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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小院,殷拂云来到了一家酒馆,在酒馆角落一边喝酒一边想着李忻被赐婚的事。
邻桌的客人也在讨论此事。
胖者说:“闵小姐花容月貌,知书达理,与永安郡王正般配。闵家又是太后母族,得陛下信任,亲上加亲,多好的姻缘。”
大鼻子摆摆手:“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但是听说这次回京,就把殷二姑娘带回来了,放在太子妃的身边,这心思还不明显吗?”
大嘴巴食客凑过去贼兮兮问:“难不成娶不到姐姐,现在要娶妹妹?且不说那殷二姑娘和乔大公子之前有过婚约,就是现在,殷二姑娘毕竟是罪女,郡王愿意,太子妃也不能答应,皇室也不承认。”
“郡王妃做不成,总能做个侍妾吧?”
胖者摇头,不以为然:“郡王当年去北境是年少冲动,想建功立业后报复殷大姑娘,现在殷家没了,殷大姑娘也死了,也算报了仇。如今去闵小姐,既可以让陛下放心,自己也可以顺利地留在京中做个悠闲郡王。永安郡王从小锦衣玉食,哪里还受得了北境苦寒。郡王又不傻,哪里会想殷家姑娘。”
……
她喝着闷酒,信耳听着,几个人越说越起劲,最后又凑过来几人,滔滔不绝,虽然各持己见,却都说得头头是道。
一群人对李忻的认识还都停留在当年,认为这样的一个纨绔子弟也只配花天酒地,什么建功立业都是年少无知狂妄之言,出去吃了几年苦,磨了性子,才知道京城的舒服。回来做个悠闲富贵的郡王。
只有一个食客认为郡王这几年在外磨砺,见识必然不同,会明白男儿还是要建功立业,不能沉溺儿女情长,酒色天地。
话没说几句,就被其他食客给否定,他也不再发言。
殷拂云朝那个食客看了眼,二十多岁年纪,一身俭朴,装扮似是个读书人。
她冷笑了声,不觉从心底嘲讽,一群大男人酒后在这里谈论世家子弟婚嫁,说些不着调的话,大抵是在京城呆的太舒服了,让他们安逸到满脑子都是酒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不知不觉醉了,靠在酒桌上醒了半天酒才起身回去。
傍晚的秋风有了寒意,教她醒了酒。
她步子沉重朝回走,在太子府附近的街上遇到疾步走来的徐省。他神色焦急,见到她如释重负舒了口气,加快两步走近跟前。
“二姑娘怎么一个人出门,殿下担心你安危,派人四处寻你。”
“就随便走走。”
回到府中,李忻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她面前,严肃责问:“为何出府?”
“府中太闷了。”她勉强笑了下,“奴太累了,先回去休息。”绕过李忻朝一旁走。
李忻一把抓住她,望着她透着红晕的脸颊,嗅到她身上的酒气,心中一紧,声音也软了许多。
“你喝酒了?”
“嗯。”
“为什么喝酒?”
“不为什么,只是好久没喝了,突然想喝了。”她抬头望着李忻笑着道,“殿下最近事务繁忙,奴不打扰殿下。”扭动手臂挣开李忻朝跨院去。
李忻楞楞地看着她转进回廊,身形些许颓废、落寞,心口猛然一震,急忙追上去拉住她。
“你在外听到了什么?”
