒了我放给他听。”
龚长海一愣,很快雷芸又来了一条信息:
“老龚,家里你放心,有我在。”
龚长海的脊背骤然一紧,就像是挨了一记闷棍,先是整个背都木了,然后才钝痛到胸口。
他眼前浮现出妻子那总是藏着期待又通情达理的脸,当年被称作网点之花的雷芸现在比同龄人显得都要老,可是她在他跟前总是笑眯眯的,老蔡总笑话他何德何能娶到了雷芸,其实是雷芸何其不幸嫁给了自己,相比较困难重重的工作,在无暇顾及的家庭面前,他才更无力。
闪了几秒神,龚长海才看到手机下压了一本学龄儿童脑筋急转弯,这么机灵的事不像他手下那些人的手笔,再想想离开前去而复返的童彦伟,他笑着摇了摇头。
龚长海飞快地给儿子念了十来条,许下了猜对的诺言,想象小家伙醒后和雷芸猜谜的样子,还来不及给妻子打个电话,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他飞快地搓了两把脸,收起软肋,又成了那个指挥若定、坚如磐石的队长。
傍晚的昔云镇处处都是神色匆匆的归人,依然斜挂在高处的日头涌动着热浪,笔直的大路边上,贴着小巷的墙根有一截泥道,被笼在屋檐的阴影下要凉快很多,大家都自发地避到了小路上。
只有康山在还翻着热气的大路上快步走着,因为和苏睿有约,他特意推了今天扫尾收场的活,又和人换了班,赶在五点多一点就到了七小,才进校门就碰上了去遛滴答的童欢。
“康山,来找苏睿啊?”
“小童老师。”
康山弯腰行了个礼,还是那副垂着头不大敢直视人的样子。因为穿着合身了,衣服款式虽然老气一点,但清秀羞涩的男孩子站在校园里,有股子特青春的好看劲。
童欢很能理解巴兰喜欢上他,康山就是那种能激发女人母性的男孩子,她明知道他和巴兰不清不楚,但没法对他黑脸。
“算命的,呃,就苏睿,他找你啥事呀,搞得这么神秘。”
康山为难地挠着头,并不答话。
“我随口问一句,你别这么紧张。刚出门的时候我听算命的房里还放着音乐,滴答自己开门来找我带它散步,他估计还在睡,不然起床他会关音响的。”
“那……那我,我等等。”
“你妈妈呢?这两天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
童欢和他随便聊了几句,看他总是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瞄着自己的手机,笑着把手机递了出去:“想给谁打电话?”
“小童老师,能不能……能不能……”
他吞吞吐吐地,说得童欢哭笑不得:“男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磨叽呀?”
“你能不能帮我给小伊打个电话?我有手机,但是她家里……如果是男的打过去,她接不到,不过你打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康山清楚苏教授、童欢他们是知道自己和小伊在谈恋爱的,他俩偷偷摸摸在一起这么久,统共就那么几个知情人,这两天因为妈妈看病的事,他实在有好多话想和小伊讲,也知道六点多小伊一般是在厨房炖汤,而王德正基本不在,他就想试试。
“手机号码多少?我该怎么说?”
“王家不给她配手机,只能打她家电话,电话号码我写给你,就说……就说……”
“就说我是七小的童老师,陆翊坤的妹子,有孩子想考州民一中,想问一下她学校的情况,号码嘛,自然也是陆翊坤给我的。”
童欢边说还边发了个信息给陆哥,说自己有事要找王伊纹,问他要王家的电话,陆翊坤很快就回过来一样的号码,还表示王伊纹被家里管得很严,他可以帮忙和王家打个招呼。
“怎么样?最好的谎话就是九句真话里掺上那么一句假的,我看以后你要找小伊,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了。”
童欢得意地扬了扬手机,康山听了也两眼发亮。
“不过她家电话有没有分机啊,万一我这头说那头有人听呢?”
“没有分机,而且只要话筒能到小伊手里,她就知道把人支开。”
童欢被康山谨慎的语气搞得都有点紧张了,深呼吸后才拨通了王家的电话,果不其然,接电话的女人语气很是严厉地询问了一通,不过在听到陆翊坤的名字后,对方态度好了很多。
“我哥没和小伊爸爸讲吗?要不我让他先给王总打个电话?”童欢扯着陆哥的旗帜在那儿糊弄人,喊得格外亲切。
“刚刚王总打过来了,说陆总有个当老师的妹妹想问点关于州民学生的事,以前陆总帮忙弄学校的时候,我也陪着伊纹去过的,都是自己人,我这就喊伊纹过来。”
童欢不禁比了个“耶”的手势,什么叫心有灵犀,亲兄妹都没这么好的默契,一会儿一定要打个电话好好谢谢陆哥。
过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王伊纹软软的声音:“喂?”
