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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寒凉刺骨的池水立即将她紧紧包围,让她浑身一个激灵,也卸去了腹部的一些疼痛。她在水中扑腾几声,引来了旁边的亲兵。
当她被救上来的时候,寒冷、疼痛、疲惫全部席卷而来,把她向下拽扯,沉入到黑暗中,最后只瞧见刺目的阳光下一个亲兵模糊的面容。
当再次睁开眼已是傍晚,李忻沉着一张脸坐在榻前轮椅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她,搭在扶手上的修长手指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似乎在入神地想什么。
她稍稍动了下,李忻目光立即充满愤恨,凌厉而凶狠地瞪着她,像个发怒的野兽盯着抢食的对手。
他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可怕的眼神,心瞬间收紧,人也从床上弹起来,惊慌地抓着被子缩到榻里侧。
他要干什么?
环顾四周,房间内只有他,连个求救地人都没有——即便有人,也不会违背李忻帮她。
“殿下……”她低低唤了声。
李忻看了她须臾,目光渐渐恢复平常。
“醒了就好。”语气淡淡,转动轮椅方向准备出门。
她慌忙从榻上下地,腹部立即传来一阵绞痛,她顿了下动作,强忍疼痛穿鞋,整理衣衫鬓发,去推轮椅。
“不必!”李忻扬手止住。
殷拂云身体也极不舒服,没强求。松开轮椅后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轮椅停下来,李忻侧头对她道:“本王宅内无女婢,烟萝也回了军中,你病着无人能照顾,本王命陶俭明日将兰溪叫来。”说完转着轮子朝外去。
她错愕一瞬,等人走出去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刚刚李忻说了什么。
他这个决定有点反常。
恰时门外响起一声叫唤:“二姑娘。”
秦澍忽然出现在门口,咧着笑快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急匆匆的小厮,手里端着汤碗。
“驱寒汤,我的独家配方。”秦澍指着汤碗得意地笑着说。
黄褐色的汤汁散发刺鼻的苦味,小厮都被药味熏得皱起一把眉头。
殷拂云心中打起了鼓。秦氏一门武将,可没听说还有会医的,这个秦三公子和少年时的李忻大差不离,京城有名的纨绔,因为闯祸不断被秦老将军拎来军中。他这独家配方,怕是要喝死人的。
她温和笑了笑,欠身道:“多谢三公子,不过是稍微着凉。盖着厚被睡了一觉,已经好得差不多。”
“脸色煞白,没有一点精神气,哪里好多了,明显病着。你是不是怕苦啊?”扭头就吩咐小厮去取蜜糖来。
殷拂云出口劝阻,小厮还是转身出了门。
秦澍又对她劝道:“二姑娘有什么不顺心的可以和我说,若是郡王待你太苛责,我接你到秦府去。无论如何你不该想不开。”
殷拂云一愣。
这是当自己跳水自-杀呢?
她只是想伪装成不小心落水,借着病一场用此来掩盖自己食用松仁后腹部绞痛的真相,竟然被对方误解成了自寻短见。
“不会了。”
“想通了就好,二姑娘这般聪颖必然是想得通的。”秦澍笑道,“我刚刚和郡王理论了一顿,他若是再为难你,我就来接你,秦府可没他这种刁钻古怪之人,还有婢子们陪你说话解闷,你也不会无聊到养锦鲤打发时间。”
“三公子言重了,殿下并没有为难我。”
“你都投水……不说了,你就是心太善了。”秦澍露出满脸的心疼和怜惜。
殷拂云垂眸不解释,如果他们都认为这一场是想不开投水自尽也好,只是怕事没有李忻没那么容易相信。
这时小厮拿着蜜糖罐过来,秦澍便催着她快把汤药喝了。
“都凉了。”她推脱,这药他真不敢喝。她可不想死,她惜命得很。
秦澍手在碗上试了下,抱怨小厮去得太慢,回头安慰她:“我再去给你熬一碗。”
“我已经没事了,多谢三公子,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转身跑了出去。
殷拂云拍着脑袋叹气,妹妹什么时候和这祖宗认识的,太热心有时候也能带来大麻烦。
在秦澍再次送汤药来之前,她提前躲去别处。
入夜,腹部不那么痛了,却也睡不着,她推开窗准备赏月却见到一个黑影如黑燕掠过屋顶落在对面的飞檐上,顿了下斜穿过来,落在院中的花架上。恰时院外有动静,是亲卫。她犹豫一瞬,立即从黑影大喊:“抓贼!有贼!”紧跟着冲出房间。
花架顶的黑影迅速穿过院子朝李忻的房屋后面逃去。
守夜的小厮惊慌地立即推开李忻房门,殷拂云也紧跟过去。
李忻已经醒来,坐在榻边,瞧见她进来,匆忙整理了下松散的衣襟:“吓着了?”
