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深夜,除了二月街,其他街道寂静无声,一轮满月更添了几分静谧。忽然一辆马车从二月街的方向驶来,赶车的是个小厮,靠在车框上打着哈欠,迷迷糊糊。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落在马车顶上。
黑影身如游龙,从车窗钻进马车,俄顷从车内飞出,闪身躲进了一旁黑暗的巷口。
马车朝前行了约小半条街,一声马匹嘶吼,马车停下来,小厮栽了下立即清醒,这才瞧清车前站着一个黑影,背着月光看不清脸。
“什么人?”他惊慌地问。
黑影不答话走到跟前来,马车内的人醉醺醺地探出头,眼睛用力睁开一条缝,嘟囔着:“谁敢拦本大爷的车?”
黑影一言不发粗鲁地将人从马车上拖下来,撩起袖子,手腕、手臂处无任何特殊,黑影用力捏了下,男子并无太大反应,黑影不死心扯开另一袖子,同样平常无异。
黑影犹豫须臾,失望地将人一甩,嫌恶地踢了一脚,转身离开。
小厮愣了好一阵,见黑衣人没再回来,才确定黑衣人真的走了。本以为是打劫或者报仇啥的,没想到都不是,就将人从那车上拽下来,然后不轻不重踢一脚就走了。
这……让他很懵!
到底是啥个意思?
半夜遇到个脑子有病的?
他赶紧将自家大爷扶起来,弄上马车,快马加鞭朝家赶。
——
李宅内,李忻躺在榻上,拧着眉头,百思不解,再次询问:“你确定那男子真的面露痛苦?”
“陶俭亲眼所见,二姑娘抓着男子手腕时男子动弹不得,面色痛苦,之后男子右手一直垂着,酒杯都没端过,还是换成生疏的左手。陶俭不会看错。”
“那怎会没有任何痕迹?”
闻邯也解释不清,上次派人去金阳县查当初二姑娘失踪并重伤的消息,最后也是一无所获,似乎二姑娘那两日就是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一般。
“暗中必有人助她。”他几年未回京,不知道殷家或者二姑娘结交过什么人。
闻邯担忧道:“即便二姑娘有人暗中相助,但总有疏漏的时候,难免会有危险。春风楼进出之人复杂,二姑娘又……”
李忻斜他一眼,身子朝下挪了挪,表示自己要休息,不想听这些磨耳根的话。闻邯无奈闭口,退了出去。
李忻躺在榻上一直过了午夜还未睡着,满脑子都是今日之事,越想越烦闷,又猜不出会是何人,想翻个身,牵动伤处,痛得闷哼。
许久,睡不着,他用力撑着身子坐起来,冲外面喊了声。
门口守夜的小厮闻声推门进来:“殿下吩咐。”
“倒杯茶来”
小厮忙将茶奉到跟前。
“搁那儿吧!”下巴朝床头小几点了下。
小厮退出去没一会儿,李忻又将人唤进去。
“茶凉了。”
小厮重新换了一杯,撤下茶杯才发现,茶水一点未少。
退出去不过一刻,屋内又传来声音,小厮忙进去,又是茶凉了,要换杯新茶,上一杯依旧纹丝未动。
小厮想劝上一句,见李忻冷着一张脸发呆,不敢开口,依命将热茶端过去。
退出房间,靠在柱子上,刚想眯一会儿,屋内又在叫人。
小厮暗叹一声,不情不愿地倒了杯热茶端过去,将床头茶盏撤下。
当再一次被使唤时,小厮的一张脸皱得都快哭出来,却不敢不听命。
好不容易挨到早膳前,闻邯过来,进门前问:“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小厮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闻将军,小人笨手笨脚伺候不好殿下,小人认罚,求将军重新安排人来伺候殿下。”
闻邯不解,伺候殿下这些日,殿下都没说他半分不尽心,他怎么还请罪了。
旁边守夜的亲兵进前一步耳语。
闻邯无奈一笑:“你伺候得很好,先去休息吧,晚上守夜便可。”
“闻将军……”
“退下吧!”
小厮愁眉苦脸,脑袋皱了一大把,委屈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就差没有哭出来,低低应了声退下。
屋内的李忻安静躺着,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床头小几上的茶盏一动未动。
亲兵把闻邯拉出门问:“殿下这到底要干什么?上次养伤虽脾气怪了些,也没这样折腾下人。要么再把兰娘叫来伺候吧!”
