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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去年春天的事,袁刻铭和儿子正在河里下网捞鱼,游击队长田英站在河边上向他们招手:“船家,我是东山的田英,有急事要过河,请行个方便吧!”
“哦,是田队长啊!请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就过来。”袁刻铭待儿子将最后的一扇网下完,即调过船头向田英划去。船未靠岸,田英像飞人一样的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地站在了船头上。袁刻铭父子惊奇地望着这位身手不凡的游击队长问,“你会武功,这么远的距离,轻轻一个跟头就飞过来了。”
田英用手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子说:“不会武功怎么能行,整天在战场上和敌人对着干,有时候子弹打光了,就要凭气力凭武功战胜对方,有武功就少吃亏。那个亏可吃不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即是要不了你的命,也是个往外冒血的大窟窿。”
望着田英那副神气的样子,袁强摸了一下他斜背着那支快枪说:“田队长,教我打枪吧?”
“那还不容易。”田英边说边从背后取下那支斜背的汉阳造长枪说,“打枪没啥难,难的是枪法要准。要打敌人的左眼,就不能打他的右眼。要打他的鼻子,就不能打他的嘴巴,要打他的左耳就------”
“怎么才能打那好的枪法?”袁强急不可待地打断了田英的话问,“你能打那么准吗?”
田英两眼一眯说:“你看呢?”
袁强摇摇头说:“看不出来。”
“好,让你开开眼界。”只见田英端起枪一举,一百多米远的水面上,一只水鸭子仰在那儿,周围的水迅即变成了红色。田英哗啦一声退出了枪膛里的空弹壳说,“走,划过去看看是不是打在头上。”
袁刻铭用劲猛划了几下,小船利箭似的向前飞去,袁强老远就指着那只没头的水鸭子嚷叫:“真是神枪手啊!怎么打这么准?”
田英正在兴头上,再次将枪举起,边比划边说:“要练,没听说嘛?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但不能瞎练,要掌握要令,要苦练加巧练。俗话说熟能生巧,巧能生精吗?”
袁强不解地问道:“怎么个苦练加巧练?”
田英歪着个脑袋,右边腮贴枪托,微闭左眼示范着说:“左眼闭,右眼睁,缺口对准星,三点成一线,屏气合力(手掌护口握枪机的合力)扣板机,枪枪不放空。”
说话不误划船,袁刻铭父子将田队长送到河对岸,田英和上船时一样,双腿弯曲,两只脚尖轻点船板,稍一用力嗖的一声跳上河岸,向袁刻铭父子挥挥手道声别:“再见了,有事到东山山神庙找我。”
袁刻铭父子俩也有枪了,他们也要勤学苦练当神枪手,专门打那些欺负穷人的恶人坏人。但是,现在他们不能放枪。只要枪声一响,他们俩个即是有飞天的本事,也难逃过国民党官兵那密如雨点的枪子。
为此,父子俩进行了分工,袁刻铭让儿子守卫在门口,他自己拎斧进屋,将那个狗当官的砍死后,两个人一起去东山找游击队长田英参加游击队。
为了安全行事,袁刻铭告诉儿子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开枪,以免打草惊蛇。一旦惊动了敌人,以逃命为主,不要死拼,无论谁先逃出去,先到河边躲起来,以三声蛙鸣为号,待两人聚齐后划船过河。
一切安排妥当后,父子俩猫腰摸到小屋门前,袁刻铭一脚将门踢开,大跨一步跃到床跟前,伸手抓起床上的人就要砍,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他低沉地吼叫一声:“狗官呐?”
那女人吓得浑身乱擞,结结巴巴地指着门外说:“他------刚去------茅房去了。”
“呸!”
袁刻铭用力将她推倒床上,转身向外走去。前脚刚迈出门,就见茅房里蹿出一个人影往大草屋跑去,边跑边拼命的喊叫:“有情况,快开枪打死他------”
眼看那人就要钻进草屋,而且草屋里已有了士兵拿枪的声音,袁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举枪就扣扳机,“砰!”的一声,也不知打住没有,只听那人“妈呀!”一声栽倒地上。从屋里冲出两个人,弯腰架起他就往屋里拖。他们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来了多少人,也不敢冒然出来,就那么紧关着房门从窗子里向外还击。
袁刻铭将砍刀往腰里一插,取下身上斜背着的大枪朝着草屋放了一枪,向儿子一挥手说:“走!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袁刻铭父子俩常年吃住在这穷山贫水之中,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两人七拐八弯地跑到了河边,急急忙忙地从隐避的草层中推出船来,快速向对岸划去。船已接近对岸了,才听到身后传来了吵嚷声:“他娘的,才两个山贼却让他们跑了,还打死了我一个弟兄,抢走了我两支枪。还不给我狠狠地打!”
长官一句话,士兵不敢怠慢,明知道对两个已经上了岸并快进入山林的人,是毫无威胁的,但他们还是得遵命。全排的火力朝着河对岸横放一通后,才愤愤地离去。这激烈的枪声,等于给东山的游击队报信,田英队长立即组织游击队员说:“这黎明前的枪声,肯定是过河的人员遭到了敌人的袭击。走!去河边接应一下他们。”
田英等二十多个游击队员刚出山神庙大门,老远就看见袁刻铭父子俩各扛一支长枪,兴致勃勃地向山上走来。田英高声招呼说:“船老大也上山打游击了!而且还敫获了两支快枪啊!欢迎,欢迎!”
