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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欢呼高歌的将士们此时也都各自回营,帐外安静黑沉,偶尔有夜鸟鸣叫,远处传来的野兽嚎叫,半月挂在天上,将夜衬得更加冷清。
李忻踏出营帐,一阵寒凉的夜风吹来,他紧了紧衣领,亲卫抖开披风给他披上。
回头朝帐子内望去,殷拂云从矮桌边起身走到软垫上坐下来,右手按在心口的位置,弓着背,眉头皱起。
身上还有别的伤?
小时候她就如此,不想别人为她担心。别的小姑娘划破了手指、磕着碰着能够哭上小半天,要一群人哄着。她却一口将血吮干、拍拍衣裙该干什么干什么。
有次问她疼吗。
她直接怼回来:“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流血受伤怎么会不疼,而且还是那么小的女孩子。
因为父兄常年镇守南境,母亲一个人掌管侯府辛苦,她不想因为丁点小事让母亲担忧。她如此,她妹妹亦是如此。
他回头对亲卫低声吩咐几句,便朝隔壁自己营帐去。
殷拂云躺在软垫上,闭着眼,不知为何,脑海竟然萦绕当年宴会后的事情来。
她本是忘了的,被李忻提起,此刻竟然有点难释怀了。
那次李忻的确是过分了些,她当时很生气,因为有众多公子小姐们在,她没有发脾气。心中想着明日去郡王府将他打一顿出口气就扯平了。
却不想第二天母亲拦住了她,和她说了很多。母亲从来没有和她说过那些话,她知道是父亲的意思。那时她已经不生气了,也不怪李忻。
后来李忻每次登门道歉都送来许多好吃好玩的讨她开心,还写了整整十页的道歉信。对于写一篇文章就能够抓破脑袋的李忻来说,那么长的道歉信简直是用其毕生所学而写。她看到信,在后宅是高兴的。但母亲的话让她不得不与他保持距离。
短短几年,殷家落得如此,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已经不重要了。
她在回忆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在士兵吵吵嚷嚷中醒来,已经天明。
高杉进来道:“殿下已经回营,命我送二姑娘回府。”
她思量片刻,点头道:“辛苦高队正了。”
听命的样子到让高杉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会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或者是追问几句。
她走出营帐,营地只留下一些后勤兵,其他的将士们都已经入林进行今日的狩猎比试。
一个亲卫将马车停在了营帐门口。
马车陈旧窄小,打造粗糙,印花的蓝布帘子泛旧,应该是临时在附近村镇上找来的。
殷拂云榻上马车,掀开帘子,里面却另一番景象,垫子上铺着一层松软光滑的毛皮,后面是两个又大又软的靠枕,旁边一个格子食盒内放着几样小食和饮品,另一边是一本兵器谱。
她回头朝高杉看一眼,高杉笑了下,示意她快进去。
离开驻扎的营地要走十来里山路,山路颠簸,左拐右绕,但殷拂云却丝毫没觉得辛苦。
随手取过旁边的兵器谱翻看,讲得是自古至今弩机的演变以及如今弩机的种类。
一本书翻看完,一旁的小食也吃了大半,马车到了遥州城,周围立即热闹起来。
她掀开车帘朝外看,街道人群熙熙攘攘,街边一个小贩正在和客人介绍自己的商品,客人却一个劲在压价,场面倒是有趣。
小贩旁边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扯着父亲的衣角哇哇哭,眼睛盯着一旁小贩肩头抗的糖葫芦靶子。那父亲无奈给她买了一个,小女孩破涕为笑。
马车缓缓驶离热闹的街市,转弯后迎面驶来一架马车,跟在车旁骑马的年轻人,殷拂云一眼认出来是前些天在城门口帮她驯服舒龙烈马的驯马师。
驯马师重阳也注意到有人看他,朝她这边望过来,因她现在易容还没有卸下,显然对方没有认出她来。回头对车窗说了句什么。
马车帘子掀开小小一角,露出半张脸,白皙干净,妆容精致,凤眼微眯,带着几分冷冽。
女子朝她淡淡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又将帘子放下。
待两驾马车错过,他问向车窗外的高杉:“高队正可知青泽马场?”
高杉朝后方马车看了眼,笑着回道:“遥州城凡是有点头脸的人都知这个青泽马场,从那儿买过马。几年前与白狄交战时,军中急需马匹,还向青泽马场购过一批战马。”
“私人马场?”
“是,是城北冯家所有,刚刚过去的车驾便是冯家的。”
冯家家主冯驰性情平和温润,真不像是如此大家族的一家之主。刚刚的女子神色严肃,眸中透着一股冷傲和狠劲,应该是冯驰身边得力属下吧。
马车缓缓行到李宅门前,她下车后刚走到居住的小院前,阿满就冲了过来,瞧她一身装束,衣衫上还有血迹,又是心疼又是抱怨,絮絮叨叨不停。
兰溪长长叹息一声:“怎的又是受伤回来?”
