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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旺见许知月神情似乎有些缓和,赶紧不失时机地说道:“来,我带你们四处转转。”
许知月跟着马家旺,前前后后的转了一大圈,发现这院子,占地面积还真不小,格局方方正正。
后院里,还种着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树冠亭亭如盖,树干粗大到几人都抱不住,这样的古树,可不是十年二十年能长出来的,光这一棵树,就能让这院子增辉不少。
看了一圈,许知月心中明白,这院子,不管是它的结构,它的朝向,它的位置,还是它的历史,可以说,都是一颗蒙尘的价值连城的宝石。
她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小马哥,你打算卖多少钱?”
终于是谈到正事上来了,马家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眼珠子一转,说道:“你们是老何的朋友,咱们也算是有缘分,这样吧,我吃个亏,给个整吧!”
说着,马江旺扬起了两根手指头。
这老油条,啥意思呀?
二十万怕是不可能,要说二百万,许知月倒是相信,这房子放上个十几二十年,两个亿都算是少的,和以后这院子的涨幅以及马家旺二十年后的后悔程度相比,二百万也不算是漫天要价。
但就这破落相,在1997年,二百万可就太贵了!
还不等许知月开口呢,范妈妈转身就往门外走:“啥破地方啊?”
“还想卖我们二十万了?”
“我老家,红砖黑瓦,修的漂漂亮亮的房,两万块钱就可以买了!”
许知月心里明白,这房子确实难得,她也确实想要,但她实在是不喜欢马家旺那阴阳怪气的样,心里想着好好的砍他一刀,也作势要跟着范妈妈离开。
见范妈妈和许知月要走,马家旺慌忙追了出来。
他这个院子,卖相不好,马家旺人前风风光光,其实兜里没几个钱,他没钱收拾着院子。再加上九十年代,人们普遍的观念认为,高楼大厦才叫洋气,能住到运动村这种地方,才是人上人,一个祖上传了多年年久失修的院子,看的人都没几个。
他卖了小半年了,一直都没有卖出去。
今天听老何说,许知月和范思本很有些经济实力,马家旺想着许知月和范思本是外地人,土老肥呢,以为他们对京城的状况不了解,就伸出两根手指头,故弄玄虚,指望能狮子大开口狠狠敲上一笔。
哪知道如意算盘即将落空,好不容易盼来的买家,哪能轻易放过呀。
马家旺扯住许知月,苦着一张脸说道:“哎呦,好商量,好商量嘛,价格都是往中间走的,您要是不满意,给我开个价!”
范思本从后面走上前来,一把打掉马家旺扯住许知月的手,说道:“小马哥,你诚心卖,也得诚心给个价呀,伸两个手指头是什么意思啊?”
“你这院子,到底是打算卖两百?两千?两万还是二十万啊?”
“那我朝多的想,还个价,我给个十五万,你卖是不卖呢?”
不就是装糊涂嘛,那大家就一起装呗。
其实,范思本看出来了,许知月是真喜欢这地方。
特别是见到那棵老槐树,许知月步子都挪不动了。
阳春四月,正是槐树开花的季节,槐树花一咕噜一咕噜,白色葡萄一般,隐藏在那嫩绿的叶片中,清香飘得满院子都是。
他们俩在索契的时候,曾经讨论过梦中情屋。
范思本还记得,许知月想要一座京城的四合院,院子里种一棵大槐树,抬头能看见青色的天,能听见鸽子呼啸而过,春天的时候,槐树花掉满地,她会搜集槐花,给他做好吃的槐花饼。
这院子,收拾出来,不正是许知月口中的梦中情屋吗?
他已经在开始想象,他和许知月,躺在这老槐树下,一人一张躺椅摇啊摇。
中间摆一张竹桌子,泡一壶茶,就着香甜的槐花饼,一口茶一口饼。
范宁思和范宁月在树下追逐打闹,当然,还少不了他们约好要养的猫儿狗儿,狗叫来财,猫叫旺财……
昨天买的那二十套房,是他们小家庭的投资,以后也不会去住。
这处院子,就当是他迎娶许知月的聘礼吧。
不过,二百万的聘礼,太少了,配不上他的仙女儿,还得再觅一处更好的院子。
范思本和许知月一样,心里是想要这院子的,不过,他的想法,和许知月是一样的,要是小马哥人不错,这二百万给就给了,不过这人真是讨厌,二百万便不想给。
范思本虽说满嘴的调侃,但起码还了个价,马家旺稍微放心了一点,满脸堆笑,语气早没有了一开始作为京城人士的狂妄和轻蔑,就连称呼,也改了。
“范老板,你给这个价,我裤衩子都要亏没了!我这两个手指头,是值二百万,不过嘛……当然,价格都是好商量的。”
“这样吧,你是老何的朋友,我再让二十万,实话说吧,这院子,从前做过好几任亲王呢,沾了富贵气儿的,你们做生意的,就这满院子的富贵气儿,也不止一百八十万呀!”
“行了,我也不和你多扯。”范思本挥挥手。
“一百五十万吧,就这价钱,我想没人给你出过。”
“啥?一百五十万买这破院子!”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一只脚都踏出门槛的范妈妈,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
“你们昨天花钱买房,起码还是规规矩矩的小区,规规矩矩的楼房,这破院子是个什么东西?”
“月儿,你昨天说,今天买四合院,让妈给点建议,妈妈的建议就是,咱不买这破东西!”
“花一百五十万买这乡下人都看不上的破东西,先别说浪费钱,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老范家出个冤大头,丢不起这个人啊!”
范妈妈是真心地不想买,马家旺着急了,生怕他们跑了,赶紧答应道:“好,就这个数!”
“哎呦,我这可是忍痛割爱呀,我这一去大漂亮国,是不会再回来你们中国了,要不然的话……”
好一个“你们中国”,马家旺这是积习难改,又要开始崇洋媚外,吹牛说大话,马家旺还没有出国呢,已经口口声声要和中国切割了?
活该他亏钱!
范思本打断他:“要不然怎么样?要不然不卖是吧?”
马家旺只得认怂,点头如掏蒜:“卖卖卖!”
“范哥你今天先给点定金,我们接下来赶紧办手续!”
这一场买卖,马家旺对范思本称呼,从“外地人”,到“范老板”,再到“范哥”,真是把前倨后恭的嘴脸体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