“殿下瞒着奴的事。”
李忻慌了,左右看了看院中人,拉着她向自己书房去。
关上房门,他慌张地解释赐婚之事。“我未有答应,陛下想用这样的方式把我留在华阳,把我掌控在手心,我不可能答应。”
见殷拂云平静没有一丝情绪,他心中更慌,不知所措,紧张地抓着殷拂云不断解释、保证:“我一定会想办法推掉陛下的赐婚,我们还要回北境,我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做,我答应你的不会食言。”
殷拂云清楚陛下的用意,也知道李忻的心思,只是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瞧着他焦急、慌张模样,殷拂云劝道:“赐婚的事情,殿下不如先应下。”顺势收回被李忻紧紧抓住的双手。
李忻惊愕,不敢置信望着她,此话她竟说得如此心平气和。
这是陛下赐婚,是他要娶别人。
殷拂云向旁边躲一步,再次劝道:“殿下的心思属下清楚,陛下这么做目的也明确。自殿下回京这一个多月,殿下违抗也违抗了,责罚也受了,也该是服软的时候。陛下这次打着代孝章太子的名头,太后也同意,殿下若是拒婚,不仅给陛下合理的降罪理由,也得罪了闵氏,还让太后不高兴。殿下不如领旨,拖延些时日。”
“这些是你的心里话?”
“这是目前对殿下最有利的方法。”殷拂云认真地说。
李忻气恼:“你就不在乎我愿不愿意?”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事,是最好办法的事。”
李忻瞪着她,眼中怒火越来越盛,几乎要喷涌而出。殷拂云被这样的目光灼到,微微低眸移开视线。
“殿下要忍一时。”
李忻怒不可遏,一掌扫落桌案上笔架,冲她低吼:“你们都想我领了这个旨意。”
殷拂云惊得向后退半步,解释:“不过权宜之计。”
“其他事我都能忍,唯有此事不行。”
“殿下不要如此孩子气行不行?”殷拂云见他如此固执,不听劝,也恼了,“殿下拒婚抗旨有什么好处?给陛下一个合理降罪的机会吗?得罪闵氏殿下处境只会更加艰难危险。答应陛下赐婚,让陛下安心,放下警惕,殿下才能够寻到更多的机会。殿下连这点委屈都不能忍吗?”
“委屈?你当这只是一点委屈?”李忻怒火冲了上来,别人怎么劝他隐忍别冲动,劝他应下赐婚,他都能忍,但是殷拂云这么劝他,他忍不下。
当年向她提亲,她无情地拒绝他,将他数落得一文不值。
如今她又觉得他该娶别人,说得都是道理,为他考虑。
他以为她会难过,甚至以为她会伤心落泪,所以他紧紧瞒着消息,不敢让她听到任何风声,原来都是自己奢想。
她根本不在乎,不会因为他娶了别人有一丝的不高兴,甚至还如此千方百计地来劝他。
在她的心中,感情就这么微不足道。
“殷拂云!你知道我一直以来想娶的人都是你,唯你。”他愤怒地抓着她,目眦尽裂地瞪着她,斥问,“难道在你的心中感情就只配用来权衡利弊吗?”
殷拂云见他发作,双臂被他抓得有些疼,用力甩开,压着怒气反问:“在殿下的心中感情又多高尚?不也是用来复仇的工具吗?”
李忻震惊,顿时僵住,望着殷拂云冰冷的眸子,心头紧了又紧:“你说什么?”
“殿下需要和我装糊涂吗?”她不屑冷嘲,“殿下当年含怒远走北境,为的是什么?可是功成名就之后,将属下强娶回府,然后用感情欺骗,在属下动情后,再无情休弃?这是殿下的计划吧?”
李忻不可置信,她竟然把听到的这些风言风语当成了真。
“你就这么看我的?”
“这些难道不是殿下的打算?”
“所以你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就因为这些谣言?你就这么不信我?”
“让我如何信?又何敢信?”殷拂云自嘲,“我如今只剩这条命了,我输不起。”
“那只是谣言!”
“即便谣言,也不是空穴来风。”
“要怎样你才能信?”
殷拂云摇摇头:“属下对殿下唯有忠心,儿女情长之事,殿下别与属下说了,让属下觉得虚伪。”抱拳一礼,退了一步,转身决然出去。
刚跨出书房,身后屋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门前的闻邯和亲卫个个满脸担忧,今日殷姑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里面那位必然又要发疯,他们是真的怕了,里面那位一旦发疯,命都不要,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闻邯上前来劝:“姑娘去和殿下说几句好话,让殿下消消气。”
“他是好言相劝就能够听的吗?”
