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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寨的人将王德正送到了翡国边境,横亘在边境线上的哲龙山脉,是两国之间的天然屏障,也是边境战士、缉毒队员与毒贩们斗智斗勇、浴血奋战的场所。
宋民生的背包内放着陆翊坤勘探后亲手绘制的地图,根据双方协商的结果,前期跨境运输基本由青寨负责,地图只是他们合作的诚意。或许是了解王德正的为人,临行前,陆翊坤曾提出如果王德正需要的话,随时可以由专人带他的人马走一遍。
不过王德正从来不会完全相信一个外人,所以在山边一处茶室休整时,他避开耳目,自王伊纹手中接过了复制的地图,粗略扫了一遍,递给了一旁的宋民生。
宋民生是在山边长大的,也是王德正几次组建探路队伍的接头人,因为数次组织队伍,其中还跟队了两次,他对昔云与翡国接壤的部分地区地形相对熟悉,比对着两幅图仔细看了几遍,冲王德正点了点头。
“图是一样的,只是小伊姑娘给的这份在边境地区有四处没有完全确定盲区,而青寨给的地图里只探通了两处。”
这很符合康山当初也没有走通全部线路的说法,但是也代表最关键的跨境部分,他们只能相信青寨给出的地图。
“可以把我爷爷奶奶的骨灰还给我了吗?”
王伊纹在王德正面前已经不肯再做出温顺的模样,当王德正知道地形图居然就在眼皮底下,而且还是自己亲手递给王伊纹烧掉的,他气到疯狂,连宋民生都没有料到,王德正居然会做出掘人祖坟的阴损事,已经进入青寨的王伊纹不得不再次成为他的内应。
“我怎么确保图的真假?”
“难道还要我和你走一遍?”
王伊纹赌气的话反而触动了王德正,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手上的珠串,沉吟半晌,又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宋民生,说:“也不是不可以。”
他从陶金手中接过的运输队并没有什么忠诚度可言,与其相信感情、义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王德正更愿意多一些像宋民生这种既有所求又暴露了弱点的人。
“你能在我眼前把地图藏那么久,说不定你那个小情人早就把线路都和你交代清楚了。”
对于王德正来说,如此隐蔽又四通八达的暗道网,没有什么比记在自己脑袋里更保险了,何况还有青寨的人护航。
当然,他今天只准备走一走康家地图上没有标注出来的翡国地段,王德正活到现在,依然是警方手中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靠的就是万事小心,任何能被抓住把柄的危险他都不亲自参与,只要他人在翡国境内,青寨是一定能罩得住的。
有陆翊坤交代在前,青寨负责护送的人很大方地安排了四个持械队员,带领三人进山。新路目前还在维修拓展阶段,因为对Y省市场重建的重视,青寨内允许接触新路的人手俱是心腹。不同于王德正只能简单交流,宋民生的翡国语已经熟练得犹如第二母语,而且他相貌可亲,在将王德正的意图仔细解释给四人听的同时,已经能宛如熟人般与他们谈笑风生。
任选了一个极为隐蔽且有数个暗哨看管的入口进入光线幽暗的通道后,四周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像下水道的生物散发出来的霉湿气,烂木**,新搭的支撑框架又散发着新木和钢材的防腐漆味,偶尔有不明生物窸窸窣窣而过的声音,所有这些混杂在一起,恶心得叫人恨不得把眼耳口鼻全都掩住。
“这是离边境最近的入口,往前走三公里左右,就是边境线。”
或许是知道王德正是以后长期的合作方,青寨的人态度倒很好,三人在前一人压后,因为没有带货,四人走得很放松,显然对路途也很熟悉,在可视范围不到五米的暗道里健步如飞,遇见两次巡走的同伙还聊了几句天,等待步伐缓慢的王德正。
王德正自进洞后,就戴上了手套,然后才自宋民生手中接过两套地图,借头灯的光一一对照勾画,专注而慎重得仿佛脚下走的是一条通往名利场的康庄大道。
路越走越深,因为他时走时停,与前面三人拉开了小段距离,光线昏暗处只看得到影影绰绰几个背影。而王伊纹也不知和压尾的人在聊着什么,在讨男人欢心这件事上小姑娘着实有天分,她扎着当地的盘发,那支常戴的水滴状簪子斜插在发髻上,露出修长的天鹅颈,纯真里又透着丝媚意,要不是碍于她是王德正的人,那人的嘴都要贴到她脸上去了。
王德正在心中暗骂了几句,不过不欲为这点事在此时此地闹僵,回去之后他自然有无数手段让王伊纹跪在地上求他,这会儿眼不见心不烦,他加快了步伐。
“快到边界了吧?”