殷拂云朝旁边小厮看了眼,小厮回望过来,她才意识到李忻是在关心问她。
她愣了下,支吾一声:“没有。”神情却故作惊慌害怕。
须臾闻邯进来上禀贼人逃了。
“可知何人?”
闻邯余光朝殷拂云瞥了下,回道:“贼人武功高强,招式阴邪,属下看不出来路,但交手时对方身上露出一块银币,像是南疆一带外族之物。”
李忻目光立即投向殷拂云,整个李宅只有她所在的殷家和南疆有瓜葛。
殷拂云衣袖下的手紧了紧,朝闻邯看了眼,恰与闻邯相对,闻邯迅速移开。
“不知死活!”李忻一掌拍在榻上怒骂。
殷拂云如受惊小猫,吓得连退两步,踩到裙角差点跌倒,闻邯眼疾手快一掌推住她后背,她才站稳脚,垂首紧抿唇不敢吭声。
秦澍恰时冲上前来护住殷拂云:“你对二姑娘发什么火!”
李忻瞪了他一眼,又冷冷望着殷拂云,他哪里是对她发火,但此人绝对因她而来,厉声质问:“是何人?”
“奴不知。”
“你会不知?”
“奴真不知。”委屈的声音已带哭腔。
她表示真不知今夜来的是哪位。
秦澍看不下去,帮着殷拂云说话:“她一个深居简出的闺阁姑娘,哪里会知道这些。”
闻邯一直盯着殷拂云,看着她瑟缩惶恐模样,觉得有些陌生。她身上的银币和刚刚贼人身上一模一样,这不再是巧合。
关进天牢之前,犯人要被严格搜查,这枚银币只能是在她发配北境路上得来,最大可能便是在金阳县,而她的腿伤应该与今夜之人有关。
她真的是那个心思单纯的二姑娘吗?
他暗暗平静心绪,对李忻道:“属下暗中派人去查,遥州城南境人不多,外族人更是寥寥,并不难查出。”
李忻沉默未应,查自是容易查,但是稍有不慎就会招致猜忌。对方来自南境,必与南境军和阴安侯府有莫大干系,他不能让他们陷入险境。
“不必了。”望向垂首低眉的殷拂云,既然是为了她来,只要她在李宅,他们必会再来。
白日后园窃听者,应该就是此人吧!
他烦躁地命退所有人。
从李忻的房间退出来,闻邯朝殷拂云深深望了一眼,未言一字,转身吩咐亲兵严加防守。
殷拂云回到房中,掏出衣襟内的银币,现在把它戴在身上已经很危险。思量了下,从脖颈上扯下,左右看了看房间,最后抬头看向房梁,飞身而起,将银币藏在梁柱的夹缝间。
次日秦澍一早便回军中,巳时左右陶俭将兰溪接来。
她一身干净布衣,头发用木簪简单挽起,面容整洁,笑容温柔暖心,一如在军中相识那般。不知为何,殷拂云总觉得她似乎哪里变了,却找不出来。
“兰娘。”她迎上前两步。
兰溪也笑着上来拉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听闻你病了,现在如何了?”