闻邯笑笑:“这次兰娘也不行,得另一个人。”
——
殷拂云和兰溪在后院井边提水洗菜,准备午膳。绿豆眼姑娘扭着身子走来,开口阴阳怪气:“瘸子,何娘叫你到前堂。”
殷拂云习惯了这个称呼,不愿计较。
兰溪却不悦:“何事?”
“来了个客人,说找她,谁知道什么事呢!”通知完,扭着身子朝厨房走去。
兰溪担忧地拉着她的手:“会不会是昨日的客人来找麻烦?”
还不至于,如果找麻烦当时就找了,或者是暗中来寻仇,不会如此登门。
“我去瞧瞧。”安慰兰溪别担心。
走到前堂外,殷拂云一眼看到并认出堂内坐着的男子是李忻的亲兵。
她迟疑一下,跨进堂内,何娘忙上来扶她,满脸堆笑:“霁云姑娘,这位陶爷要请你到府上唱曲。”一改往日爱答不理,热情地扶她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竟是没想到原来霁云姑娘琴曲一绝,果真藏而不露。”
殷拂云敷衍一笑。
“何娘,”陶俭道,“我家公子最爱殷姑娘唱的曲,恐是要在府上多留几日的。”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朝何娘推去。
何娘两眼放光,殷姑娘的契子本就不在她这儿,离开这里是迟早的事。她背后又有人撑腰,让自己处处掣肘,昨日差点惹出事来,自己教训不是,赶走也不是,她虽然姿容出众,到底是块烫手山芋。既然如今能够收这么一笔银子还将人送走,她求之不得。
“就是留在府上三五个月也是可以的。”何娘乐呵呵道。
“既然如此,那殷姑娘我就请走了。”
“应该的,”忽然想到什么,忙对一旁的姑娘吩咐,“快去帮霁云姑娘收拾些贴身用物。”
“不必麻烦,府中不差这些。”
何娘欢欢喜喜地将殷拂云给送出门,亲眼看着她上了马车,才彻底松口气,眉宇也舒展开来。
兰溪站在巷子口,望着远去的车马,面沉如水,许久嘴角一扬,转身进楼。
马车在李宅门前停下,殷拂云道:“听闻殿下受了伤,如今却有闲情听曲,想必伤得不重。”
“很重。”陶俭回道,“所以闻将军才让我请二姑娘过来。”
“伤重不是该请大夫吗?”
陶俭一愣,好奇地看了眼殷拂云,似乎她这话问得不对。
“桑姑娘一直留在府中为殿下医治,但……殿下似乎‘病’得更重了,闻将军说只有二姑娘能治。”
妹妹什么时候会医术,她怎么不知道?闻将军怎么这么有把握?
来到李忻的院子,一个小厮正端着饭菜从屋内出来。
“殿下没用膳?”陶俭问。
“殿下说饭菜太咸了,让换清淡些。”
“去吧!”
小厮哭丧着脸为难道:“小人这都换第八回了,厨房都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殷拂云此时尚明白李忻真的“病”得太重。一次两次口味不对,那是嘴刁挑剔,八次九次,那就是他存心鸡蛋里面挑骨头,找点麻烦折腾人。
小时候的李忻一生病就是这样,什么什么都不称心,娇气得不得了,非要整出点幺蛾子折腾人。谁不依他,他就和谁闹,偏偏要她去骂一顿才能消停,以至于他每回生病,太子妃都要派人把她叫去。没想到来军营这些年,这个臭毛病还没改!真不知去年兰溪照顾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闻邯让她来的目的,便是要借着她如今殷拂云“妹妹”的身份治一治李忻的“病”。
当然,也不会仅仅如此!
她从小厮手中接过木案:“我来吧!”
小厮如蒙大赦,立即道谢溜走。
殷拂云走进屋时,李忻正靠在床头摆弄帐子上的佩饰,扭头看见她,下意识松开手,意识到什么,又继续摆弄,语气满是不喜:“你怎么在这?”
