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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妇人再次开嚎,纯粹是装饰作用的木门吱呀着被推开了。
“阿耶。”元郎满怀期望地起身。
“人不在,听说是被县衙的人抓起来了。”元郎他爹言辞简练,沮丧道。
妇人大惊,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快步走来:“什么抓起来!怎么可能!裘婆婆这般心善,治病从来不收诊金,哪里会犯法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元郎他爹看都懒得看自家这聒噪的婆娘,只和长子言语,“她是不收诊金,可是那一盆乱七八糟的什么符水,要卖一百个大钱呢。没喝死人就不错了,抓起来是活该,坑到不该踢的铁板了呗。”
“我是信不过那婆子的,阿耶,我想给秋花去城里抓药。”元郎再度老调重弹。
这是他说的第三次了。
第一日归家他便在晚间和阿娘兴致勃勃地提起,结果久别重逢的喜悦尚未涌起,他娘便被长子又要离家的‘噩耗’吓得口不择言,几要破口大骂。
“顺便去那家宋氏医馆里做学徒?”元郎他爹相对平和许多。
“人待我真的是不错,还肯教认字,吃一顿中饭。”元郎努力为自己争取着去城里的机会。
“不许,不许!”他娘简直疯癫地跳了起来,随手抄过捣衣的棒槌,形容可怖,“我管不了你,还作不了儿子的主吗?
你样样活儿不做就算了,什么劈柴打水前几年都是我干,好不容易儿子大了,你居然还敢教唆着他去外面野?你要是眼里没这个家,今日就给我滚出去!”
前两次都的委曲求全和男人的忍气吞声收场的。
今儿则不同了。
一是元郎他爹本就气不顺,起了大早赶了大老远地去找那劳什子的巫婆,结果无功而返,一进门又是婆娘的发疯模样。
二是儿子的前途,女儿的性命相关,孩子烧了两天多了,再不退烧救回来也是废人了。
“滚什么!这是谁家!我忍你很久了,这些年元郎哪件事没有依你,处处顺着你,便是我,就拿姓裘的婆子来说,还不是白跑了这趟!一进门我还来不及找你吵,你怎么又开始了?!”
元郎他娘一看男人冷脸,儿子默不作声,直接往地上躺倒,鲤鱼打挺般地翻滚起来。
一张嘴哭天嚎地地诉说自己多么辛苦,多么起早贪黑地独自拉扯大孩子,明明有男人却和守寡的一个样。
男人不光挣不来钱,还不干重活,她这手腕一到冬日就疼,都是前些年干重活落下的病根,也没见儿子心疼她,说要给她治病抓药,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啊……
“又怎么了?”有人悄悄走到刚把药碗端出来的蔡家大娘子身边。
是大伯家的二郎。
大娘子极力压低声音:“元郎要去城里给秋花抓药。”
“我听说了,还给吃一顿饭,教认字呢。”声音里有昭然若揭的歆羡。
“阿娘,她不肯,这闹了三回了。”大娘子比划了三根手指,余光瞄着还没出月子的阿娘,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连元郎阿娘最讨厌的妯娌都板着脸出了远门,妇人终在儿子的搀扶拉扯下七歪八扭地起来了,捂着肚子哭喊:“我命苦啊,月子才做了二十天,火急火燎地下床干活,到头来真是不值啊——”
其实,妇人看似蛮不讲理,疯狗般地撒泼叫唤,可说到底,她是占据道德制高点的。
家里家外,几乎是她一手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