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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拂云让向来沉稳又人缘颇好的兰溪在明早女营门打开就去见郡王禀报此事。一来兰溪曾照顾过郡王,见他和他身边亲兵容易;二来李忻曾经为营女说过话,他在乎营女死活,有他在,至少营妓们不会被一并处决。
曾经西北出现瘟疫,军中有营妓感染,为了军队的安全,无论其他营妓有没有被感染,三百营妓全部被活活烧死,以绝后患。
她不能让此事也在北境军中发生,她不想死,更不能死。
她又让白姝去和看守女营的王兵头说明此事,守好女营,令众人莫走动,毕竟昨日女营大多数人都去围观过隔壁女子一家,还有押送的官兵和其他接触过的军士,有没有感染不能确定,以防万一。而白姝因为貌美速来和女营兵头关系尚可,能够说得上话,说服这种小兵头,她也很有办法。
她自己腿脚尚不利索,姚瑶性子太冲动,容易坏事,又是没主意的,她带着姚瑶守着隔壁,若是对方要出去,她也能拦得住。
几人都没有异议。
几声野鸡叫过,天蒙蒙亮,军营内响起了号角声,她们就各自行动。
不出所料,隔壁姑娘算着女营大门要开的时辰就出去想找军医过来瞧瞧,被殷拂云拦下。
“我们屋里已经有姐姐去请了。”
姑娘半信半疑,还是想自己过去请心里踏实。殷拂云再解释:“你们刚来,军医住在哪里都不清楚,军营又岂是能胡乱走的,若是走错了地触犯了军规,那可是重罪!”
姑娘不经吓,乖乖回了屋里。
约大半炷香的时间,天空已蔚蓝,女营内的人大多醒来,不远处飘起炊烟,人语声也渐渐多了,偶尔见到人影穿梭。女营外传来一阵阵士兵操练的口号声。
屋内的姑娘久见军医未来,心中焦急,再次想出门,又一次被殷拂云拦下。恰时听到前排巷子有士兵呵斥命令的声音,令众人各回屋舍,须臾士兵就转到她们这一排屋舍来。
姑娘不知何事,看着士兵个个身穿盔甲,手执兵器,模样凶狠,甚是害怕,畏惧地看向殷拂云问:“军爷们要干什么?”
“听令就是。”
妇人从屋内走出来,她看出端倪,愤怒地指着殷拂云:“我女儿只是高烧,定不是那种恶疾,你怎如此恶毒要害我们?”
殷拂云未辩驳,她已完全能够肯定那女子就是染上了莲房疾,症状完全相同:高烧,脸色黄中透黑,身上拇指大小红斑和疱疹。当疱疹烂了之后,会慢慢流出脓水和血水,这些她都太熟悉,刻进了脑海里。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堂妹被此恶疾折磨而死,几名族人染了此病后,为了不传染族人甘愿被押解的官兵活埋。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士兵走过来呵斥她们各自回屋。妇人倔强地站着不动,被士兵用兵器赶进屋内。
片刻一位年近半百的老人匆匆赶来,身边跟着兰溪和桑姑娘,身后还有几名军士。他们直直朝隔壁屋去。
隔着墙模糊听到了一声低低惊呼,接着便是一阵惊叫,随后是士兵的怒斥和女人的痛哭,这一连串的声音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
不多会儿老军医和桑姑娘几人都出来了,隔壁被士兵落了锁,妇人哭叫声阵阵。
兰溪回到屋内,一边清洗一边说:“确诊是莲房疾,那女子腰间的疱疹都烂了,又是脓水又是血水的,着实吓人。那妇人也染上了,倒是两个姑娘目前还没有发现症状,被士兵带去别的地方关着。”
拿了块干净的布擦了擦手和脸,叹息一声继续说:“桑大夫说女子是救不回来了,那妇人又宁死不愿和女子分开,估计也是不想活的。”
姚瑶撇了下嘴:“这种病染上了十之八`九都是活不成的。”抱怨着,“怎么偏偏是在我们隔壁,让人瘆得慌。”
“也庆幸是在我们隔壁。”兰溪朝殷拂云看了眼,若不是殷拂云及时发现,等隔壁能请到军医不知道过去几天了,不知传染了多少人,女营的结局可想而知。
姚瑶不屑冷呵一声,转身回自己床边坐着。
兰溪又对殷拂云道:“我是遇到了殿下身边的亲兵,听闻殿下这两日无心军营之事,是闻将军来处理此事。”
殷拂云点头嗯了声,闻邯也是一样的,他一直跟随李忻,想法相通。事情主要在女营这边,也无需李忻亲自处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还不见白姝回来,她们又被勒令不能出门,不知情况,均有几分担心。隔壁时不时传来哭声,更让人心不安。
接近晌午时白姝才回来,笑容满面,姚瑶问她是有什么好事,她笑而不答,只说了如今女营的情况,除了隔壁母女两人,还有与其同行的两人也染上了此病,与他们接触过的人现在都关了起来,正在观察。
一直到傍晚她们才被允许去吃饭,个个饥肠辘辘,狼吞虎咽,粗茶淡饭和咸菜都吃得甚香。
兰溪顺便给隔壁的母女带了些饭菜,从门窗缝里递进去。
屋内昏暗,也没有燃灯,瞧不见两人,只能听到女子低低的轻咳。
当夜四人正熟睡,忽然隔壁嚎啕大哭,声音如雷,四人被惊醒,细听是妇人在哭女子。
兰溪要过去看看,白姝立即高声叫道:“你若是再去充好人,我明儿就告诉军爷们,你也跟着她们一起被关吧!”