一句话将闻邯堵得没话说。
里面那位在这件事上,还真不是能够说通的。
屋里又是一通砰砰乱响,不知道是什么被掀翻了,什么被砸碎了。
殷拂云回头看了眼,转身离开。
闻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书房,李忻跌坐在一堆凌乱中,双手抱头。靠近了才瞧清他通红的眼眶和面上的泪水。
他还未开口,李忻便怒喝:“滚!”
闻邯犹豫一下,最后转身出去。
殷拂云回到跨院,一头扎进自己的房中,跌坐在榻边,靠着榻捂着面。
终是忍不出抽泣出声。
许久,她抹掉泪,歪头望着窗台。月光照进来,落在梳妆台上,如蒙上一层寒霜,夜风垂着床边的幔子和榻上的帐子起起落落。
过了一会儿,兰溪敲门,询问两声她没应答,兰溪推门进来,站在屏风处看了她须臾。
她再次抹了把泪,哽咽道:“我没事。”
兰溪走到一旁,从衣架上取件外套过来给她披上,在她面前坐下来,用帕子给她拭泪,最后握着她冰凉的手,望着她一句话不说。
片刻后,殷拂云微微勾起嘴角勉强挤出笑容,“我没事。”
“这种话,是用来骗自己的。”兰溪撩开她微乱的鬓发,再次帮她拭去溢出的泪,温声细语道,“刚刚闻将军和我说了经过,我不懂朝堂上的事,我也不知要考虑怎样大局,但我知道姑娘今日与殿下吵架,既伤了殿下,也伤了自己。”
“殿下这么多年性子虽然变了很多,但还是嘴巴硬,有点少年气性,还喜欢自己心里别扭,对姑娘的情是真的。那些传言即便真的属实,也不过是当年殿下的一些气话罢了,殿下又怎忍真的伤姑娘分毫,否则去年赤狐山也不会拖着半条命回来。”
殷拂云疑惑望着她,赤狐山之事众人讳莫如深,缄口不提,她一直没有打听到此事内情。
兰溪感叹道:“姑娘大概还不知道那一场仗,殿下是奔着死去的。”
“为何?”
“因为姑娘你。”兰溪语气中几分羡慕,“华阳的消息传到北境,殿下听到姑娘被赐死,发了疯。那时正遇上白狄侵扰,殿下便带领骑兵驱逐,大败白狄后穷追猛杀。”
“闻将军说当时的情况,追击是最不明智之举,但无人能劝得住殿下。后来殿下和我说,他当时满心都是恨,也被恨冲昏了头。他不是恨白狄人,是恨陛下,恨自己,也恨……姑娘你。恨不能救姑娘,恨姑娘不等他。殿下豁出性命,只是想就那么随姑娘去了,也算是战死沙场,到地下见了姑娘,或许能得姑娘青眼。”
殷拂云一时语塞,心潮翻涌。
赤狐山一战,她猜想过无数的可能:遭遇白狄埋伏,中白狄圈套,被白狄所擒,孤身为饵等等。唯独没有想过他的疯、他的伤是因为她。
这么多年她听到的都是他对自己的恨。
即便是如今重逢,他救她、护她,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想,是不是假象,是不是因为她是殷拂唯一后人,她时时克制自己。
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对自己一如当年。
兰溪坐到她身边,帮她掖了掖外衣角,“从感情上来说,赐婚之事,在所有人看来都不算什么大事,但对殿下来说,并不比当年姑娘拒婚对他的打击小,无异于让他再死一回。”
“闻将军怕殿下又发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所以想请姑娘去看看殿下,说几句软话,哪怕是暂时安抚殿下。”
殷拂云迟迟不动,也无什么反应,兰溪又劝她:“姑娘说那些话,都是违心话,我也是女子,我看得出姑娘对殿下是有情的。”
殷拂云沉默许久。
兰溪不再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出去,让她自己静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