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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哲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头,早就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并非心怀不轨,而是珍惜与许知月相处的机会。
当看到范爸爸的伤时,他便生出了这个想法,对他而言,这简直是命运的馈赠,让他能在助力范爸爸康复时,走近许知月。
他渴望以专业和真诚,在许知月心中留下印记,期待两人关系在相处中升温。
从此,不管工作再忙,冯哲每个星期二和星期四下午,都会雷打不动地来到许知月家里,尽心尽责地为范爸爸做康复。
他没有告诉他们的是,星期二和星期四,是他仅有的两个假期,他几乎是把全副的空闲时间,都交付给了许知月。
范爸爸和范妈妈,对冯哲感激不尽,每次他来做康复,都会主动留他在家吃饭。
冯哲自然是求之不得。
冯哲也见到了大槐花树下,范思本的灵龛。
这便是他喜欢女人爱过的男人,英武挺拔,魁梧健壮,浑身上下,满满的阳刚之气。
“我爸爸。”双胞胎中那个女孩,月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爸爸在天上,妈妈说,我们以后,都会去天上。”
冯哲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月月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自然,语气平淡,她似乎对此没有丝毫的怀疑。
许知月,一直在以这种方式,让范思本永远不要离开她的生活。
他的“情敌”,是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灵魂。
冯哲不是很理解这种感情,这种纪念亡灵的方式,但是,许知月的痴情,倒是让他对她的喜爱又增添了几分。
“如果以后和她在一起,带她去国外生活一段时间吧。”冯哲想。
冯哲单纯地相信,时空能抚平一切伤痛,他只是不明白,许知月这么做,还因为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她知道死亡的恐惧,也知道如何才能让死去的人安眠。
冯哲的心思没有白花。
许知月孝顺,将爸爸的爸爸妈妈当自己的亲生父母对待,每次冯哲要过来做康复,只要她有时间,她都会亲自开车接他过来,做完了,又会亲自开车送他回去。
冯哲肯定是会自己开车的,但是,有美人相陪,何乐而不为呢?
自己开车的时候,他对京城的堵车深恶痛绝,坐在美人的身旁,他是巴不得堵得越久越好。
这一接一送,他和许知月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聊的话题,也从一开始范爸爸的伤,渐渐地宽泛起来。
他们偶尔也会讲到自己的感情经历。
冯哲会告诉许知月,他和前妻,是在国外求学时认识的,他想回国发展,前妻坚决地想要留在国外,不得已分手。
“哦,这么巧?我和我先生,也是在国外认识结婚的。”许知月道。
“我们对回国倒是没有什么分歧,他国外有些事没有处理完,出国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不幸发生了意外。”
许知月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在京城密集的车流中穿行,她的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的道路,语调平缓,脸上没有太多波澜,仿佛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冯哲没有接话,车子里,只剩下林忆莲空灵飘逸的歌声。
半晌,冯哲终于开口。
“当我的前妻薇薇安,提出要和我分手时,那段时间,我简直痛不欲生。”
“我和她,可以说青梅竹马,从高中便是同学,认识十几年,度过了太多美好的时光。”
“可以说我的整个青春,她的影子,无所不在。”
“就我们现在走的这段路,到处都有关于和她的回忆。”
冯哲用手指了指右前方。
“你看这边,和平公园,我们那个时候早恋,背着家长偷偷到这边来约会,高中生嘛,还必须得按时交作业,就躲到山上那个亭子,一边趁着没人的时候搂搂抱抱,一边还要讨论数学题。”
“噗嗤。”许知月没忍住笑了,想不到一本正经,文质彬彬的冯医生,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冯院长,和平公园那个亭子,我经常带我孩子们去玩的,你这么一说,让我们以后怎么愉快地玩耍?”
冯哲也笑。
“你是没法愉快地玩耍,我那个时候,是看都不能看一眼。”
“根本不敢路过这里,饶三公里路都不愿意路过,我要是和平公园的管理人员,我恨不得能把这亭子拆掉,打包寄给美国的薇薇安。”
“同学聚会也不敢去,路边见到蔷薇花,恨不得上去连根拔掉。”
“看到个‘薇’字心都烦,碰到个名字里带‘薇’字的女病人,都能少看几分钟。”
“真的,你别笑,我还真被一个叫李薇的女病人投诉过,说我对她不耐烦。”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这么深这么久的感情,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你恨她,因为你心里有她,你还爱她。”许知月说道。
“对!我现在也明白了,薇薇安和我那十几年的青春密不可分,不甘心,放不下,忘不了,也以为自己,再也没办法爱上其他女人。”冯哲说道。
许知月没有接话,她隐隐有些担心,冯哲会像其他男人那样,铺垫到这里,就该对她说掏心窝子了。
许知月脑子里飞快地运转,如果冯哲果真说出那种话,她该如何应对?
许知月并不讨厌冯哲,她才不想失去这一个朋友。
“时间总会治愈一切的,迟早的问题。”短暂的沉默后,冯哲缓缓说道。
“年少时期的爱恋,和成熟以后的爱恋,有很大的区别。”
“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失去爱人的能力。”
“如果你觉得没有办法再爱,只是因为时间没到。”
冯哲说这话的时候,车子恰好路过和平公园。
黑暗中,小山上的亭子若隐若现。
冯哲的眼睛,停在了那个亭子上。
他的心里,没有出现薇薇安的脸,而是出现了一幅画面,他和许知月,带着思思和月月,一起在亭子里愉快地玩耍。
他心里那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正如他自己所说,年少时的爱恋,和成熟时的爱恋有很大的区别。
年少时可以不管不顾,成熟以后,会有太多的顾虑,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