殷拂云将饭菜端到床头小几上,笑着道:“闻将军说殿下病得很重,让奴来伺候。殿下既然又病又伤,饭怎能不吃。”随手夹了一筷子菜在碗里,递给李忻,“殿下口味多变,厨房一时也摸不准,这次委屈殿下先吃些垫垫肚子,下次殿下想吃什么东西、喜欢什么口味提前和奴说,奴让厨房立刻准备送过来。”
“太咸。”李忻冷着脸挑剔道。
殷拂云不反驳也不解释,将饭菜放回木案中,端着木案起身:“奴忘了,殿下这时辰该喝药了,若是吃饱了饭反而喝不进去药的。吃药要紧,奴去端药,顺便让厨房再重新做一份合口的膳食送过来。”
这是诚心想饿他一顿!
李忻暗暗攥紧拳头,说话这般温柔,心怎么就那么狠!
不一会儿,殷拂云端着药进来,将药碗递给李忻,李忻不接。
殷拂云看着他完好的手臂和双手,知他用意——要她喂。
喂就喂吧,只要他不瞎折腾就行。
药匙刚送到唇边,李忻就缩了下,斥道:“想烫死本王吗?”
殷拂云知他故意,忍下怒气,温声请罪:“是奴粗心。”轻轻搅了搅汤药,然后舀了一药匙吹了吹,这才再次送过去。
李忻故意歪着嘴,不好好喝,汤药洒在身前衣襟上。
“笨手笨脚。”低声责骂。
殷拂云再次忍下他的刁难:“奴下次注意。”
再一药匙喂过去,汤药顺着嘴角流到下巴,李忻冷眼瞪着她,她忙用拿帕子帮他擦拭。
“会不会伺候人!”李忻呵斥。
殷拂云垂首,满脸歉疚:“殿下恕罪,奴不会再有下次了。”她再次小心翼翼将药匙送过去。
望着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曾经那是多么修长好看的一双手,白如凝脂、软若无骨。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见到妹妹如此,该是心疼要死。
若知他这般对她最疼爱的妹妹,应该会提着刀冲来劈他吧?
转念想到当年被当众拒婚,想到这么多年自己的委屈,收起了心软。
“太凉了,药效还能好吗?”厉声呵斥。
殷拂云被他一次次故意刁难,耐心也磨没了。她此刻只想将李忻从床上拖下来狠揍一顿,揍到他不敢再折腾人为止。但理智让她将这一切忍下来,瞥了眼还剩下的半碗汤药,咽了咽喉咙,端起来一口气喝完。
李忻当即吓傻了,直直盯着她。
殷拂云气稍稍顺些,也冷静下来,艰难地扯了下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温软:“殿下积压了这么些年的怨恨,的确需要报在我殷家人身上才会解恨,杀我容易,却没有这样慢慢折磨来得痛快。殿下想怎样报复,我都接着。但殿下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殿下就算不在乎自己,不在乎宫里那位的想法,至少也要想一想远在京城的孝章太子妃。”
一口气将心中的憋屈吐出来,舒坦了不少。
“奴去给殿下重新端碗汤药来。”转身出去,留下一脸愕然的李忻。
温柔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如利剑刺心。
怨恨?报复?这么多年那个人一直也都是这么看他的吧?
如果去年他能够不顾一切回京,去见那人最后一面,那人定不会如此看他。
自责、内疚、后悔一股脑涌上心头,忍不住眼眶通红。
殷拂云重新端药回来,在房门前被陶俭拦下:“殿下歇下了,二姑娘莫再送药进去。已经给二姑娘安排了厢房,二姑娘过去瞧瞧还缺什么,我让人去添置。”陶俭指着旁边不远处的西厢。
这距离,还真是方便照顾李忻!
刚跨进房门就闻到淡淡的而熟悉的熏香,房间一侧的香炉正飘着一缕薄薄烟丝。
“二姑娘可是不喜欢?”陶俭问。
“喜欢。”这是妹妹最喜欢的薄云纱,她怎能不喜欢?只是好奇这么巧此处也燃着。
“谁准备的?”
“闻将军说二姑娘喜欢熏香,就让人提前燃上。”
闻邯怎知妹妹爱此香?是巧合,还是故意试探她?若是试探,手法也太过简单。许是巧合吧!毕竟此香不是稀奇之物,是自己多想了。
她说服自己,笑了笑:“替我谢谢闻将军,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