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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有事正需要?潘宝山一时还真想不出哪儿需要什么,“王韬,有话直说,别让我猜得头疼。”
“这还用猜嘛,无非就是手里掌握点有分量的东西,可以让你在领导面前硬气些罢了。”王韬把潘宝山朝旁边拉了拉,“做小兵蛋子的时候,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人微言轻啊,在别人看来是无足轻重的。可是你一旦成了副乡长,就完全不一样了,会正儿八经地被当成根大葱看待。你想想,黄开建和梁延发那两人能放过你嘛,肯定都想把你拽到自己的队伍中去。你怎么办?不管顺从谁,都要得罪一方,那样一来,工作开展起来就不会顺当。当然,你可以不接招,保持中立,但你上面没有关系,顶不住的,反而有可能就把两人都给得罪了,日子会更难过。”
“照你这么说,我是前有恶狼后有猛虎,横竖都是一个死喽。”
“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比喻得很合适,所以你得学会周旋,只是那不太容易,要想做到游刃有余,就更难了。”王韬说到这里一伸手,潘宝山赶紧递上一支烟,点了火美美地吸了一口,王韬继续道:“因此,最为直接的办法就是又准又狠地捏点领导的把柄,让他们有所顾忌,做起事来不要肆无忌惮尽出难题。”
“那样能行嘛,怎么觉着有点不好意思下手?”
“这就是我说的对人用人法,对鬼用鬼招。你手握把柄,不是去主动要挟什么,只是当做一个挡箭牌而已,天经地义啊。说白了就是他们既然要不仁在前,你在后当然要不义了,难道还能真的以德报怨?”
“那不可能,我没如此高尚的情怀。”
“就是嘛,所以你还犹豫个什么劲儿,赶紧抱定心思去干,抓把柄,早下手早安生。”
潘宝山被王韬说得无话可讲,因为他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王韬,怎么感觉你就是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子?”
“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就没干别的,只研究这个了,不过很遗憾,底子太薄,根本没法施展,在基层从科员往副科这个台阶,太难跨了。”王韬一下子有点颓然,“再加上考虑到官场顾忌太多,所以也就渐渐没了热情。”
“那你说,如果你是我,下一步会怎么办?”
“多多留意梁延发的动向,尤其是和郑金萍一起外出的时候,要掌握他们的行踪。据我估计,梁延发和郑金萍去县里潇洒,肯定有比较固定的场所,你要是能摸到了,到时先打个埋伏,给他们留点纪念的影像不是很好嘛。”
“要是露馅了可不好,还没怎么地就暴露了,那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反过来还不给梁延发给整死过去?”
“干什么没风险?再说了,万一行动败露也无所谓,就说已经掌握了大量有用信息,他梁延发照样吓一腚屎。”
“我总觉得有点悬。”
“对梁延发一点都不悬。”王韬压低声音,“对黄开建就不能那样了,他那个人性格比较粗,弄不好当场翻脸就两败俱伤。对他,最好的办法是用花言巧语来蒙蔽,他是吃软不吃硬。”
“真操蛋。”潘宝山笑着摇摇头,“被你这么一说,我觉着以后不用干别的了,只是勾心斗角就忙不过来。”
“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在夹林乡就是这样。多少仁人志士豪情万丈地来到这里,但最后总是被雨打风吹去,变得昏昏沉沉。”
“上面的领导难道不睁眼?”
“上面的领导?上面的领导能好到哪儿去,不照样相互较劲下绊子嘛,自己的事估计都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太多心思管你下面怎么折腾。”说到这里,王韬摆摆手,“好了,不说太多,我得走了,办公室还有事呢。有些事不是咱们能考虑的,顾好自己就行。要我说啊,你现在就去县里,到美亚商厦去转转,碰巧了就能瞄到梁延发和郑金萍,以前他们经常去哪儿买东西,是个点儿。”
“那事不急着一时半会,眼前最重要的是把副乡长的事给落实好,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不是穷折腾嘛。”
“是也不急,现在有个准备就行。”王韬说完一伸手,潘宝山又摸出根香烟给他。王韬接过香烟呵呵一笑,“今晚请我喝酒,不到食堂吃了。”
“富贵酒楼,可以吧。”潘宝山道,“我拿出半个月工资供你挥霍。”
“我没那么狠,两百块就够了。如果你真愿意花那个钱,就多请我吃几顿。”
“就一顿,管足。”
“能打包吗?”
