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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被她推开,韩五有一瞬间的恼怒,随后依旧冷笑起来:“你这会儿又装什么三贞九烈?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才对!”
说罢,他重新箍紧了葛馨宁,沉下腰去。
“三月三那晚,是你。”葛馨宁咬着牙,一字一顿。
韩五微微一怔,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葛馨宁用尽仅有的力气,远远地将他推开,死死盯着他:“你不是太监,为什么要骗人?”
韩五被她冷冽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憷,一时竟不敢上前,许久才皱眉追问:“你说三月三那晚,是什么意思?”
葛馨宁不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冰冷,带着鄙夷和厌憎。
韩五觉得那目光有些熟悉,想了许久才意识到,那正是他平时看她的目光。
原来,被在意的人厌憎的滋味,是这样的。
韩五心头微颤,许久才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并非有意骗你……你根本不值得我骗,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葛馨宁闻言只是冷笑,许久才点了点头:“我懂。”
“可是你说三月三……”韩五的神情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切和慌张。
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些疑惑,本该找当时的人问清楚,可是齐云儿已死,此事已无对证……这时葛馨宁忽然提起这个日子,恰恰戳中了他的心事,由不得他不着急。
葛馨宁定了定神,幽幽地苦笑起来:“原来……果然是你。当时我便觉得一定是认识的人,只是怎么也不敢怀疑到你的头上去,毕竟你是个……后来我一直在想,园子里守卫森严,一个醉汉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去……原来不是没有人知道,只是没有人敢拦而已……”
韩五怔怔定听着,呆了许久,忽然伸手攥住葛馨宁的手腕:“你说那晚在你房间里的女人,不是齐云儿,而是你自己?可是……可是那怎么可能?”
葛馨宁冷眼看着他,不住冷笑。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韩五一时竟不敢再问,只得自己皱眉苦思。
那晚他确实醉得厉害,记忆里只有模模糊糊的片段,一直有很多事情想不清楚。
他记得自己是乘醉去找她的,后来果然见到了“她”,一番争执之后,“她”似乎跑了出去。他为“她”的绝情而愤怒不已,在她房中坐了很久,后来“她”又重新回来,他便忍不住做了那件事……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便愤怒地离开了她的房间,那时天色正是最黑暗的时候,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清那女子的面容。
酒醒之后,他看到了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才隐隐记起了那件荒唐的事。那时他发现自己手中拿着的是杏花式样的银簪,便顺理成章地想到了齐云儿。
齐云儿自己也承认了,不是吗?
当时他以为事情已经明了,所以毫不迟疑地杀了齐云儿,一是为了灭口,二是因为愤怒。
可是后来再想起那件事的时候,他隐隐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齐云儿如果要栽赃,只需要去葛馨宁的房间一次就够了,为什么要去而复返?
如果齐云儿离开之后,第二次出现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这“另外一个人”,当然最有可能是房间的主人,葛馨宁。
可是,她……
韩五怔怔地看了葛馨宁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迟疑道:“可是那晚的女子,明明还是清白之身,怎么可能是……”
葛馨宁嘲讽地笑了一下,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笑他。
韩五还要追问,葛馨宁已扯过被角,将自己整个人裹在了里面,再不肯答话。
韩五想了许久,忽然醒悟:“你根本没跟过小皇帝?莫丢丢在宫里用迷药逃避侍寝,你也用了同样的办法?”
葛馨宁实在没有心情与他对质,索性闭上眼睛,由着他自说自话。
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讽刺,她还能说什么?
当时那件意外,险些夺走了她关于生活、关于未来所有的希望。她曾无数次设想过,如果见到那个人,她该怎么办?
食其肉、寝其皮、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无论哪种程度的报复,都完全不能消解她的怨愤!
可是,如果那个人是韩五呢?
葛馨宁无法回答。
她憎恨了那么久的一个人,原来竟然是他,这个现实让葛馨宁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包裹起来、躲藏起来,不去想、不去问,假装自己已经死掉算了。
可是韩五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葛馨宁刚刚躺好,韩五便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掀开被角,抓过葛馨宁的肩膀,细细查看。
他记得那晚,他借酒装疯,肆意发泄着他的愤怒,曾像野兽一般疯狂地在那个女人的肩上撕咬……
葛馨宁的肩膀单薄瘦削,许是由于久病的缘故,已不似先前那般光滑圆润。韩五缓缓伸手,触到她左边肩头上那道依然清晰可见的齿痕,呆住了。
葛馨宁毫不掩饰厌恶的神情,扯了扯被角,再次将自己遮掩起来。
韩五用力将她的脸扳向自己,神情复杂,似悲似喜:“你……为什么不早说?”
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问了个极蠢的问题。
他早已给她定了罪,她哪有解释的余地?
幸而葛馨宁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韩五略略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一事,忙箍住葛馨宁的肩头,急问:“这段时日,我一直都误会了你……你根本不可能与别人相好,从始至终其实都只有我,是不是?是不是!”
葛馨宁终于睁开眼睛,嘲讽地斜了他一眼:“那也未必吧。”
韩五微微一怔,忽然笑了:“未必?宁儿,你在吓唬我!我一直看得你很紧,你根本没本事招蜂引蝶!小皇帝那件事既然是假的,你那孩子又……”
他笑到一半,忽然僵住了。
葛馨宁眯着眼睛,等他的下文。
韩五怔了半晌,忽然死命地掐住了她的双肩:“那孩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