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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了后交钱过路继续进行,周里正联合周郡一行人过了路障,而王丫却还在后面,周大福媳妇不明所以,就看着她公公又拿出一块金钗问土匪能换几瓢水。
那土匪捏了捏金钗,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就对另一个土匪道:“给他五瓢水。”
路云舔了舔嘴唇,周娇渴望地握紧了水壶,就听到里正求着那个土匪,“先把四瓢水倒入这个坛子里。剩下的一瓢水给他。”接着他对周郡道:“郡哥儿,来。”
周郡抱着路拾过去,周娇赶紧跟在后面,那土匪见了周郡怀里的路拾,呦呵一声:“还有个小娃娃呢,你倒是有闲心。”路拾听到这声音睁开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个土匪。
土匪陡然笑了一笑,周娇见到这恶人的笑,吓了一跳,往后躲。而路拾却突然裂开了嘴,干裂的嘴唇做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来,那个舀水土匪见了惊讶,“这个娃娃不怕俺。”
说罢对着周娇伸手,“水壶给我。”他舀了满满两瓢水灌进水壶里,接着又舀出小半瓢,递给周郡,指了指他怀里的娃娃,“给他喝。”
周郡害怕他反悔,赶紧托着路拾,接过半瓢水就往路拾嘴里喂。路拾像个小狗一样吮吸个不停,与此同时,周娇和路云也开始相继喝水。
这引起了坐在桌子后面的土匪的注意,那土匪扫了一眼,但也没作声。后面二牛大拴路阳一家都陆陆续续地过了路障,有钱的开始掏钱买水了。周里正一家也在分水喝。
周里正应该是说了什么,至少对周里正分他们两瓢水的时候,他们只是眼神表示了惊讶和不满,但没有质问。
路拾把小半瓢水喝光了,还打了个嗝,又冲那个土匪笑,那土匪凶狠的表情显出奇怪的神色来,这个娃娃就是让他心生怜爱。但是看到周郡和下一个等着舀水的人,他声音又粗起来,“喝完了,滚远点。”
周郡赶紧躲开点,看了看路障一边的王丫,又看了看紧握水壶的路云,招呼王丫过来,王丫走了两步,看到那些土匪又不敢动了。
这个周大福过来,又点头哈腰地凑在桌子旁,小心翼翼把玉扳指放在桌子上,语气非常讨好,带着惊吓和卑微,“这位大人,俺的这个能换到饼和水吗?”
那土匪拿起扳指,套在手里,透着晚霞抬起手,然后对舀水的土匪道:“给六瓢水五个干饼子。”
周大福惊喜极了,没想到这玉扳指这么值钱。他想起父亲的吩咐,又指着路障一旁的王丫,又低低的说了几句,说王丫想凑过来吃东西,求诸位大人们融通通融。
土匪似笑非笑,准许了。
周大福过来对周郡点点头,拿走了一块饼干和两瓢水,剩下的都留给他了。然后周大福回去又把家里的两个儿子——和周郡差不多的半大小子叫过来,要他们看着些人,要是有人抢,就警醒点。
路云拼了命地对王丫招手,喊着:“过来,王丫,可以了,他们同意了,没事了。”王丫怯生生地过来了,抓起水壶就喝起来,接着开始疯狂啃干饼子。
她噎得直翻白眼,但也不放手。一口水一口饼干。有人看见了,想要抢,但是看着那土匪,又看着他们几步远的几个男人,终究没出手。
周郡一直在警戒着,要是有人想过来,他立刻抱着水壶,抢过干饼就跑。不到两三分钟,王丫把两块干饼吃进去了,而水也喝了一大半,她知道她带不走,尽管很想省着吃,她吃的太急了,剧烈咳嗽起来。
在她吃的时候,交了钱过了路障的周青和路凛凑过来,求着:“给我一点吃吧,一点水喝就行。”路云拿着小镰刀,戒备着。后来周青又要发狠似乎要抢。
周大福的儿子周满踢了他一脚,周青愤愤不平,后来被周里正叫过去了,分了他一小碗底水。这才没再骚扰王丫和周郡他们。
周立和弟弟周明也想吃,一直咽着口水,但他们听话,而且也知道自家已经收了王丫的两瓢水两个饼子。是他们占便宜的,所以非常尽心尽力地,还很担忧王丫以后怎么过。
周立是周里正的第一个孙子,按照农村来说就是长孙的,平日里里正最疼他,为人也厚道,老实,劝着王丫:“王丫,你跟着俺爹俺爷一起走,有个照应。王大牛咋能不管你呢。”他们和王大牛也认识,一起上树爬山的,以前没逃荒前,王大牛还和他们说他长大就娶王丫。还被他们嘲笑,王丫才多大,而且王丫家是王家沟独一份的富裕,就是嫁到乡里也能够。
王丫只顾吃没来得及拒绝,周立又道:“你这个女娃咋嫩倔。”
王丫噎着,抽空说了句:“周立哥,我舍不得我娘。”
周立便不再劝了,看着她啃完了三个饼子喝光了两瓢水后,又道:“我小弟周建没找回来,你要是能碰到他就好了。”
周郡把第三个递给王丫,她掰了一半咬住,把剩下的一半递给周郡,“这给路云和周娇吃。”然后她吃完了剩下的半个饼子,又咕隆隆的毫无顾忌把喝完了一瓢水,把剩下的一瓢水给周郡。
“周大哥,我会去找你们的。”
周郡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她的水杯,王丫苦笑着,“别想着给我留。”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虎视眈眈的流民,周郡再次把水壶给她:“你再喝几口。”
王丫也没推迟,又大口喝了两三口,推给了周郡,周郡看了一眼周立和周明,他们两人没什么反应。