“已经没事了。”她拉着兰溪去自己的房间。兰溪犹豫地看向陶俭,陶俭点了下头应允兰溪才安心地随着殷拂云过去。
两人坐下来寒暄了一会儿,兰溪扫了眼房间,瞧见临窗花几上花瓶内插着新鲜的迎春花,笑着道:“殿下是真心待你的。”
她没懂,望过去,没瞧出什么特别来。
“我听府中人说,上次殿下重伤是你照顾,殿下待你也很好。”
“不一样。”她笑着说,也没有解释,而是向她问起李忻现在伤势如何,随后又问她怎么病了,最后便和她说起这段时间春风楼里的事。
白姝和姚瑶如今算是春风楼里当红的姑娘,前几日遥州富贾庄家举办的游园春宴上,白姝一支舞更是拔了尖,现在有不少的达官贵人去捧她的场,在楼里何娘也是供着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身边还有个使唤的丫头,比在军营好上千百倍。
兰溪说的时候满脸笑意,似是为白姝感到高兴,但她的眸中却没有丝毫的羡慕,甚至有几许悲凉。
兰溪总是这样,当她对她稍微有点了解,认为自己能够知她几分心思,她便会露出她不懂的一面,让她看不透。
午后,李忻在休憩,她不用过去伺候,便坐在门前廊下随手翻阅一个话本,兰溪端着茶水到跟前,朝话本瞥了眼,笑问:“二姑娘也喜欢看这个?”
“你也喜欢?”
“是殿下喜欢。”兰溪倒了杯茶递给她,“殿下的书房好些这样子的话本。”
李忻爱看这种书没什么奇怪,少年时的他张口闭口就是“话本里说的”,正儿八经的书没读多少,文章写不出来,真正需要引经据典的时候,半天憋不出一个。
有一次先生让写文章,他写了一堆话本里上不得台面的事作为论据,把先生气得半死,挨了一顿手板,事后又被罚重写,他求救无门最后竟求妹妹代笔。
“算不得喜欢,闲来翻翻罢了。”她笑道。
“我瞧你喜欢,若是你羞于为这种书开口,我替你向殿下求几本来。”
“谢谢你。”
傍晚殷拂云过去伺候李忻,刚进门瞧见李忻沉着脸坐在书案后正在一本一本翻看一摞书册,一边翻一边嘀咕什么。
抬眼瞥见她,对一旁小厮吩咐:“抱去烧了,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
殷拂云将杯盏放下,瞥了眼书册,都是话本。顿时心中怒气冲了上来,含沙射影说她不入流吧?
“殿下以前不是最欢这些的吗?”不也不入流吗?不仅不入流的书看的不少,不入流的事也没少做。
李忻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不喜欢了!”催促小厮快点抱走。
“殿下现在喜欢什么书?”
李忻没有答她,端起茶盏饮了口,眉头一拧又全都吐了出来,责道:“沏的什么茶,苦涩难咽。”
这是又开始鸡蛋里挑骨头了。她克制自己不平的气息,欠身道:“奴给殿下重新换一盏。”
殷拂云再次端着茶水过来,在门前被小厮拦下:“二姑娘歇息,我来吧!”顺手接过她手中木案。
她此刻也不想看李忻那张臭脸,转身回自己房去。开门瞧见兰溪正在整理一张书案,案头放着几本书册,一旁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闻将军命人送来的。”兰溪解释,“去殿下书房时遇到闻将军,他听说二姑娘要看书,便说二姑娘擅书画,顺势就将东西都配齐了。”
案头的几本书倒不是话本,一半是山水游记类书卷,一半是经史类,都是妹妹喜欢的。书卷最下面还压着一张皮卷,她抽出来打开是一张大周及周边诸国的舆图。
兰溪好奇凑过来瞧,目光定在了某个点上,约是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朝旁边移了一分,感慨道:“遥州距华阳可真远。”
“两千三百里。”她答。
是太远了!她走了整整六个月,从三十六人走到了孤身一人。
“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去!”兰溪感叹一声。
殷拂云盯着华阳之地许久,低低道:“会的。”扭头看兰溪,苦笑一声,“我们都会回去的。”
兰溪自嘲一笑,转身去收拾其他东西。
“兰娘。”她放下舆图去和她搬椅子,“介意和我说说你是为何来到这儿的吗?”
兰娘动作微滞,面色凝重,将椅子搬到书案前放下后,沉默了须臾后抬头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充满仇怨:“杀人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