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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又润又哑,令人听了便浑身酥麻,姜姩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呼吸一快,刚哭过的哽咽便控制不住了。
屋内安静旖旎,她涨红了脸尽力压制,不料却发出一声更洪亮的哽咽,室内瞬间更加安静了......
小贵人愣了愣,赶紧伸手捂着自己的嘴,脸颊如火炙般滚烫起来,一扭头将脸埋回他怀里。
裴玄唇角勾起分明的笑意。
心疼是真的,害羞也是真的。就是不知为何想他死。
“皇上路指挥使到了。”
平阳公公语气极不情愿,他现在外廊上,斜着眼睛,嫌弃的斜睨着一身黑衣的路达,真会挑时候来。
路达不会无缘无故前来,姜姩赶紧从裴玄身上下来,消了消脸上的红晕。
“进来。”
裴玄皱着眉,没好气的冲门口道。
路达疾步走来,禀报:
“皇上,南蜀传回急报,平南王将南蜀太子的率的大军围困在了西梁山,胜利在望。”
裴玄清了清余留在脸上的最后一丝晦色,思忖片刻,薄唇微启:“派兵支援平南王以防敌军夹击,另外,传令下去!南蜀太子留活口!”
路达毕恭毕敬道:“是。”
姜姩记得书中有这个情节,此役的确大获全胜,平南王一时名声大噪。
与此事想比,更让姜姩上心的确是另一件事。她记得南蜀战场的胜果传回的前一日,裴玄在京都干了一件人神共愤、惨绝人寰的大事,暴戾肆虐的名声进一步坐实,激起了全国上下的反抗之声。
他夜屠村庄,一百多条人命一夜之间葬身于熊熊烈火之中,悲嚎遍野。
算算日子,那惨案也快发生了,姜姩的心揪了一下,可目前也看不出裴玄与那村子究竟有何仇。
※
原本在京中无人问津,门可罗雀的姜府,如今已跻身到了京都新贵的行列。
每日宾客盈门,巴结讨好的人数不胜数,姜文州笑得合不拢嘴。
更重要的是,秦氏也被封了诰命,每日都是神清气爽,心情尚佳。再不像往日那般天天在他耳旁絮叨他对两个女儿如何偏心,姜姩如何不孝顺.....
甚至也少管姜文州每日躲在小妾房中不愿出来了,姜文州觉得这皇帝女婿真是太赞了。
晌午一过,他才懒懒的从温香玉暖的小妾房中出来,想到前日陈尚书送来的鹿茸酒,便想去小酌一杯,补补。
路过后宅的抄手回廊,却听两个蓝布袄子的丫鬟正窃窃私语,他脚步一顿,慵懒的脸上瞬间严肃起来。
“近来外头总有些人来打听先夫人的事情,就问先夫人何时入府,大小姐何时生的,说得好还给银子呢。”
姜文州疾步走上前来,浑浊的瞳孔难得清明,他气红了脸怒斥道:“是什么人在打听?”
两个下人被突如其来老爷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老爷,奴婢不知。”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敢向外人贩卖府中的消息!”
姜文州气得胸口起起伏伏,他怒斥道:“管家!把这两个奴婢立刻发卖了!”
两个丫鬟惊得浑身一震,府中大小事务一向是夫人管理,老爷向来做甩手掌柜,对待下人虽不亲善,也不似今日这般严厉,为何会忽然发如此大火。
看着管家带走那两个哭哭啼啼的婢子,姜文州眼中的火光还未消散,他内心深处始终隐隐放不下的石头,终于又突兀的冒了出来。
他先是把她送到乡下藏着,后来被继室逼着将她送去宫中,他想皇帝不近女色不会碰她,安安稳稳在宫墙之内度过一生也算不错,只是不料她能得宠,后来见皇上待她甚好便也放了心。
这十几年来,她的身世从没有人怀疑,也未曾有人问起,为何突然有人查了?
联想到近来京都盛传,平南王包围了南蜀军队正风生水起,他的心便更慌了。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出现!
难道是那多疑暴虐的皇帝?恩宠是假,挟持为真!
姜文州心里七上八下,额头直冒汗,他得进宫一趟。
乾明宫的寝殿之内,雕花玻璃描金座亮着,淡黄的暖光下,小贵人已换上寝衣,低头看着床边她先前织的那一箱乱糟糟毛线,她翻出了一只织了一半的小袜子。
不平不整,不伦不类,她眉头一簇,摇了摇头对一旁的安夏道:“都扔了吧。”
“这是小姐一针一线做给小皇子,为何扔了?”安夏看着都有些舍不得。
姜姩摸着肚子,看向安夏:“小皇子在哪儿呢?”