“哥,快喝吧!”周娇和路云连声催促,周郡嘴唇一沾到水就如鱼儿一般游到河里一般。
等他反应过来,剩下的半瓢水已经一滴不剩了。他的喉咙得到了湿润,五脏六腑得到了救赎和浸润。久旱逢甘霖,实在是太舒服了。就想沙漠中见到了绿洲和清泉,满身浸润的清爽和舒适一时间充满全身。
他舔/着嘴唇,不自觉地回味着。那边又有两个人交了过路费要买水,挤了过来。
土匪道:“走了走了,散开。”
王丫转身离开,路云喊了句:“要小心,我们等你。”
她握住木箭,回到了流民处,当然有人不怀好意地凑过来,可是她衣衫褴褛,木箭和弓箭握在手里。大摇大摆地站在那,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架势。
她的网兜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但依旧有人虎视眈眈的,认为她还有藏匿值钱的物品。王丫既然敢这样,就知道会有风险,她不怕。
能不能活下来,看命,但死前做一个饱死鬼也不错。
“走!”周里正吩咐了一声。他们周家村的人全部聚合在一起,趁着昏暗的天色上路了。走了许久,封家堡的土楼和堡垒及城墙阴影可见了。
在路上,那半块饼干,已经被周郡分给周娇和路云了,还剩下一点点,他在手心里碾碎,一点一点的混合着水喂进路拾嘴巴里。路拾没有牙,这碎渣也有些硬的很,但是混合着水也能勉强咽下去。
路拾吃的很欢,他瞳孔透亮,周郡竟然从里面看出了满足之色。他疑心自己花了眼,再去看的时候路拾伸出了小手,拍到了他的脸,然后裂开了嘴,露出了笑。他们这一行人本就是天黑前出发的,所以走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天就全完黑下来了。
周里正这回没有要他们停下来休息,而是要他们在靠近一点,走的慢一点继续赶路。前头只有周大福点起了火把,一点火光在黑夜中如指明灯一般照应着他们前行。
今晚没有月亮,但是有星星,也能让他们避开一下大的障碍物。本来这样可以的,但是后面周婶娘的板车碰到了几块石头,没注意翻车了,在上面的观音土撒了。他们赶紧报告给周里正。这些观音土还是上次在那边土丘上得到的,当时没有很多水,所以只是蒸了一部分,剩下的说找到水了再去煮熟。
周里正不得不停下来。让全村人原地休息,等到天亮把土给收拾起来在走。这观音土可是能救命的,不能丢。
谁知道前面什么光景。
周郡其实并不困,因为在之前一直在休息,没有赶路,而且在路障前又喝了水,他有了一点精神,水壶里还有一点水,周郡本想让他们分掉,害怕被抢走。但是周立说让他们不要怕,里正说了如果周家村的人敢抢自家人的东西,立刻就将他们赶出去,自己单独走。
所以周郡就留了一点,这主要是给路拾喝得。周娇和路云睡得很熟,这次两人没有皱眉,显得宁静。周郡把长袍给他们盖住胳膊和腿,拿出了匕首,匕首没有了匕首套,他用泥巴将刀刃裹住,又缠了两层干草,免得伤人。
他把匕首泥巴弄掉,找了一块石头,开始磨刀。声音有点大,有人不耐烦了,周郡便歇了磨刀的心思,坛子里还有他挖的观音土,当初是想做瓷器,如今却又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粮食。
黑夜中看不到城门和封家堡的形状,但是这里有温泉水,他们能不能想着法子用一用?可是这种想法,也只能在脑海里畅想一下,实现是不能实现的。
第二天天一亮,里正就吩咐上路。而这次他们看到了整个封家堡的样子——高耸的又破败的城墙,城门的青砖早就褪色,风雨侵袭后的败落显示出凋零的迹象来。
封家堡距离他们所在的山路有二三百米那么远。但是可以看得清高塔和炮台。周娇喃喃道:“土匪会不会在上面看着我们?”
“我们不往那边走,他们不会过来为难我们吧?”
路云倒是不担心,让周郡把路拾给他抱着,“为难,我们也没办法。”
正走着,就看到封家堡城门打开了,有几辆板车被推出来,上面是大水缸。接着他们朝昨日的路障而去。这应该是土匪们换班了。
路云道:“好想进去看看,里面一定有好吃的。”
周娇小声道:“土匪收不收人?”她也想当土匪了,有吃有喝的。
周郡听着两个小孩你来我往的说着没边际的话,也不制止。这十几里路总要抱着某种信念才行。说着说着路云就提起了王丫,言语之间很担心,说害怕她找不到她娘,白白丢了性命。周娇就不说话了。
他们终于走完了这条山路,封家堡也被遥遥地甩在身后。
在正午,太阳高高挂在天空的时候,他们踏入了官道。路途变得坦途好走起来。而且官道上也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大多是像他们一样的流民,却没有大规模的队伍了。里正让儿子周大福去问了路,原地休息片刻后,周大福回来,说这就是岘山官道。
这条官道通向豫章王的豫州,第一个城镇是安水镇。官道旁有驿站,最近的驿站离这有十五里。
岘山官道是前朝在的时候,集全国之力修建的一条官道。本朝建立后,朝廷重新休整启动了这条官道,沿途设立了五十多个驿站。这条官道贯通南北,可惜前年北方地动,导致官道破碎塌陷了一百多米,又加之赵王起兵谋反,所以他封地下的官道被他把控着,断绝了南北商路。
如今他们又重新站在岘山官道上,而且驿站就在不远处——有驿站就说明有水源。
大家都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