兰溪犹豫了下没出去,回头目光询问地看向殷拂云。
殷拂云无可奈何,解释:“我们帮不上任何忙,反而平添危险。”
次日隔壁没有一丁点声响,安静异常。兰溪去给隔壁送饭的时候,从门缝里看到微弱的光下线,妇人抱着女子靠墙坐着,一动不动,如一尊石雕。
“没了。”殷拂云低声道,昨夜那一阵痛哭时,人应该已经没了。
“也是可怜人。”兰溪感伤一句回屋。
女子是妇人的亲生女儿,被抄家的当日正临盆,丈夫被抓,她受到惊吓难产,孩子没了,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月子是在牢里度过,落下病根,发配途中又染上这种恶疾。
随后士兵过来,打开门时发现妇人心口插着一把剪刀,早已经咽气。两人被草席裹着抬了出去。
殷拂云站在窗前看着人从眼前过去,眼中滚热,她多少个亲人也都是这样草草掩埋。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桑烟萝背着药箱过来,给她们检查是否也有感染。她们从桑烟萝的口中得知,如今女营已经不止那母女一家四人染上此恶疾,还有几人也出现了症状,甚至刚刚发现有士兵有此病症。
这便是大事了,几人都紧张起来。殷拂云打听:“军中的将官们都是什么态度?”
桑烟萝摇头苦笑:“这是将军们的议事,我哪里知晓。如今军医都在想办法医治和杜绝此恶疾,也没空去打听。”
怕是不想说吧?
殷拂云礼貌一笑:“真的难为桑姑娘能想到我们,还忙中抽空过来为我们检查。”
“医者本分。”桑烟萝笑笑。
将四人诊了一遍都没问题,桑烟萝收拾药箱匆匆离开。
出了女营,闻邯立在外面,桑烟萝迟疑了下走过去。
“闻将军怎么过来这种地方?”
“人怎么样?”闻邯朝女营大门内望去。
桑烟萝摇摇头:“都没事。”
闻邯低低嗯了声,转身而去。
——
北境军议事堂,气氛紧张,李忻黑着一张脸,目光如寒刀瞪着对面的中年将军。
中年将军满脸怒气,也愤怒瞪着李忻。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上座的秦统帅和分座左右的其他将军们,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安静异常。
片刻,身材魁梧的青年将军起身打破死静的气氛。他对上座主帅施了一礼,又扫了眼在座的诸位将军,说道:“想必各位将军听过营妓守榆城。”
诸位将军两两相视,虽然故事久远不可考,在军中却也是一段传奇。
几百年前夏**与敌军交兵,前方将士死的死伤的伤,几乎全军覆灭,最后几百营妓披甲守城,虽然最后全都战死无一生还,榆城也未守住,但这一段传奇说来却让人颇为动容。
虽然命如蝼蚁,被人践踏,却也有一腔热血,一颗赤心,令多少弃械投降的男儿汗颜。
“我倒认为,营妓可杀,但不可全杀。凡是染上病症者,便按照范将军所言,以免后患。无病症者,先关在女营几日观察,最终军医确认无病症,便留下一命,殿下和范将军意下如何?”
“不可!”中年将军立即否决提议,言辞愤懑道,“因为这些女人,已有士兵被传染发病,不知还有多少人染病而未发,这群营妓罪大恶极,怎可与守城营妓相比,当全部斩杀!”
“染病者寥寥数人,却要杀所有营妓,她们有何罪?范将军此举与滥杀无辜有何区别?”一个年轻的将领站起身反驳。
范将军身边立即有人起身支持范将军:“一群营妓,本就是罪人,死不足惜,不能因其危及将士。”
恰时,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的将军站起来嚷道:“罪人就该死了?小范将军你当年也曾因罪入过狱。”
“张恕!”小范将军顿时火冒三丈,被当众揭短,那是直接扇他的脸,手按在佩刀上准备上前,被身边将领一把拦住。
范将军脸也沉得能滴出水来,那是他们范家的耻辱,目光恶狠狠瞪着张恕。
李忻瞥了张恕一眼,虽然这话有点不合时宜,却大快人心。
他凛然道:“军营严肃威武,是将军们军务裁决将士们训练之所,本就不该有歌女舞姬,琴瑟歌舞只会消磨志气。”
他对着范将军和几位将军愤然道,“若当年听取本王意见,将营妓迁出北境军营安置他处,何来今日之忧?这不是诸位将军当年错误决定带来的后果吗?现在又将所有罪责加在无辜营妓身上,这就是堂堂一营主将当所为?”
“所以更该严肃处理,永绝后患。病疾从女营传出,女营已非干净之地,若是杀一部分留一部分,殿下能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不会危及更多将士?北境军十数万将士与小小几百营妓相比,殿下当分得清孰轻孰重!”
双方又争执不下,坐在帅座上的秦吉依旧一言不发,当年针对女营去留,也争吵过一回。
他目光偶尔扫一下李忻,他本意与范将军一致,营妓不可留,但是李忻一直坚持不仅留人,还将女营彻底迁出北境军营,他不表露态度,就待双方谁更能说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