“我去问问。”
宋民生与前方三人沟通过后跑了回来:“王总,大概还要走一刻钟,他们问你需不需要原地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们跟上去。”
王德正看图上所标,前方以一道山崖为界,大约就是被传了数年的断崖了,想到这条边民毒贩肖想了多年的山路终于还是落到了自己手中,王德正还是情不自禁浮上了喜色,很会看脸色的宋民生在一旁说着恭维的话。
王德正勾了勾嘴角,回想起自己卑微的少年,和陶金携手起家的青年,两人分道扬镳后又被压制多年,现在江湾是他的了,盈城的老大必定是他,未来整个南部地区他也会是那匹领头的狼。
就在这样满腹的畅想里,王德正钻出了山洞,出乎意料地,那道传说中的断崖竟然隔着几排丛密如天然屏障的灌木,被抛在了身后。前方繁茂的森林有种诡异的安静,他察觉到了不对,当机立断掏出怀中的枪用力抛往崖下,就被埋伏已久的龚长海等人压倒在地。
王德正这才看清前方领路的三人不知何时借着光线和距离的掩护被调包了,而身后的人也不见了,只有王伊纹似笑非笑地站在洞口,她的头发散掉了,垂下的长发乌如墨,雪白的面孔因为不健康的底色,就像上等的瓷器,泛着坚硬又脆弱的青光,有冰冷的凛然。
“你们凭什么抓人!还跨境执法!我要投诉……”
话没说完,狼牙的人塞住了他的嘴,并且借着队员的遮挡干净利落地卸掉了他的下巴,龚长海踩在他的肩头,掐住了他的咽喉,想到徐刚被废的手臂,又多施了几成力,呻吟被堵在喉间的王德正痛得两眼翻白。
“王总,欢迎回到中国。”
王德正身体一僵,看见宋民生和王伊纹并肩站到了一起,两人脸上还有着相似的痛快表情。
“你们……你们……”王德正含混地吼着。
“王总,对不住了。”
宋民生搓着手,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依然是毕恭毕敬的样子。
事实上更早于王德正收买黄钟,陶金就接触了宋民生,而在他去世之后,宋民生又收到过一封邮件,里面有陶金亲录的视频,交代自己一旦发生意外,谁能够扳倒王德正,谁就是江湾车队的继承人,视频用以服众,另有法律文书确保合法,还附上了龚长海与线人联系的安全屋及接头方式。
自赵颖一事后,宋民生已经彻底寒了心,他当然不愿兄妹两人毕生受控于冷酷的王德正,何况扳倒王德正再坐拥车队,也就代表他自己可以称霸一方,内起反心外有重利之下,当王伊纹去往青寨前夕找上门来建议联手后,宋民生成为陶金预埋在王德正身边的致命一击。
被捕已成定局,王德正安静下来,忍住下颌的疼痛他迅速地盘算了一下眼前的局面,龚长海不至于布下这么大的场面来抓他一个非法入境和非法持械,这还得找到已经被抛下山崖的枪支……难道宋民生的背包里有栽赃的东西?
那也不怕,他向来小心,全程戴了手套,手枪、地图、背包应该都没有留下指纹,除非是宋民生刻意造假,那就会有漏洞可驳……
明显放弃抵抗的王德正被移交到了龚长海队员手中,铐上了手铐,王伊纹把童欢的情况和龚队细说后,轻盈地走到了他面前,摸着他的手铐浅笑如烟,因为知道她是内应,年轻的干警并未阻止她与王德正接近。
“龚队长,我可不可以单独和他谈几分钟?”
