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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着有限的英文能力,童欢粗略地扫了扫已经打印出了两张的传真,证件照里都能看得出是个美人的外国女子好像涉及携带大麻,还有律师、入境、法律等词语,童欢心知偷拍不对,还是掏出手机把传真拍了下来,又按打印次序摆好,然后拿着伞跑了出去。
三个人共着一把伞往如意小馆走,于衿羽借口刚洗完头不能淋湿,整个人快贴到童彦伟身上去,还以担心他感冒为由不许他让出伞来。往日若是这种情景,童欢一定要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可想着手机里的传真照,她心思早跑远了。
“三三!三三!”
“啊?”
衿羽笑呵呵地拍着闺密的肩头:“怎么了?想什么想得出神?”
“有点事想不通。彦伟,苏睿有女朋友吗?”
“怎么?你看上他了?”
“我看上他?怎么可能!”童欢怪叫一声,差点没跳起。
“那你怎么魂不守舍地,还忽然问起这个?”
童欢想想自己方才很low的偷拍行为,把到嘴的疑问又咽了下去,反正有她家小羽毛被爹妈砸钱请私教培养出来的英文高手在,还是晚上找她看了再说。
“我就是好奇他那么装×又龟毛的人,怎么找女朋友!”
衿羽很不赞同地摇头,实话实说:“他长那么好,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一堆女的前赴后继往上扑呀,何况彦哥还说他是富二代,自己又是名校教授。”
“对苏睿有意思的人应该挺多,女朋友我倒是没听他提过,基本上他身边没什么女人的痕迹。”
三个人正说着,雨慢慢停了,终于解脱了的童彦伟收起了伞,借机与衿羽拉开了距离,于衿羽也不恼,笑嘻嘻地看着彦伟越走越快的步伐。
童欢嫌恶地看着她痴迷的目光:“你到底看上彦伟哪儿了,还能一迷迷这么多年?是不是越得不到就越想要,变成执念了?”
“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他到底哪里值得你这么百折不挠。”
衿羽甜甜地抱住了好友的胳膊:“我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出他哪儿好,这样就没人和我抢他了。”
“你这是被下了降头啊。”
“反正你的堂嫂我做定了。”
看着衿羽踌躇满志的笑脸,童欢忽然有点悲伤,被这么漂亮又执着的姑娘追了六年,石头都焐热了,童彦伟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只是衿羽越美好,他越不舍得破坏她没有风雨的世界,缉毒警的家属确实不适合她这种傻傻的小天真当。
走到如意小馆,大家正乱糟糟地把挤到帆布棚下的桌椅往外挪,地上积了一摊摊污水,浸着泥,踏进去就溅人一脚。搬动间,横七竖八的条凳、竹椅相互碰撞,棚上的雨水汇成一股会忽然自低矮处倾泻而下,被溅到的人骂骂咧咧,厨房吱吱地热油烹炒,加上林斐然拉长了嗓子大声给客人道歉或致谢的声音,店里乱成了一锅粥。
唯独在L形灶台的边角,立着一人一狗,好像跟这混乱的一切没有关系,一个负着手在看林斐然收集晾晒的坛坛罐罐调料,还不时饶有兴致地用勺子沾一点迎光端详,一个昂首挺胸立着已经入定,仿佛一蓬染着金边的黑色火焰被定格在灶边。
“三三,你邻居活脱脱王尔德笔下的道林·格雷,五官美得犯罪。”
“嗯,嘴也臭得犯罪。”
正说着,苏睿抬头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童欢藏到身后去的伞:“把备用钥匙交出来。”
童欢还想驳辩,在他仿佛能穿透人心的注视下越来越心虚,嘟嘟囔囔着解下了钥匙:“你怎么知道不是彦伟拿他钥匙开的门?”
“童彦伟不会未经过我允许,小偷小摸去拿我的伞。”
童欢差点就炸了,明明就是童彦伟点的头,瞧那护短的样!