“小伊啊,我是七小的童老师,有个学生小康想上州民一中,你方不方便给……”
“哎呀!”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王伊纹的轻喊,“拿婶,我刚把炖汤的排骨飞水了,你帮我看着火,焯好了洗干净就放砂煲里去,旁边削了皮的萝卜是切小丁一起放,再加几颗枸杞。”
电话那边,伊纹完全不用童欢再问,开始自说自话对着话筒讲起了一中的情况,三五句后,她突然语气一转:“童老师,是阿山在你旁边吗?”
她话虽然问得很小声,声音却忽地透出点甜来,隔着听筒,童欢都觉得耳朵像被小猫嫩红的舌头给舔了一下,暖暖痒痒的,康山总是显得有点紧绷的脸也舒展开了,挂上了软软的笑意。
童欢有点被两人的小细节打动,知道两人时间不多,赶紧把手机递给了康山,自己识趣地退开几步。康山和小伊在外面见面时可能要刻意保持距离,这通电话才更像私下里的样子。康山的声音又轻又柔,就像对面是尊雪娃娃一样,气哈重了都怕吹化了她,童欢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但是康山的嘴角弯弯的,眼睛都亮晶晶的,终于有了少年人的模样。
哎,看得人好想谈恋爱啊!
童欢抱着滴答的脖子蹭,羡慕地吐出一口单身狗长长的浊气,滴答却忽然蹿了出去,童欢回头才看见苏睿打开了房门,她连忙走过去想提醒一下康山,没想到恰好听见他和小伊说的话:
“对呀,苏教授每天都打电话问我路线的事,还要我休息的时候带他去山上找路,不准告诉任何人……你也保护好自己,汤你再不想炖还是要好好弄,王德正最近脾气不好,你就躲远一点……嗯,连童警官都不让说是有点怪,不过我相信苏教授是好人……”
康山的余光看到了童欢,猛地收了嘴。童欢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指了指靠在门边软塌塌地伸着懒腰的苏睿,无声地说了句“起了”,又退开了。
待走到树下的阴影处,童欢才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她还以为苏睿让康山过来是为了问白阿姨的情况,居然是为了找路,就是彦伟提过的那条断崖老路吗?如果是那条路,为什么连彦伟都不能说呢?
作为一个称职的脑洞少女,童欢再一次想起了那几袋藏在他抽屉里的资料,她的、她家的、陆翊坤的,想起了那张说他也吸食大麻的传真,想起她曾经怀疑过的,为什么这么矫情的人能在七小这么简陋的环境里住得下来,开学后教学楼吵闹翻倍依然没离开?
这些曾经困扰过她,却因为陆哥提起他受伤的往事,被同情遮盖过去的疑问忽然又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认识了十几年还救过他命的陆翊坤都不睡他屋里,彦伟却从一开始就能和他共处一室,偏偏找路这么危险的事却叮嘱不能让彦伟知道……童欢狐疑地看了一眼苏睿,正好康山挂了电话,苏睿带着和善却虚伪的笑容在和他打招呼,童欢莫名地,背上又一次冒出了冷汗。
怀揣着重重谜团,童欢一整晚都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上完两节课,回去补了个觉,快中午时才回到办公室,方老师笑容满面地和她打招呼:
“小童,刚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你,想跟你联系一下捐赠点图书,我就把你手机号码给他了。”
“捐书?没接到电话呀,是什么人呀?”
方艺华疑惑地看了眼电话:“他直接找童老师,我问他别的,他说和你再细谈,要你的手机号码,我就给了。他也没说自己什么人,不过,听口音好像就留市的。”
正说着,童欢的手机就响了,陌生来电显示是留市移动。
“喂,你好!”
“童老师吗?你好,我是小伊的父亲,王德正。”
电话那头传来很温和的中年男性声音,稍微带点口音,但报出来的名字把童欢吓了一大跳。小伊家未免也管得太紧了,昨天下午打个电话,今天居然找到学校来核实身份了,这简直变态了!
“王总,你好。”
“昨晚伊纹和我说了你找她打听州民的事,顺便还和我提了一下你们小学的情况,伊纹这孩子心地善良,她以前在七小读过书,说起你们学校有许多困难,所以我就想以伊纹和她妈妈的名义,给你们捐赠点设备、书籍,你看合不合适?”