王伊纹看了一眼警方的执法记录仪拍摄方位,轻声问道。龚长海略加思索同意了,让队员退开数米,把两人围在中间。
当初在安全屋内,龚长海看到不仅有宋民生,还有被王德正一直护得严严实实的女孩时,充满了惊喜,又担心是王德正布下的局。不久,王德正前来报案她失踪,龚长海一时也不知真假,宋民生再传递来消息,她已经身在青寨。
小伊蹲了下来,轻佻地在王德正脸上拍了两下:“你在想没有指纹要怎么脱罪对不对?放心,不光是指纹,皮肤、毛发都有,背包里三公斤的新型毒品,是用你昨晚扯掉的我那件衣服包着的。”
王德正目光一缩,继续沉默。
“想要推给我?你没这个机会。昨晚宋民生告诉我,他打听过了,阿山早就死在猎场里了,而我爷爷奶奶的骨灰他也帮我安置好了。”小伊的目光里有面对现实的坦然,也有万念俱灰后反常的狂热,“我已经受够了自己毒瘾发作时的丑态,而且你碰我的每一下我都恶心无比,我没有一天不在盼着你死!”
王德正的气喘粗了,他不知道王伊纹想干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他要保持冷静,可是王伊纹不给他调整情绪的机会:“今天离开前,我留了告密信给木也,告诉他地图早就泄露了,而且是从你这里透出去的,我想那几个特战队员现在已经进去设炸点,青寨费尽心力重建的路废了,你猜他们还会不会和你合作?”
“贱货!”
王德正发出模糊的怒骂,舞着手铐扑了上来,王伊纹激怒他的目的达到,避开镜头悄然自袖中滑下一支发簪。
众人见王德正忽然有动作后迅速上前,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王德正同王伊纹缠斗了两秒,然后王伊纹发出一声惨呼,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王德正茫然地拿着被塞到掌心的发簪,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孩。
龚长海都没有想到,王德正居然会“拒捕行凶”,有人冲上去扑倒了手持凶器的王德正,王德正按住王伊纹胸前的伤口,奈何发簪扎得又深又准,王伊纹的目光很快就涣散了。
她盛满了话语的泪眼望着龚长海,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龚长海抱住了女孩瘦削的身子,诚恳而坚决地说:“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们会做到,他休想脱罪。”
王伊纹,不,刘伊纹开心地笑了,笑得就像月光下的冰雪一般,纯净无瑕闪闪发亮。
她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了,倒像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清晨,腾腾的蒸汽里奶奶烫着米粉,爷爷在一旁摆着青花的大碗,两人都带着笑听她坐在门边读着书,还健康的秀云姨牵着阿山走来,奶奶就悄悄多烫半份粉,把碗装得满满的,爷爷再加上两勺扎扎实实的肉酱,秀云姨粗糙而温柔的手掌摸着她的头顶,说我们伊纹越长越好看了,以后到我家来做媳妇呀?她的男孩在一旁腼腆地笑着,就像山间的清泉水一样澄亮。
阿山,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生在一个没有毒品的地方,做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好好爱你。
王德正木然地看着含笑而逝的女孩,她到最后都没有再看他一眼,他的胸口好像也有一个伤口在汩汩地淌着血,不是疼痛而是比痛更大的空虚,让他眼前一片灰暗。
他想过去摸一摸女孩,被人按倒在地,所有的人都嫌恶地看着他欲触碰的手,他的脸在泥土上摩擦着,喉间发出嘶哑的哀吼。
宋民生也内心复杂地蹲了下来,替小伊弹了弹纱笼上的尘土,他还记得第一天接手开车的活,那个坐在后座文静娟秀笑起来有点羞涩的女孩子,每次都细声细气和他道着谢,后来她就那样一点点枯萎了。
是太恨了又再无留恋,她才会在昨夜主动提出最万无一失的方案,不只是越境贩毒,还有众人眼前铁证如山的凶杀。他敬佩又怜悯,不过不会拒绝,如果此番钉不死王德正,他和赵颖绝无生路,而一旦成功,就是他崛起的开端。
狼牙放置的烈性炸药轰得整个山体都在颤抖,王德正的脸色发青,押着他的年轻队员轻轻说了句:“四分之一。”
龚长海表情沉重地点点头:“对,还有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