可到底是她理亏,只能硬生生把哽到喉咙的气又囫囵吞了下去。
林斐然新请的服务员三十来岁,手脚很麻利,看得出在家是把干活好手,但是不怎么爱说话。童欢他们坐在那里吃了两个小时,也只听见她应过两声“好”,同端个菜过来都要抽空噼里啪啦说上几句的林斐然形成鲜明对比。
因为衿羽的到来和大雨的耽误,也是几人有意拖延,到其他客人上菜都上得差不多了,林斐然才撑着腰过来坐下。
她这种人精,端了几轮菜早看出衿羽喜欢童彦伟,她端着酒,几句夹荤带素的话把于衿羽逗得满脸通红,害童彦伟又多喝了两杯,这才捏着于衿羽绯红的脸,冲童欢说:“哪儿来的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太招人疼了。”
“我闺密,真闺密。斐然姐,你就别逗她了,她人实诚,一会儿把他俩都灌醉我可抬不回去。”至于在一旁喝着白水的那位大爷,童欢可不敢指望他能搭把手。
“酒怎么样?陶金从山上找到的师傅,景颇古方,这次特意带了点给我,我想做成店里的招牌,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贵了。”
童彦伟咂巴着嘴:“好喝,就是太烈。”
上酒时尝了一口的苏睿倒开了尊口:“酒很好,但不适合你这个店的定位。”
“陶金也说,来我这里的都是图大排档便宜又口味重的小老百姓,酒是好,定价贵了卖不开,拿过来纯粹是给我店里添点彩头。”
彦伟拉着大家来,就是为了打听陶金,听林斐然自己提起来了,赶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在盈城听人说过陶金陶老大,是老板娘你家那口子?”
显然“你家那口子”取悦了林斐然,她笑着又给彦伟倒上了酒:“他可不是我家的,盈城那么大的酒店开着,只是来昔云,偶尔抽空到我这里坐坐。”
“那老板娘你怎么不去盈城?”
“在他跟前就靠他吃饭了,我自己有手有脚,还有好手艺,不消靠他。”林斐然语气豁达得很,“他身边哪会少女人?我也不去凑那个热闹,女人还是靠自己靠得住!你看我的小馆子才开不到俩月,生意也算红火吧。刚开业是他弟兄找人捧了场,后面可实打实是靠自己手艺拉的回头客,我争取早点儿换大铺面,到时候把我阿妈从山上接下来,带着乐平在这里安安生生过日子。至于陶金,他们车队三两天就往昔云跑,他总会往我这里来的。”
林斐然开这如意小馆,完全是自己一肩挑起来的。店子门脸小,外头只有八张桌子,除了快火炒的素菜,其他大部分在开餐前已经是半成品,汤水、烤肉更是先做好了的,现在生意稳定下来了,还比预想的红火,林斐然有扩张的打算,想趁热打铁,做出点名堂来。
童彦伟在桌下踢了踢童欢,童欢虽然不愿意套林斐然的话,可被踢得没办法了,还是捧着也喝得有点晕乎的脑袋说:“斐然姐,你给我说说你怎么认识他的吧,感觉好传奇呀。”
林斐然把掉下的刘海撩到耳后,面上有些落寞,又有点恍惚:“有什么传奇?我前夫吸白面吸得没钱了,把我们母女都卖了,那个拐子恰好用了他弟兄的车,陶金生意虽然有灰色地带,但一不碰粉二不拐人,手底下的人坏了他的规矩,他亲自追上来逮,就顺便把我们娘俩救了。”
童欢还要再说点什么,忽然又来了一桌客七八个人,林斐然赶紧迎了去,留下一脸懵懂的童家兄妹,而不知状况的于衿羽却满眼直冒星星,陶醉地说:“好浪漫,好像拍电影。”
她还要伸手去摸酒,童彦伟只能把她脑袋往腿上一按:“别喝了,快睡。”
于衿羽嘴里嘀咕两声,被彦伟拍着拍着就拍睡了,兄妹俩目光炯炯齐刷刷地看向苏睿。
“算命的,你觉得斐然姐说的是真的吗?”
“苏教授,我感觉是真的,不像故意讲给我们听。”
为了说话方便,他们特意选了最远的桌子,悄声讨论。
苏睿拍着Dirac的头,略微沉吟,点了点头:“应该是真的。”
童欢陡然松了一口大气,豪爽地将杯中的酒一口干了:“我就知道斐然姐不会骗我。”她并没发觉,不知不觉间,自己对于苏睿的所有判断已经深信不疑。
“会不会老板娘说的是她以为的真相,其实是陶金在拐卖途中看上了她,装好人把她放了?”
苏睿指了指一直默默在忙碌的服务员:“她也是傈僳族的,被陶金救了,带过来给林斐然帮忙的。”
“你问的?”
