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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寒潭》08
·凌不疑x靳杞
·短篇
——
08戏否
田家酒楼失火次日
宫殿内的书案上,一字排开的竹简上,以笔墨书写着小段文字,上至朝廷官员,下至世家商贾。
每一个竹简都是精挑细选出来,这才呈在案前,供皇帝入目。
“臣,见过陛下。”
“子晟,快来。”
皇帝略微皱着眉转身,见到凌不疑时,忧虑才少了些许,挥挥手示意他上前。
宫内宵禁后被秘密召入,凌不疑心底疑虑,私贩军械一案尚在查证,莫不是又了新的意外进展。
等入了宫,发现宫内一如既往,除了殿门关闭,也无其他变化,倒不像是商量朝堂政务。
那么,多半是私事。
书案上的竹简惹人注目,凌不疑粗略扫过,皆是些还看得过去的世家公子和官员子孙,其中被摆在正中的,也有些眼熟。
“陛下这是,预备提携才俊?”
“是,”皇帝侧头看了一眼凌不疑,略微有些笑意,但摇了摇头,“也不是。”
模棱两可的答案和皇帝透露丁点的笑意,让凌不疑有些不好的预感,只见皇帝指了指眼前这几分竹简,中侍常便挑出来,放到别处。
“你见过清安几次,想来对她也有些了解。”
“这些都是家世、才情、样貌个顶个的公子,朕想给清安啊,寻个好夫君。”
寻个好夫君?
凌不疑短暂愣怔,原以为的私事比他想的更私,难怪殿门大关,原是背着当事人先行挑选。
他敛眉望去,每看一个眉头就皱紧一分,直至眉头全然皱起,身上的冷冽之意翻涌。
“你看,这司空长史之子,为人孝敬,性情温润,不矜不伐,前些日子尚且还替长史分忧。”皇帝点了点竹简,一顿,“如何?”
“臣听闻,长史之妻乃世家千金,说一不二,长史尚且俱之,又何论其子,皆是指东不敢往西。”
“那这陈家次子,刚正不阿,谦虚谨慎……”
“这次子早年有一婚约,陈家发达后,便嫌亲家穷酸,没过几日便与之退亲。”
“这宗正幼子……”
“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几番寻求的优质郎婿被凌不疑贬得一文不值,丝毫不给脸面给皇帝,气得皇帝双手一丢书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谁能配得上清安?”
“郡主乃文硕亲王的嫡长女,宛转蛾眉,温婉贤淑,见经识经,玲珑剔透,又自幼在陛下和娘娘教导下长大,说句天下男子高攀一句也不为过。”
凌不疑手指点在那些竹简上,一一扫过,在光烛下投射出来的阴影把竹简覆盖了大半,指尖也未曾真的触碰到哪个。
嫁为人妇,这些男子对寻常人家来说,是绝佳的择婿选择,可真要对比起来,朝中无人能比得过临安宠爱靳杞。
如若嫁过去是为了受委屈,便也终身不嫁又何妨。
“可是陛下,清安郡主自幼丧夫,孝期丧母,守孝五年还为陛下自请入观祈福,如此至纯至孝之人,您可舍得她成为新妇受委屈?”
“我看谁敢给她委屈!”
皇帝扬声呵斥,自是为清安撑腰,没过几秒又叹起气来。
“女子迟早是要嫁人的,如今清安快至二九年华,再耽搁不了了,敬源早逝,生前便说要看到女儿出嫁……”
文硕亲王,字敬源,还未战乱时分,兄弟二人经常在私下畅所欲言,最后那一场共同饮酒,都兜兜转转说到了子女身上。
那日醉意醺醺,皇帝也仍旧记得,胞弟那想象女儿出嫁时的神情。
只可惜,他看不到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文硕亲王不在,皇帝便想替弟弟了了这番心愿。
凌不疑得知皇帝将记忆中的旧事重提,掀开那已回不去的过去,心中了然清安嫁人之事必行。
凌不疑后退半步,单膝跪地,拱手作揖,语气冷淡毫无起伏。
“若是这般,便也要郡主真心欢喜,臣无法替郡主决定此等人生大事。”
“罢了罢了,你下去吧。”
皇帝忧愁叹气,回想清安当年接到宫中时,失去父母何其可怜,瘦弱得只剩皮包骨,躲在皇后身边局促不安、满眼警惕,哪儿还有半点幼时天真烂漫的模样。
原本,她也应该是个被宠在心尖尖上的孩子。
正是如此,皇帝才如此认真挑选,还甚至叫上只见过清安几面的凌不疑,来参谋谁最合适作为清安的夫君。
此举,不妥。
“朕改日让皇后去探探清安的真心想法吧。”
·
凌不疑垂头,前行大步转入宫内存留给他的寝殿,眼底尽是些嘲讽讥笑之意。
嫁人?
皇帝怕是给自己亲生女儿选郎婿都未这般认真过,不了解靳杞的真心实意,便召来只见过两次面的自己做参谋。
病急乱投医?
有意为之罢了。
那日皇帝让凌不疑送靳杞出宫,便已经存了撮合二人的心思,只是凌不疑成天查案,靳杞成日不出府门,又何来机会。
后来又试探过凌不疑,见他无半分欢喜模样,看似早就放弃了撮合他们俩之意。
但今日召他入宫,不就是等着他自己跳进来吗?
皇帝这招险、明显,放着钩子等凌不疑去咬。
他若今日所言皆客套疏离,提醒皇帝去找皇后商量更为合适,靳杞的婚事不过两日就得定下来。
可那一刹那,凌不疑回想的却是上元节灯会,在都城之中,收敛羽毛,连自救都需谨慎的靳杞。
埋首在他怀里,清瘦柔软的,无意识依附他的模样。
凌不疑站在寝殿外,抬头看向漆黑夜空里的月亮,银色光芒遮不住,边缘却模糊,云层飘动似是让月亮周围萦绕着一层雾。
月光洒下来,轻薄、虚无缥缈,似存在,却又抓不住。
这样的月光,他看过许多次,上次看到,还是正旦。
正旦啊……
凌不疑挥手屏退殿内侍者后,就地而坐,掌中的木块已然被打磨成圆形。
上头隐隐约约可见的刀刻痕迹被拇指遮住,只余留了竖起的耳朵,还有那尖锐的獠牙。
“呵。”
半晌,凌不疑低笑一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自己今日,入戏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