他一带头,所有队员都呱唧呱唧地鼓起热烈的掌声,并高声呼叫:“热烈欢迎新战友上山!”
袁刻铭父子俩的上山,给游击队带来了欢乐,增强了军事力量,田英报请军分区给袁刻铭父子各记二等功一次,并提升袁刻铭为东山游击队副队长。
随着对敌斗争的扩大,东山游击队被扩编为军分区独立大队,袁刻铭任大队长,田英任政委。以后在率领独立大队解放应城战斗中,配合解放军野战军独立旅三营一连攻克应城,收编了李少华所在的国民党保安一营,这是后话,在此不必细表。
这里要说的还是玉英娘放不下的心事。女人都是水心,同病相连,谈起家事滔滔不绝。谈到高兴时,欢心同愉。谈到伤心处,唉声叹气。
李玉英的母亲对王大娘的其他话倒不十分关心,她始终放心不下的是,王大娘的丈夫袁刻铭父子俩那天晚上找国民党狗官报仇时,将那个绑在树上的本地方言的孩子兵的情况如何。她叹了口说:“天下乌鸦一般黑,穷人都是同命鸟。你儿媳被糟蹋死,我儿子被抓了丁,他爹也被活活的气死他还不知道。唉,他大叔、大哥绑那个孩子是不是俺少华?也不知他现在咋样了。”
其实,袁刻铭父子俩那天晚上绑的那个孩子兵就叫李少华,王大娘怕玉英母亲太伤心而影响身体恢复,在交谈中掩盖了中间的细节。她说:“不会有那么巧吧?那天晚上他们爷俩去报仇之前,害怕牵连到我,让我回娘家躲避了十来天。后来听说国民党官兵撤走了,我才回来。再后来,强他爹捎信说,他那天晚上虽然没亲手杀了那个狗官,但杀了一个恶兵,还敫了他们两支枪。为了躲祸,当晚他们就划船过河上了东山,参加了游击队。”
土地庙阴冷潮湿,对玉英妈身体不利,王大娘让玉英娘四人搬到她家去住。她劝说:“大进(大月的意思)怕三十,小进(小月的意思)怕初一,这个月看来没几个好天。这没完没了的连阴雨,好人都受不了,何况你的身子才刚有点儿好转。俺家虽比土地庙也好不了多少,但多一息温暖总要比你们在这儿受冷受冻要强一些吧。再说了,玉英妈的身体病成了这个样子,我和你在一起早晚也有个照应。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有个人守在身边照应,总要好一点。虽说几个孩子知冷知热,但对于一个心事沉重的女人,他们是无法让你宽心的。”
王大娘的热心终于打动了玉英娘,她勉强同意暂时搬她家住几天,待天气好一点再搬回土地庙来。
自达玉英娘四人搬到王大娘家里后,玉英妈的心情好多了,玉英和二哥、小弟弟每天照常出去讨饭,王大娘和玉英妈在家边聊闲话,边手脚不闲的纺织。有时候,她们俩在家呆闷了,也拐着个框子到野外去剜点野菜。玉英哥弟三人讨得的残羹剩饭加上那些野菜,放在王大娘家的锅里一煮,就算是两家五口人每天的伙食了。
在王大娘的精心照料下,玉英妈的病情日渐见好。为了报答王大娘的好心相助,玉英妈与王大娘拜了干姐妹。王大娘长玉英妈两岁,当然是干姐了。玉英兄妹三人整天“干妈干妈”地叫得王大娘心里美滋滋的。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眼看一年一度的清明节临近了。
这天早晨醒来,玉英娘对几个儿女们说:“人们常说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穷,何况咱们是有祖有籍的一家子人,不能老住在你干妈这儿,还是回咱李家大院安生些。”
李玉英不解地问:“妈是不是又想我大哥了?要不咱再往别处打听打听大哥的下落,咱------”
玉英娘摇摇头,心事沉重地说:“昨天夜里我梦见你爹了,他浑身发抖地站在我身前说,他妈呀!我好冷啊!能不能给我加件衣服。你爹做一辈子裁缝,临走连一身像样的衣服也没穿上,我这心里------”
玉英的母亲心酸得说不下去了,片刻的唏嘘之后,她接着说:“当兵的整天东游西闯,打打杀杀的,上哪去找啊!你爹孤零零的独魂守宅,在阳间没享福,到阴间仍遭罪,我这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
王大娘挽留再三,但玉英娘去意一定,她只好将面缸里的细糠用苕帚扫净,和着野菜蒸了些菜飥飥让她们带上充饥,并亲自送他们一家人下山。
“老姐姐,回去吧!”玉英娘边拭泪,边不停地向王大娘挥手致意。
王大娘恋恋不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山下路口处还没有回转之意,直到玉英娘四人全部消失在茫茫的山林之中,她才高呼一声:
“有空了常来看看!记着,少华有音捎个信过来!”
“知道了,生活有着落了来接您!”
两人的对话不停地在山涧回荡------
记着,少华有音捎个信过来!
知道了,生活有着落了来接您!
过来!
接您!
过来!
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