童欢说完就后悔了,果不其然,苏睿嘲讽地笑了笑:“我有眼看。”
“对对对,大仙,我们有眼无珠,是盲的,您老请指点。”
在需要解惑的时候,童欢是不介意自贬的,何况她那么喜欢林斐然,恨不得连她喜欢的人都是好的。
“林斐然和她交流用的家乡话,但她能听懂一点汉语,几乎不会说,对与客人的任何交流都下意识躲避。这边少数民族汉化程度高,她之前是生活在很闭塞的地区,才会语言不通。而且她性格内向怯弱,不会贸然出来打工,应该是被卖了,才接触到汉语。”苏睿示意大家看她做事的细节,“她别的都是右手顺,唯独端汤、提重物用的是左手,脊背弯得不自然,洗碗起身时都是用左手先扶墙,再弓着腰撑起来,这是因为右手和背上还有旧伤,没有痊愈。而且她上菜都下意识选择女的座位边,抗拒和男人对视,更别提开口,之前全是男客那桌,从头到尾都是林斐然自己去招呼的,所以她在被卖后可能遭遇了暴力,因此对男人产生了抵触。”
“天哪,算命的,你对三十几岁的大姐观察都这么仔细呀。”
“如意小馆生意这么好,林斐然一直没舍得请人,即使要找,也不会找个汉语都说不利索而且内向的,这不符合做生意的需求,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人都会对她产生疑问。”
童家兄妹沉默地对视一眼,显然,他们又一次被划入了“无脑户”。
“那怎么确定她是陶金送过来的呢?”
“她和陶金同步出现,刚才林斐然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她过来收了一次盘子,听见陶金的名字,又放慢脚步偷看两眼,可见她对这个名字很敏感。店里这么忙,洗碗的抹布她也拧干了依次序折叠搭在水龙头上,收餐盘会按大小规格来放,而且不垒高,以免摔破,端热汤宁可绕远也不从两桌中间经过,是个做事很小心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关联不大的名字表现出明显的关注?何况彦伟说过陶金为人谨慎,他虽然与林斐然有旧,也不会因为人老实就随便往这里带。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对这个女人有恩,并且知根知底能放心,也因为她的经历和林斐然有相似之处,一直不舍得请人的林斐然才把她留了下来。”
彦伟谨慎地把声音放得更轻,轻到只有他身边的苏睿勉强能听清,却显得有些焦急:“那照你这么说,陶金就不是岩路的接头人,一号的线索断了?”
看到“一号”两个字的口型,童欢的手骤然抖了一下,引来苏睿余光一瞥,她干笑着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掩饰了心中的震惊。
同样低声说话的苏睿却泰然自若:“陶金不是,不代表他手下人不是,他开着酒店赌场,生客进出频繁不会引人怀疑,车队一直往返边境,却不碰白不拐人,这么大块肥肉一定有人想接手去做更高利润的事。剩下的回去再说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童欢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恭恭敬敬地提着苏睿三千块的Brigg,跟在昂首阔步的滴答身后,童彦伟万般无奈地背起了已经睡得人事不省的于衿羽。
夜风吹动头顶铅灰色的云层,树枝簌簌投下游移的暗影,几片叶、些许废纸废袋打着卷“刺啦”拖地而去。苏睿穿了件看上去颇有些年份的橄榄色薄风衣,貌似随意的款式,细看肩领、褶皱、收口却细节考究,极衬他细腰长腿的好身材,走在积着水裂了口的水泥路上,依然不知多潇洒写意。
童欢努力甩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随口吐槽:
“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你家菲佣?”
“我家不用菲佣。”
童欢偷偷冲苏睿的背做了个鬼脸:“对,您家都是打着领带穿燕尾服的管家,懂服饰搭配,会筹备晚宴。”
“还懂五国语言,能保养古董名画,会品鉴红酒雪茄,从SAS……英国特种空勤团退役,飞机坦克都能开。”
他如同叙述的平淡语气一时震慑了童欢,以至于她听到后半截,才咬着手指问道:“你开玩笑的吧?真的假的?”
“假的。”
淡淡的两个字从苏睿弧度优美的嘴唇里吐出来,不带一丝波澜,童欢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提着伞就抽了过去。
“三三,住手!”
勾着童彦伟脖子,一直幸福地在装晕的于衿羽一声暴喝,伟大地暴露了自己,险险阻止了死党犯错。
“不提Brigg的价格,他身上那件风衣可是Barbour,虽然春秋薄款两三千也能买到,但号称能穿一辈子的Barbour打蜡风衣是不能水洗的,要专业的衣蜡伺候。Barbour家衣蜡50刀起,而且国内没的卖,一般买他家风衣都会送回店里去保养。”
被土豪之气瞬间搞蔫的童欢苦着脸回头,正看到衿羽用腿死死圈住了童彦伟的腰,借着酒劲磨蹭着他的背:“彦哥,我不是装,头晕得厉害,走不动。”
“衿羽,别闹了。”
童欢想起童彦伟是把那尊“大佛”请过来的罪魁祸首,满腔怒火连着之前被吓到的惊惶喷薄而出,理直气壮出起了馊主意:“宝贝,彦伟要放你下来,你可以抱他的腿哭喊他对你始乱终弃,小镇子最爱看这种热闹,包管五分钟就给你凑一堆上来。”
衿羽偏着头,两眼直放光:“有用吗?”