“合适,当然合适,太感谢您了。”
虽然明知道王德正是大佬级人物,不过有陶金在前头顶着,童欢也不觉得怕了,何况对方真是要做捐赠,她立刻来了精神。
一时间她和王德正还聊得挺好,而且对方听上去和一看就不好惹的陶金完全不同,讲话彬彬有礼,聊天的方式和语气都让人很舒服,都想象不出这样的人会和陶金有过深交。
“回头我让秘书联系你,具体购买事宜你和他敲定,还有你和伊纹说的那两个有意向直接考州民一中初中部的孩子,如果生活费用方面有困难,我们也可以以公司名义助学。”
童欢非常迅速地反应过来,这是王伊纹在继父跟前圆的谎,立刻接道:“那太谢谢王总了,我也是昨天听我哥说起小伊在州民一中的事,就想找她问问学生间的具体情况,生活开支啊,住宿条件啊,班级里对乡下孩子会不会有歧视,这些只有在读的学生最清楚了,所以冒昧打扰了。”
“别这么客气,我和陆总是朋友,你是他妹子,还在我们德潶支教这么多年,这么高的觉悟,以后有什么疑问尽管找伊纹问,你什么时候到留市来了,我再好好请你吃个饭。”
“您太客气了。”
直到挂上电话,童欢还是蒙的,方艺华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小童,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叫了几声都不应?”
“方老师,你觉得你们班上前三名直接考州民一中初中部,有没有希望?”
“希望倒是有,但那几个孩子家里条件都挺差,去州民读初中对他们来说负担重了,盈城一中对贫困生有补助,州民没有。”
“如果有公司愿意做一对一助学援助呢?”
方老师一把抓住了童欢的手臂:“那当然要去考,州民的初中部肯定比一中要好,而且中考本校直升会比外校低二十分,你确定他们愿意做助学?”
“听口气差不多吧,后续我和校长可以再敲定一下。”
童欢从办公室走出来,人都晕乎乎的,虽然一通电话说明不了什么,但目前来看,王德正实在不像个坏人啊。
如果不是“王德正”这三个字她在童彦伟口中翻来覆去听了无数遍,知道他涉及各种边缘生意,童欢都觉得手机那头像个学者,最起码是类似儒商的人物,不过电视里多的是斯文败类,有些越是变态,平常越隐藏得好。
她一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一时又想起陆翊坤说自己工作人员对小伊有好感,就被王家揍了一顿,王德正还亲自上门来谢罪的事,越想越诡异,走到房间门口,被忽然跳到脚边的滴答吓了一跳,滴答亲热地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手,确定没吃的后,就到黄金风口趴着了。
“大中午想什么想傻了?”
童欢看见起床的苏睿就眼睛一亮:“今天中午做饭吗?”
苏睿觉得自己特别想翻个白眼给她,即使明知道这样做很不雅。
“你放心,我完全不挑的,什么都吃。或者滴答中午吃什么?我不介意和它吃一样的。”
“它吃过中餐了。”
“那它晚上吃什么?哦,晚上咱们去如意。”
想起要去找林斐然打探消息,童欢赶紧把王德正给自己打电话的事从头到尾复述给苏睿听了,苏睿听罢,挑挑眉:
“所以,看他愿意出点小钱做个样子,你就觉得他是好人了?”
“我就是觉得他也不像坏人。”
童欢弱弱地回答。
哼!最不喜欢算命的这种看谁都像傻子的目光了,她还因为他给做了两次饭,都忘记之前怀疑他有问题的事了呢。
“王德正明显是来查你,套你话的,你感觉不到?”
童欢嘴一张,摇头:“有吗?”
“如果只是要你号码,哪怕王伊纹那里你没留,他家电话里也会有显示,何苦绕个弯打到七小再找你?无非是要确认七小有你这个人,而且就是昨天来电的联系方式。”
“对哦,小伊昨天还特意记了我号码,那他家是真的管小伊管得很严啊!而且,居然不是小伊妈妈而是后爸来查,中国好继父吗?”童欢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即使是这样,可王伊纹每个月回两趟昔云,都只有司机陪着,而且司机还会去孟阿婆买酱,让王伊纹放单,你不觉得奇怪?”
“所以福尔摩苏你快破解啊!”
苏睿一言不发,很认真地看着童欢,看得童欢一头雾水又心头微颤,看了半晌,苏睿才说:“你知不知道给人取外号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我有名有姓,苏睿,Donald Su,不是算命的、苏大厨、福尔摩苏,就像Dirac就是Dirac,它不会变成滴答。”
童欢下巴一抬,果断地冲旁边喊了句“滴答”,吹风吹得正惬意的大狗踱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过来,还挺温驯地在她脚边坐好了,童欢手一摊,回他一个挑衅的笑。
“彦伟喊你苏大教授、苏大少爷,你怎么不说了?”
苏睿被她哽得一口气堵在喉咙,吐都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