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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坠的时候,葛馨宁便开始坐立难安。
叔父的那一声“恳求”,反反复复地在她的耳边回响着。她明知道自己不该去想,可是眼睛却总忍不住往妆台下面瞟。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一些不起眼的瓶瓶罐罐,都是莫丢丢临走的时候留给她的。
据说很有用。
其中一瓶是使人昏睡的,她曾在小皇帝说的身上试用过,亲测有效。
这么说,其他的瓶子也是有用的了?
比如说……
可以见血封喉的那种?
无色无味七日之后致人死命的那种?
或者可以让人当场七窍流血惨死的那种?
葛馨宁只是想想,便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冷、无一处不僵,心头像被千万根针同时刺进去一样,痛得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到底……要不要照叔父的吩咐做?
叔父说韩五要扶汝阳王为帝,到时天下生灵涂炭,会有很多很多人流离失所,老人失去儿女,孩童失去父母……
可是,叔父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葛馨宁缩在帐中,将自己的满头青丝揪扯得堪比鸡窝。
不知道韩五向小丫头们吩咐了什么,那帮小姑娘一个个比平日越发勤快起来,一会儿擦擦花架、一会儿摆摆古玩的,闹得葛馨宁越发心烦意乱。
饶是这时,她依旧心存侥幸,觉得韩五或许只是吓吓她,不会真来的。
可是天还没有黑,韩五竟果真来了。
葛馨宁只得起身迎着,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上,好像随时会跳出来一样。
韩五对她的异样浑然不觉,坦然拉她入座:“叫丫头们忙就是了,你陪我坐着。”
葛馨宁只得在他身旁坐下,看着丫头们将饭菜送上来,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饭菜布好之后,韩五替她夹了菜放在碗里,淡淡地道:“听丫头们说,你这些日子饮食添了不少,我有些不信。恰好近来无事,我想时常来陪你用膳,看看丫头们是不是拿话敷衍我呢?”
葛馨宁忽然觉得手上的筷子沉重了不少,好像是铁铸的一样。
他说,他要常来?
陪她用膳?
对葛馨宁而言,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他说的是“我要每日叫人打你一顿”!
“这……你不必如此费心思,我近来……胃口确实好了很多,人都胖了一圈了。我不能替你分忧便罢,怎么能再劳你为我费心……”葛馨宁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道。
韩五将一盘八宝野鸭换到葛馨宁的面前,悠悠地道:“陪自己的夫人吃饭,怎么能算‘费心’呢?前些日子我实在太忙,没能常常陪你,你可是在怪我?”
葛馨宁慌忙否认,韩五又叹道:“你总是怕我……我细想了想,总是我先前不好,吓到了你。”
葛馨宁很想说,先前还好,但现在的这番话,是实实在在地吓到她了。
韩五见她不动筷,干脆自己动手,替她挑出一块鸭胸脯肉放到碗里,语气无奈:“一把骨头,浑身上下没二两肉,居然也敢说自己胖了,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葛馨宁越发惶恐,无意间看到他目光停留的位置,不禁微愕。
他露出那样嫌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葛馨宁蓦地涨红了脸。
她承认她确实一点都没有胖,但那个部位明明还是有进步的!
只不过不是长肉,而是涨奶而已……
忽然想到孩子,葛馨宁的心冷了下来,脸色微沉,但很快恢复如常。
韩五再给她夹菜时,她已能平静地用碗接过来,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扮演一个被宠溺着的小妻子,也许并不很难。虽然食不知味,但葛馨宁总能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唇角含笑的神情,竟让韩五有些恍惚。
吃菜间隙,葛馨宁甚至抽空打趣了韩五一下:“五爷自己莫非不用吃饭的么?还是看着我吃,便能看饱了?”
韩五闻言放下筷子,露出委屈兮兮的表情来:“夫人不肯给我夹菜,我自然没得吃。”
葛馨宁刚好喝了一口汤,闻言险些没把自己呛死。
如果她没看错、没听错的话,他是在撒娇?
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一手遮天的韩大总管,居然在向她撒娇?!
葛馨宁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出现幻觉了。
可是她揉了揉眼睛,看到的依然是那个让她感到惊悚的表情。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葛馨宁有种想把自己埋进汤里淹死的冲动。
可她非但不能把自己淹死,还得像哄孩子一样,按着他的眼神示意,将他看中的菜一样一样地夹到他的碗里,伺候他吃得舒舒服服的。
这一顿饭,吃了足足半个时辰,葛馨宁觉得比打仗还累。
韩五却似乎很满足,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夫人,我发现你有些时候,还是很有趣的。”
葛馨宁白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道:“当然。我也经常觉得廊下的那只鹦鹉挺有趣的。”
韩五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依旧若无其事地道:“它比不上你。它从来不敢啄我的手。”
葛馨宁很想说“我也没啄过啊”,话到嘴边生生忍住了。
此人说话一向阴阳怪气,谁知道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又是什么?
葛馨宁总觉得韩五今日的一言一行都是另有深意,但那个“深意”是什么,她却到现在都没有看懂。
从前她以为韩五是不会笑的,可他今天的笑,比从前一年多时间里加起来的还要多。
只是那笑容,总让人心里不安。
他说得没错,她是怕他的,很怕。
丫鬟过来撤了饭桌,韩五便走到窗前,捻亮纱灯,拣了葛馨宁前几日读过的一本诗集,漫不经心地翻看起来。
葛馨宁无事可做,只得坐到床边,翻出一个绷子开始绣花样,同时心里暗暗琢磨,待会儿该用什么样的神情和语气开口撵人。
想了很久,办法想了无数个,却没有一个可行。
不可行的原因倒是唯一的:她不敢。
时间不等人,没等葛馨宁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韩五已丢下书,起身走了过来:“夫人,我们该就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