“皇上如此宠爱小姐,小皇子还不是说有便有了。”
姜姩瞪大眼睛,看着安夏:“你可盼点我好的吧。”
小丫鬟不解,如今宫里那些宫女太监都在私下嘲笑小姐拿假怀孕争宠,她听了都生气,可又百口莫辩,唯有真正有了小皇子便能堵住那些闲言碎语。
况且这后宫不都是母凭子贵的?
见小丫鬟一脸不愿地抱着那一箱破毛线不肯走,姜姩补充道:
“你知道我是最怕疼的,生孩子多疼啊,多少女子因为生产而死,我怕死。”
安夏眨了眨眼,小姐确实胆小。
“何况那织得也太丑了,赶紧扔了吧。”
小丫鬟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应了一声“是”,低头抱着那一箱毛线走了出去。
姜姩叹了口气,如今一看到那些和孩子有关的东西,她便觉得心中莫名憋闷,眼不见心不烦。
刚要躺下,便看到裴玄不知何时已站在她床边。
“皇上?”
他俯身替她盖好了被子,低声道:“睡吧。”
姜姩杏眼微睁,有些惊讶,问道:“皇上不睡吗?”
“朕往后住偏殿。”
以往他们都是一起睡觉的,就是单纯的睡觉,起码小贵人的记忆里是这般。
昨夜她一个人睡得并不好,今晚本想好好睡一觉。
怎么他还高冷上了?
“为何?”她睁着杏眼好奇地问道。
裴玄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将脸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怕你趁朕睡着了杀朕。”
姜姩眉头一皱,裴狗,真怕死!
裴玄说完,微微一笑,柔声道:“早些休息吧。”
起身便走了出去。
安夏进来吹灯时,见向来沾床秒睡的小姐一脸莫名,竟还未入眠?她眼珠一转,忽然明白了什么,笑着走到床边。
“小姐别多心了,男人一向忌讳女人的月水,皇上能为你夹菜,给你盖被已是难得,同床共枕还是过于牵强,等月事走了,皇上自然回搬回来的。”
姜姩瞪大眼睛,裴玄嫌弃这个?很难置信那样的人还有什么民间忌讳,他就是最大的忌讳。
罢了,一个人睡大床,不知多开心,何必揣摩他的心思。
如今没有孩子的牵绊,她迟早要跑的,她可不想做笼中鸟,更害怕哪天被制成灯罩,就算他不杀她,一年后义军攻城她八成也难逃一劫,这宫里定是不能留的。
正好让她提前戒掉那个人形抱枕。
姜姩调整好心态,也很快便入了睡。
只是这迟到的月事,似乎比以往都要汹涌,睡到半夜便感觉小腹疼痛难耐,她睁开眼睛,床上冰冰凉凉,房中也是一片漆黑,顿时又有些害怕。
“安夏!”
她的声音既惊恐又虚弱,小丫鬟从门外急急跑来,点了灯,就见小贵人泪眼汪汪,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鬓角还挂着几颗冷汗,这可是冬天啊。
“小姐这是怎么了?”刚要走到床边。
却被一抹白色身影快步抢了先,小丫鬟抬头一看,赶紧退了几步,竟是皇上。
裴玄神色微凝,伸手摸了摸小贵人的额头:“怎么了?”
姜姩一见他,恍惚中竟有一丝莫名的心安:“裴玄,我肚子痛。”
她不清醒的时候便常常直呼皇上其名,宫女们每听一次,还是心颤一次。
好在每次,皇上都不在乎。
佩兰姑姑闻讯赶来,她手里抱着一只汤婆子,说道:“娘娘是月水导致的腹痛,奴婢给娘娘暖暖小腹,很快便会缓解,皇上您回去歇息吧。”
“你们都出去吧,朕来。”
小贵人看他的眼神分明是依赖的。
佩兰还想说什么,天子之躯岂能触及女性污秽之物。
却见裴玄已接过那汤婆子走到床边,她便只能领着屋里其他人都出去了。
裴玄坐在床上,将小贵人抱在怀里,低头问道:“哪儿疼?”
姜姩靠着他宽阔的胸膛之上,手指了指小腹的位置,裴玄将那暖暖的汤婆子轻轻贴了上来,她瞬间便觉得舒缓了不少。
姜姩抬眸望着烛光摇曳下那俊美无俦的脸,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淌出来,心中觉得十分安稳。
也不知是他的怀抱,还是汤婆子起了作用,她很快便香甜的睡着了。
冬日越深,天亮的就越晚,晨光巳时才微微将寝殿中照亮。
姜姩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紧紧贴在裴玄温暖的怀里,此刻他的手臂搂着她的腰,将汤婆子放在她的小腹上,暖暖的,一夜也没再疼。
她的身子微微一动,便感觉后腰处也被杵得烫烫的,她杏眼圆睁。
“你何时又拿了一个汤婆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