“没事,皮肉伤。”
高杉在一旁叮嘱兰溪:“二姑娘的伤口在雁回山没有很好处理。”
阿满闻言冲高杉就嚷:“刚好的身体又伤了,你们郡王能干什么好事。”转身去南岩那里拿药。
高杉生气想教训,最后忍下来,冲着他的后背责怪:“真是胆大包天。”
殷拂云无奈地劝高杉:“他不懂事,高队正莫与孩子一般见识。”
孩子?高杉回头看了眼殷拂云,说这话不觉得自己太装老成了吗?自己也不过比他大两三岁而已。
他那细高的个头,和成年人一般,哪里还是孩子?就这年纪,放在京城高门贵族之中,不少已经娶妻生子当父亲了。
“二姑娘太过心善了。”
殷拂云笑了笑,道声:“高队正包涵。”高杉也不想因为这句话得罪面前人,那少年再有错也是二姑娘那边的人,要殿下来处置。
——
殷拂云伤口被重新上药细心包扎好,兰溪叹息道:“你病还没好,不该去雁回山。”
是她太心急了,接下来不会了。
“这回想去也去不了了。”李忻竟然命令她伤好之前不得出遥州城。
这次算是人性一点,不是不让她不出李宅,也没说只有逢五才能出门。
自由许多。
南岩和阿满以大夫的身份留在李宅,有南岩看着,阿满也守些分寸,南岩出府去采买药物也常带着他。
殷拂云坐在书案前翻看书籍,兰溪端了杯清茶给她,笑道:“二姑娘现在越发喜欢这些兵书了。”
“这府中除了兵书也没什么其他可看的书。”原本还有话本,被李忻叫小厮拿去都烧了,一本都没剩下。
“多看看兵书也好。”兰溪又转了话,“二姑娘聪慧过人,以后在殿下身边,军中的事务也能帮殿下出出主意,殿下身边也缺二姑娘这样的。”
“我是哪样的?”她笑问。
兰溪想了想道:“既能够为殿下出谋划策,又能够照顾殿下起居的。”
这是什么?
既是属下,又是侍妾?
这任务艰巨,她干不来。
“你太高抬我了。”
兰溪只是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表情却似根本不信她所言。
她继续翻了几页兵书,忽然想到了李忻的书房,不由想到他书房中的秘密。
上次因为这个秘密,李忻竟然在盛怒之下放过她,这个秘密必然重大。
李忻来北境几年,这几年她在南境听到最多的便是关于李忻对她可能的报复,至于他在北境的作为,只是零星听到一些,并不多,更不详细。唯一知道大的功绩,还是几个月前兰溪与他说的,去年赤狐山全歼白狄三千骑兵之事。
他这几年变得太多,让她有些看不透,或许他背后还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上次他写信给孙先生,那位在尹州的孙先生并不是他在京城时候的先生,而是他这几年拜的先生。
越想,她越想去解开李忻身上的秘密。
想知道这几年,除了她所能打听到的消息外,他还结交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她借口要找书去李忻的书房,兰溪本要跟过去帮她,被她婉拒。
书房门前并无亲兵,只有一个打扫的小厮长兴。长兴坐在书房门前的廊下石凳上,背靠柱子,两条腿平摊在石台上,一手拿着一个甜瓜,一手在转着一把水果刀,神情悠闲,旁边的水盆里铺了一层瓜皮。
她走过去,长兴立即从石凳上跳下来,手中的甜瓜和水果刀都丢到一旁的木盆里,神色不安地走过来。
这举动倒是让她吃惊,她有这么可怕吗?
“二姑娘。”长兴毕恭毕敬唤了声,更是让她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我到殿下书房找几本书瞧瞧。”说着迈上台阶。
长兴殷勤地走到她前面将书房门两扇大开。
她疑惑,需要这样大开门吗?
她迈步走进书房,长兴也跟着进去。
“我没有什么吩咐,你自去忙吧。”她嘱咐一声。
长兴却不动,站在门槛内,低声回道:“小人在这儿候着,自不打扰二姑娘。”
殷拂云回头看了眼长兴,虽然只是进门处,但是却能够将大半个书房尽收眼底,而她想要探查的那块地缝,就直白地在他视线内。
这是候着,还是监视?
“我又不是殿下,你这么小心候着,难不成是怕我坏了殿下的东西?”她打趣说。
长兴忙回道:“小人不敢。”话虽然说得恭敬,但是脚步却未动分毫,微垂着头,目光却只微微低一两分,她有什么动静,他余光也都是能瞧清楚。
他是得了吩咐的,若是再强行劝他出去,就是不打自招了。
她无奈只能放弃,在书架上装模作样翻找了几本书。
回头瞥了眼当初打落茶杯的位置,厚厚的地毯遮挡地缝。
长兴还在远处站着,保持刚刚的模样,似乎一动没动过,像尊石像。
她刚踏出门槛,长兴立即将书房房门关上。
她回头扫了眼长兴和房门,看来白日想不动声色地进书房是不行了,她拿着几卷书回了小院西厢。
入夜,换上一身暗色衣裤,躲过亲卫再次来到李忻的书房。房门前既无亲兵守卫,也无小厮守夜,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打量四周,确定真的没人看守,这才贴着回廊来到书房门前,轻轻推开书房的门。
借着门窗外微弱的月光挪开茶几,掀开地毯,顺利地用匕首撬开地砖,下面果然是空的,她吹亮一根火折子,微弱的光照亮面前的地面,地板下是个一尺见方的空间,底部有一个环,她用力拉动,书案后的墙面忽然向左移动,出现一扇仅容一人行的小门。
她立即走过去,将火折子伸向门内,见到里面是半间房大小的空间,空空荡荡,连个纸片都没有。
怎么可能?
上次她发现地缝蹊跷,陶俭那么紧张,随后让人铺上地毯,怎么可能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被搬空了?
白日长兴紧张盯着她,深怕她发现什么,想搬空也不可能这么快?况且东西又搬到哪里?
正在她好奇之际,忽然外面传来亲兵夜巡的声音,她立即吹灭火折。
片刻,夜巡的亲兵离开,她立即将屋内的一切还原,透着门缝朝外打量,见无人,这才开门出门。
回身刚关上门,感到冰凉冷硬的东西架在了自己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