童彦伟拔高音量:“童三三!”
童欢眉头一挑:“哎!伟哥,叫我干吗!”
童彦伟把牙磨得吱吱响:“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这个!”
“你不是总嫌我从来不好好喊哥吗?一次喊个够啊,伟哥,伟哥,伟哥!”
童欢气彦伟气得正爽,一直走在前面的苏睿忽然停下了脚步:“Viagra俗称伟哥,是Pfizer公司研发的治疗男性勃起功能障碍的药物,你……”
“我作为一个女的,为什么会把治疗男性勃起功能障碍的药物挂在嘴边,还大声喊叫,对吧?姐乐意,姐喜欢!”童欢打断他的话,摆出表情包里抠鼻的样子,笑得嘴一歪,“不好意思,鉴于还需要和你共处一段时间,本人脸皮已经回炉改造,加厚了两层,这种吐槽对我已经不管用了。”
苏睿讥笑:“看来我还应该表扬你追求进步?”
童欢手一摊:“欢迎表扬。还有,对于你如此热心维护伟哥的行为,我还是很欣慰的。”哪怕童彦伟的正牌CP是她的亲亲小羽毛。
“把你脑袋里那些脏东西给我丢了。”
“偏不!滴答,走,姐姐带你跑步醒酒去。”
童欢大笑着招呼Dirac狂奔起来,一身运动服非红非橙,颜色极不周正,在夜色里跳跃着,像簇安分不下来的火。苏睿觉得有童彦伟打底,自己开始适应她肆无忌惮的笑声,她粗鄙的玩笑,还有永远糟糕的衣品,他甚至开始好奇,怎么会有人在有如此出色记忆力的前提下,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一塌糊涂,却又没心没肺地快活着?
就像最初的最初,他在游戏里刚认识童彦伟时,也不过是好奇什么样的猪队友可以永远找死,却永远死得那么乐呵。
童家这兄妹俩的身上有种类似的仿佛野草般蓬勃旺盛的生机,粗糙却无比真实,打不倒的乐观,以及不设防的热诚。
苏睿默默地看着童欢飞跑到街头又折返,叹了口气:“人体摄入酒精后,依靠乙醇脱氢酶将乙醇的两个氢原子脱掉,分解成乙醛,乙醛脱氢酶再脱掉乙醛中的两个氢原子,将之分解为二氧化碳和水。运动加快血液循环,肝脏……”
“算命的,说人话,说我能听懂的话。”
今晚第三次被童欢打断话,苏睿再次生出了面对她时屡屡而来的无力感:“酒后运动不会帮助醒酒,反而会加重人体负担,甚至导致猝死。”
不知是酒劲上了头,还是跑步跑出来的满脸通红,童欢一把猛揪住了他的衣袖,又骤然想起衿羽科普的风衣品牌,手往下一滑恰好抓住了他的手:“你不早说!我好像晕得更厉害了。”
她的手并不是书中常用来形容女孩那种软若无骨的柔荑,因为常运动和干活,她的手指舒展而有力,掌心和指节上都有小茧。苏睿习惯性地判断出,她握笔姿势不对,拿粉笔也用力错误,指腹饱满,指尖有肉垫,是小时候练过多年钢琴,嗯,可能会打篮球……
苏睿唯独忘记的是,在第一时间甩开这双贴住自己的手,看得熟知他脾性的童彦伟瞠目结舌。
待童欢热乎乎的掌心沁出汗意,激得苏睿汗毛一立,想再甩开的时候,已经被死死掐住:“算命的,你是扶我回去,还是让我吐你身上?”
一旁的童彦伟心潮澎湃低声哼起了“咱们个老百姓呀,今儿个真高兴,一物降一物呀,看呀么看大戏”,苏睿冷飕飕朝他看来。
童彦伟特别无辜地将背上的衿羽颠了两下:“这个,苏教授,你看,我也没空。”
于衿羽贴着他的脸,摆出一模一样特别诚挚的表情:“嗯,他没空。”
“你搞定。”
苏睿面不改色地把童欢直接掀翻在地,扬长而去。
Dirac则落井下石跳到了童欢身上,把她压得一腔秽物涌到了嗓子眼,确认她没有力气再陪自己撒欢后,摆出和自家主人一样嫌弃的脸,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踏着优雅的步子跟着苏睿走了。
“真他妈的什么人养什么狗,喂不熟的白眼狼。”
童欢扶着路边电线杆大吐特吐完,擦了擦嘴,恶狠狠骂道。