“能。”
“好,那我点十瓶白酒,喝不了带走。”
“行啊,小瓶装农家散酒,绝对物美价廉。”
“咿,瞧你那小气样。”王韬一撇嘴甩着头离开了。
王韬走后,潘宝山陷入沉思,他说的那些话很有用,让人颇有种顿悟的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间竟变得那么真实。就说捏领导的小辫子进行牵制一事,潘宝山之前一直觉得那些都是剧情里的东西,没想到还就这么活生生地摆到了眼前。
看来当个官也不容易,潘宝山叹了口气走进办公室,老王已经看完报纸,闲着没事正拨弄吊兰。
“怎么了宝山,年纪轻轻唉声叹气可不好,你刚才不是教育我不要哀叹抱怨嘛。”老王歪头看着潘宝山,微微一摇头,道:“是不是觉得看不到出头之日?要我看呐,改天你申请申请,调到党办或政府办去,做秘书有混头,呆在农经站侍弄庄稼苗能有啥出息?”
“我不是叹气,感慨而已。”潘宝山嘿嘿一笑,“老王,可要守住咱们的阵地,老天会开眼看到的,再说了,我学的是农林专业,没学人际关系,去做秘书可要吃累不少的。”
“你说的也是,咱们乡里还真不是个省心的地。”老王拿起水杯开始冲吊兰叶子,“还不如我们跟庄稼打交道舒服呢,不过宝山你还年轻,不像我们,熬了这多年也算是认命了吧,偶尔发发牢骚,可该怎么干还得怎么干。要知道,庄稼可是农民的命,来不得半点马虎。”
“老王,我觉得你该去当领导,别说咱乡里了,就是去当县委书记也不为过。”
“得了你小子,拿我老头子开涮干啥。”
“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实心话,否则天打雷劈!别的不说,表面上看你有点嘻哈,但你心里还真切地装着老百姓不是?”
“也不能这么讲,到位置说啥话,也许我真要是当了领导,说可能还会这么说,但想可就不一定这么想喽。”老王笑笑,“明天我去县农业局种子管理站,看看今年该选哪些种子,你去不去?”
潘宝山想去,但考虑到这两天可是关键时期,大院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可能对他来说都是事关重要的,所以还不能离开,“老王,这两天我有点事,还离不开。”
“怎么,想对刘江燕下手了?”老王嘿嘿一笑。
“刚夸你两句,话音都还没落呢这就癫狂了。要说你是老不正经吧,有点狠,但不说似乎又忍不住。”
“说啥说,我讲得可都是事实。”老王一歪嘴,“平时你那表现我看得清楚着呢,见了人家神情就不一样了,变得害羞拘谨,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就是来电,要我说嘛,就是心里有鬼。”
“嘿,老王你可别说,我还真有那么点想法,不过那仅仅是想法而已,因为我可是结了婚的人。”潘宝山一抹嘴巴,“不过,假如哪天我恢复单身,没准还真能出击一下。可是再一想,那不就是个笑话嘛,人家是什么人?副县长的妹妹!高攀不上呐。”
“那也不一定,我瞧那刘江燕对你也别有眼色。看得出来,她挺中意你,所以说,只要你行动,应该有机会。”
“你撺掇我不干好事,万一人家要是拒绝了,你要我以后怎么在这大院里混?”
“男女间拒绝与被拒绝不是太正常了嘛,你小子也把自己的面子看得太重了点……”
“打住,别说了。”潘宝山一摆手,“太不着边际。”
“那不一定,有多大的胆,就有多大的产。”
“瞎大胆也没什么卵用,你想啊,就算我变成单身了,可在这大院里没有用武之地也只能是一辈子碌碌无为,刘江燕就不一样了,她那当副县长的姐姐还没怎么地就把她弄成党办副主任了,以后肯定还会朝上提,起码会是个副科,这就是差距,这就是阶层差别。”
“你这就傻了吧,要是能把刘江燕弄到手,她姐姐刘海燕还能不拉你一把?自古就有攀龙附凤之说,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我一辈子在李海燕面前不都得低着头?”
“嚄你小子,心思可真是不正呐!”老王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潘宝山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在大姨子面前还想抬头?”老王一抹嘴巴,“抬哪个头,想干啥?”
“哦,哦……”潘宝山有点张口结舌,抬手指指老王,“你啊,还真是有点老不正经!”
“我是在给你指路。”
“你在教我怎么犯罪吧,老东西,看不出来是一肚子坏水。”
“别不识好人心。我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你可以跟刘江燕进行一番普通朋友交往,以便接触到刘海燕,凭你这条件,我看能行。”
“诶哟,不得了了。”潘宝山瘫坐在沙发上,“这夹林乡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不管老少各有一套,今天我算是领教了。”
“世事洞察皆学问。”老王看了看时间,“好了,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不知道食堂今晚啥伙食。”
“今晚我请你喝酒,不去食堂。”
“哟,看来是有喜事。”
“没有。”潘宝山摇摇头笑了,“就想听你多讲点关于刘海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